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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嘲讽的语气,听得她耳膜发麻,心发慌。“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很简单,因为我要打进台湾的上流社会。我需要岳家有足够的人脉替我扩展事业,也需要一个拥有高贵血统的妻子来替我生育下一代。”

  “你!”殷海蔷难以置信地瞪著眼前的男人,他面无表情,言语比冰风暴还残酷。

  他想要的不是她,他只想侮辱她!

  她全身僵硬,脑子热呼呼地融成一团,思绪凌乱,胸口窜流一道火山熔岩。“你要的不是妻子,是商品,你以为台湾的女人会欣赏你这种大男人主义的思想吗?”

  “会不会欣赏,要看你这个红娘的功力了,你们女人不是最有本事把黑的说成白的吗?”他冷笑。

  她气得牙关发颤。“卫襄,你别太过分了,我不做这种助纣为虐的事,你要女人,就拿出真心去追求,不要用这种到商场买货挑货的方式!”

  “你刚不是也说过了?我工作很忙,哪有多余的时间追求女人?”

  “那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

  “那殷樊亚的问题,是不是你的问题呢?”他淡淡地弯唇。

  她愕然。

  “为了你最亲爱的堂弟,你连这点小忙都不肯帮吗?我又不是要你奉献自己,只是想请你帮我介绍一个好对象,你就当撮合一段姻缘,有何不可?”

  是啊,有何不可?

  一般人不也会替自己的单身朋友安排相亲约会吗?她又何必如此排斥?

  殷海蔷心神不定,她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愤怒。

  “而且,如果有我中意的女人,我也会花心思的,看你是要我送花还是听音乐会,只要记住一个原则,你拟定的作战计划,最好让我以最少的成本达到最大的效益。”他凉凉地声明。

  成本?效益?

  他还真的把追求一个女人当成到市场买菜?

  殷海蔷轻轻咬唇。“那爱呢?”她挑衅地问。“你应该知道,婚姻最重要的基础是爱情吧?”

  “别告诉我你信那一套鬼话。”卫襄讥诮地掀唇。

  “我当然信!”她瞪他。“婚姻里不能没有爱情。”

  “是吗?”他冷哼,嘴角噙的嘲讽如刀,深深地刻进血肉里。“那你告诉我,我们俩从前那段以爱情为基础的婚姻,又怎么会失败?”

  她哑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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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她的“一期一会”。

  一期一会,这是来自日本茶道的观念。

  每一杯茶,都是举世无双,每一个人,也独一无二。

  一生,就这一次最美的相会,错过的因缘,或许永远不会重现,曾经谈过的那场恋爱,也不会再重来。

  她曾深深地爱过他,她想,就算以后再让她谈几次恋爱,都不会像初恋时那般疯狂了。

  她永远不会再是那个不满二十岁的年轻女孩,爱著一个别扭的阴沈的大男孩。

  殷海蔷微笑,回忆起两人的初相遇,唇畔噙著抹怀念的甜……

  “喂,你!把工具箱拿给我。”

  那天,她和社团同学拜访一家育幼院,陪院童们唱歌玩游戏,她团康带累了,一个人偷偷溜到角落休息。

  正靠坐在墙边假寐时,一道很不客气的命令忽地在上方扬起。

  她愕然抬头,找寻声音的来源。

  “是我在叫你。”那声音好粗鲁。

  她眨眨眼,总算在屋檐边瞧见一张半隐在阴影下的脸孔,他像是正趴在屋顶上,伸手往下跟她要东西。

  “你要什么?”

  “工具箱啊!就在你脚边。”

  在她脚边?殷海蔷犹豫地垂下眼,果然在草地上发现一方小小的塑胶工具箱,里头乱七八槽地装著铁锤、铁钉等工具。

  “你要这个?”

  “对!阿明那可恶的小鬼把箱子丢在地上就跑了,你把它递上来给我。”

  递上去?

  她捧起工具箱,踮起脚尖,尽量伸长手,却还是构不到他的手。“抱歉,我不够高耶。”

  “那边有梯子,你不会爬上来拿给我吗?”

  要她爬梯子?

  那可不成!她有惧高症。

  她慌张地摇头。“你不能自己下来拿吗?”

  “我要是可以的话,会要你帮我吗?”他不耐地瞪她。“我的脚卡在木板破洞里了,你快把工具箱拿上来。”

  “可是……”

  “别可是了,动作快点!”沈郁的黑眸在阴影中闪亮,有股奇特的魔力。

  她顿时失神,无法推拒,只好不情愿地点个头,走到铁制扶梯边,一手抱著箱子,一手紧紧抓住横条,一步一步往上爬。

  她不敢往下看,目光一直盯著上方,终于,她看到屋顶了,她将箱子在上头放好,双手紧张兮兮地抓著屋板边缘。

  然后,她小心翼翼地转头,找到坐倒在屋顶上的他,他的腿卡在一块破口的屋板间,嘴上叼根烟,一手扒梳著乱发,烦躁又无奈的模样很像某种误触陷阱的动物。

  她忍不住哧笑一声。

  “你笑什么?”他瞪她。

  “没事。”她忙收敛笑意,抿著粉唇。“你怎么会卡在那里?”

  “我上来修屋顶。”

  “然后呢?”

  “然后就卡住了。”他捻熄烟,一副不想多加解释的冷淡表情——大概太糗了,有损他的男性尊严吧?

  她悄悄弯唇。

  “给我锯子。”他又下命令。

  “锯子?是什么?”她狐疑地看工具箱内。

  “不会吧?你连什么是锯子都不晓得?”他翻白眼。“就是那把像刀子、锯齿状的东西。”

  啊,看到了。

  她慢慢地抽出锯子,对著那可怕的形状蹙眉。“是这个吧?”

  “拿过来给我。”

  拿过去?她迟疑地估量自己与他的距离,看样子两个人的手还是不够长,她非得爬上屋顶不可。

  唉,她为什么要给自己找这种麻烦呢?早知道假装没听见他的求救就好了。

  她对自己扮鬼脸,深呼吸,凝聚全身的勇气,然后往上爬,慢慢地、一寸一寸地移动,直到整个人都攀在屋顶,她如受惊的小动物匍匐著。

  他奇特地望她。“你干么缩成这样?”

  她没回答,继续以一种诡异的姿态龟速前进,她知道自己这模样很丑、很难看,但没办法,她已经害怕到顾不得形象了。

  换他哧笑出声。

  “你、你不要笑啦!”她懊恼地抗议,喘著气,将锯子贴著屋顶往他的方向推。“给你。”

  他接过。

  “那……我要下去喽。”任务完成,她可以闪人了吧?

  “你走吧!”

  可是,走不了了,她跪坐在屋顶上,发现自己双腿整个软了,进退不得,无助地卡在原地。

  他拿锯子锯开屋板,抽出腿,揉了揉,转头看她还僵凝不动,浓眉一扬。“你不是说要下去吗?”

  “我……动不了了。”她朝他苦涩地牵唇。

  “什么?”他愣了愣,眼见她粉嫩的娇容惨白,额前冒出一滴滴细碎冷汗,心下恍然。“你该不会怕高吧?”

  现在才看出来?她娇嗔地白他一眼。

  “你怕高,干么不早说?”

  “因为……我看你需要帮忙嘛。”

  “你现在帮了我倒忙了。”他半谐谑。“等会儿我还要把你弄下去,不是更麻烦?”

  “你……可不能丢下我喔。”她惊慌地强调,仿彿很怕他真的丢下她不管似的。

  他却不肯正面回应她,撇撇唇,轻哼一声,她忐忑不安地看著他拿起铁锤,将一块新木板钉上,补住破洞。

  他的手臂——看起来很有力,肌肉结实,肤色黝黑,挥动铁锤时,汗水在阳光下晶亮。

  他身上穿著工人衣裤,沾满了五颜六色的油漆,一顶白色的帽子,也让脏污染成了灰色,他穿的运动鞋是她从来没听过的品牌。

  他跟她认识的那些出身豪门的男生很不一样,他们不会晒得这么黑,在健身房也锻炼不出这样的肌肉,他们的衣著不会如此率性,染上油彩也不管。

  她无法想像他们挥舞著铁锤做木工,就连学校那些男同学,也很少做什么真正的粗活。

  她近乎著迷地看著他的手,他的手指很修长,轮廓生得很好看,但上头却一粒粒的都是粗茧。

  “会痛吗?”她恍惚地问。

  “什么痛不痛?”

  “啊。”她一怔,这才惊觉自己无意之间将内心的疑问说出口了,尴尬地笑了笑。“我是说你手上的茧,会痛吧?”

  “不会啊。”他皱眉看她,仿彿奇怪她怎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待目光落上她修剪得漂亮有型,还搽著浅色指甲油的水葱手指,忽然懂了。

  那手,一看就知是双养尊处优的玉手,沾不得一点阳春水。

  “你洗过碗吗?”他忽问。

  “没有。”

  “扫过地吗?”

  “很少。”

  “你在家里不做家事吧?”

  “我们家有人会做。”

  “谁?佣人吗?”

  “嗯。”

  “原来你是个‘大小姐’。”

  她不喜欢他略带不屑的语气。“那又怎样?”

  “不怎样。”他淡淡地。“不好意思,大小姐,刚刚我不应该麻烦你拿工具箱上来。”

  “别那么叫我!”她微微提高嗓音。她也有脾气.不愿遭受如此莫名的轻蔑。“我有名有姓,殷海蔷,你可以叫我殷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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