“闭嘴!”忙得满头大汗的戴小奴不领情的喝令,“不可以动,更不能说话让我分心!”
“瞧你这么费劲,很辛苦的,需要帮忙就说一声,我不是个吝啬之人。”
“别逗她了!”独孤倩出声制止李咏夜。“我们仍在半空,等安全落地了你再玩!”
李咏夜轻飘飘的笑了笑,即使他全身只有腰及腿部围着一条潮湿的黑袍,神色却仍然沉稳安逸,令人看了也不觉得他有丝毫的狼狈失态。
他不乐观的回答独孤倩,“这女娃的武功虽好,脑子似乎不太灵光,依靠她安全落地,恐怕很难。”
“你说我脑子不好?”戴小奴闻言,像是受了刺激,当下忘记一切的朝他扑过去,企图与他再战一场,用武力来证明她的聪明才智。
“别过来,会翻桶啊!”独孤倩骇然大叫。
戴小奴清醒过来,忙不迭调头,然而没等她抱住桶边,被她扑倒的李咏夜已使得灯桶倾斜──
于是失去均衡的孔明灯,牵一发而动全身,彻底的从李咏夜的位置快速掉向下方满是野草的山地上。
危急之时,戴小奴回忆起她家老大的交代──必须将李咏夜完好无损的带回去,老大才能得救!
她顾不得思索,奋力绕到坠向地面的灯桶,张开双手,把差点儿跌出桶外的李咏夜推回去;接着抱住桶边,在李咏夜惊异的目光下,英勇的充当垫背,率先承受落地的撞击!
“噗──”摔下的瞬间,一大口鲜血从戴小奴的小嘴里喷出来。
连续跌到她身上的李咏夜和独孤倩被她喷得满脸鲜红,他们飞快的从她身上跳开,帮她搬走压住她的巨大孔明灯。
“居然还活着?”独孤倩本着大夫的习惯,立即检查戴小奴的伤势。
“我不能动了。”戴小奴大眼圆睁,连连抽气,疼痛欲死,但未昏迷。
“她没事吧?”李咏夜站在戴小奴身边,开始同情起这个伤势惨重的绑匪。
独孤倩正要回答,戴小奴已中气十足的吼出声──
“你们别看了,快抱我起来,不可以偷跑,我还要带你们回家!”
两人默然,面面相觑,回想起戴小奴绑架他们的经过,以及她负伤倒地的过程,不约而同的笑出声来。
“既然有力气吼叫,大概死不了。”独孤倩耸了耸肩。
李咏夜除了笑,无法说别的话。
刺耳的笑声令受伤的戴小奴感到羞辱,眼角上翘的大眼瞪得又圆又亮,血红的唇角不断往下弯,恰似一个委屈的孩子,满是不甘愿──
“不准笑,快带我走呀!”
“呀”的回声逐渐散开,布满整座巍峨山,久久未停歇。
第2章(1)
“我是不是睡着了?”戴小奴张开眼睛就见到李咏夜的脸低垂着俯近她,彼此间的气息在蔓延。
她昏昏沉沉的脑袋推敲不出两人目前的处境如何。
“你昏迷了一天一夜。”李咏夜已穿上一袭嫩绿色的儒衫,侧坐在她仰躺的床榻边沿,观看她的情况。
从独孤倩的口中,他知道戴小奴是为了救人才来抓他去当药材的,李咏夜盼她清醒后能告诉他详情。
她要带他去救谁?是他的兄长吗?
“你怎么解开我的网了?”惊觉李咏夜衣着光鲜,戴小奴讶异的抬头,岂料一动,浑身立即传荡开火辣辣的痛楚。
她痛得连气也不敢喘,僵硬的身躯瑟瑟发抖,却不喊一声疼,仍然睁大了眸子打量李咏夜。
此时的他面目平和、温文儒雅、没有恶意,完全不像个山寨之主,反而像是书斋里饱学的书生。
“你的网确实不好解开。”害他披着黑网像被打捞出的鱼一样,没脸见人。“我是在你身上搜出一把刀才割断的,而那把刀子也被我没收了。”
李咏夜拿出系在腰间的弯刀,在戴小奴眼前晃了晃,又收回囊中。
戴小奴不高兴的嘴角下垂,“趁我毫无知觉时下手,卑鄙!”
伤痛使她的责备声轻微得更像撒娇,骂完了,她突然发觉被子下的身体有些滑腻,不放心的抬起手,艰难而缓慢的拉开一角被子,看看里头——
“我的衣裳?”戴小奴羞愤得急忙压下被角,忍住疼痛吼道:“谁脱了我的衣裳?是不是你?”
“举手之劳,不必道谢。”
“谁要谢你了?自己不爱穿衣裳,还脱我衣裳,龌龊!”
李咏夜嘴唇微张,本欲解释,她整个人都是那位女大夫在照顾的,但一看她羞愤得满面通红,仿佛一团爆炸的小火球,他突然不愿解释,让她放心。
“你伤筋动骨了,不清理伤口不行。”李咏夜万分不得已的摊开双手,逗着她,“我好心帮你,你还对我发火,太失礼了。”
戴小奴眉毛竖立,狐疑道:“我要抓你,你会好心帮我?”
李咏夜垂低视线,瞄了瞄她放在被子上的手掌。
那小手上的手指只剩下三根指头,缺了的两根,听女大夫诊断,是早年遭人硬生生斩断的……女大夫还发现戴小奴身上大大小小的旧伤口没上百也有数十道,相信她一定吃过不少苦。
“你傻傻的当肉垫,受了这么重的伤,不只是我,让你抓来的女大夫也说不怪你了。”李咏夜的脾气向来不错,没有王侯家的恶霸气焰。
虽然在戴小奴身上吃了点亏,但见她沦落得这般惨痛,他也不忍再跟她计较了。
而且肉体上的伤害并未使戴小奴面露苦色,他推测,她可能习惯了遭到创伤,曾经有过相当痛苦的煎熬岁月。
“独孤倩人在哪?”听李咏夜提起那个女大夫,戴小奴马上着急的追问她的下落。“可别让她偷跑了!”
“没她的事,她当然得回家报平安,难道还留着等你康复后再让你抓吗?”
“你怎么没拦住她?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戴小奴焦虑了,回想自己摔得这么惨,多少有李咏夜的功劳,她愤慨的瞪他。
“我和你似乎……并非同一挂的伙伴?”李咏夜又好气、又好笑的敲了敲她的额头。
“不准敲我脑袋!”
“乖一点。”落到他掌心了,还这么凶。
她红着眼睛警告他的样子像只毫无威胁的兔子,清脆的嗓音也变得软绵绵的,简直是在勾引人欺负她。
“再敲我咬你!”戴小奴瞧见他嘴边流淌着浅笑,似在嘲笑她。
李咏夜仗着她重伤无力抵抗,兴致高昂的将手凑到她嘴边,挑逗着道:“你咬啊?”
没想到戴小奴竟然完全不顾伤痛,奋勇咬去——
李咏夜眼明手快的抽回指头,耳边仍响起她牙齿的碰撞声!
喀嚏!
一听便知道她是多么用力的咬下去。
“啊……”咬空的戴小奴不由自主的发出痛苦的呻吟。
李咏夜轻轻的捧起她的下巴,端详着,“怎么了?”
“牙,我的牙……好像断了。”一丝鲜血从她阖不上的小嘴流出来。
李咏夜不忍卒睹,摇头感叹,“太惨了,你是上下左右、前后里外,无处不伤了。”
“呜呜!”戴小奴抽着气,大眼一抬,瞥到他清俊的容颜不仅没有半点同情之色,反而憋着笑意,非常辛苦的隐忍嘲笑她的欲望。“素偶砍错了么?泥好像在消偶?”
她难以置信的问,出口的话因嘴巴疼痛,发音完全走调。
“你问我‘是我看错了吗?你好像在笑我?’对不?”李咏夜准确的猜出她质问的原声,慎重道:“做绑匪的做到你这种地步,是何等艰辛困苦啊!看你这么凄惨,几乎是体无完肤,我怎能落井下石的笑话你?”
“是啊、是啊!”不过他的表情好像更爽了?
“我若有笑,也是欣慰的笑。”李咏夜语气温和的安抚戴小奴,“你坚苦卓越的手段以及顽强不屈的精神,令人对绑匪有了焕然一新的感觉,重塑了绑匪形象,使这门事业增添了喜气和娱人的作用。”
“……”再笨的人也听得出他的确是在嘲笑她。“作用你的头,闪开!”
李咏夜点头起身,“我出去给你找些吃的东西。”
“哦……”这家伙还会惦记着她的肚子会饿,戴小奴立即决定原谅李咏夜的种种不是,甚至萌生出一丁点的感动。
只是他刚踏出房外,门尚未关紧,爆笑声就从他的口中源源不绝的飘荡而出。
戴小奴稍微感动到的脸蛋,在瞬间一吋吋的发绿,可恶的家伙,居然笑得这么离谱……
她有那么可笑吗?
戴小奴生着闷气,以有限的力量转动双眼,环顾周围的环境。没床帘遮盖的床榻,以及明亮的晨光,让她看清了左右的摆设。
她正躺在与李咏夜发生打斗的竹屋中,那宽大的水池与床位隔得有些远,她看不到水池里头还有没有水。
沐浴的念头不期然的跃进脑海,戴小奴感到浑身是汗,愈是想清洗身子,愈是闷热难耐。
没由来的,她想到了李咏夜光滑的赤身裸体,以及他腿间那类似“兵器”的男性独有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