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是指他二妈吧?何芬芳要与他同赴家宴,还一起挑礼物?他们俩的关系已经那么明确了吗?
韩悦乐仓皇地想,脸色微微刷白。
杨品深却是面无表情,站在原地不动。「你自己喜欢就好了。」
「怎么?帮人家看一下也不肯啊?小气!」何芬芳半玩笑地娇嗔,察觉他的目光似乎停在店里另一个女人身上,灿烂的笑容一凝。「你认识她?」
韩悦乐闻言,不觉俏然屏息。
「……不认识。」杨品深淡淡一句,别过头,笔直地走向何芬芳。
韩悦乐木然怔立原地,恍惚间,仿佛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他不认识她——是啊,他当然不认识她了,她期待什么?他公开承认她是他的情妇?
她只是没想到,早已有心理准备的自己,在听到这冷冽如冰的三个字时,仍感觉到痛……
「小姐,你的手链好了。」店员将修好的手链仔细装在盒里,递给她。
「谢谢。」她微笑接过,毅然旋身离开,不带一丝迟疑。
玻璃门滑开,又关上,门扉上,淡淡地映出她孤单的身影。
杨品深没有回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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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过后,杨品深送何芬芳回家,原本想直接打道回府,却不知怎地,还是命司机转了向,朝大直奔去。
今天是韩悦乐的「休假日」,照理他不该去打扰她,但傍晚与她在精品店偶遇那一幕宛如卡带的放映机,不停在他脑海重复播放。
他气自己不该在意这等「小事」,偏又怎么也抛不开,明知夜深了,还是不顾一切前来。
下车后,经过警卫室,他跟警卫打招呼,顺便交代:「别告诉她我来了。」
「什么?」警卫尴尬地一愣,摸了摸头。「原来杨先生都知道了啊。」
当然,若不是警卫们及时通知她,她又怎能每回都算准他出现的时间?
只是这回,他不想令她事先知晓,若是她已经睡了,他甚至打算默默离去——他其实有点希望她已经入梦了,这样,她就不会知晓他曾像个管不住自己的青少年,飞奔来找她……
他刷卡进电梯,来到她住处门前,悄悄拿钥匙开了门。
屋内一片漆黑,他微张唇,吁出横梗在胸臆的闷气。
她大概睡了吧?这样最好。
他收好钥匙,轻手轻脚地转过玄关,才刚踏进客厅,便猛然一震。
连接露台的落地窗大开,急速翻飞的窗帘后,一道纤细的倩影若隐若现。
是乐乐吗?
他皱眉,慢慢走近,她跪在露台上,双手抓着雕花围栏,银色的月光在她身上投下如梦似幻的清辉。
她低垂螓首,不知想些什么,侧面容颜看来极苍白,粉唇如风雨中的落樱,萎然轻颤。
他胃袋一拧,正欲发话,她忽地仰起头。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她不顾形象地呐喊,嗓音嘶哑、破碎,一声声如雷如电,在他胸口劈落暴风雨。
他顿时变了脸色,急忙冲上去。「怎么了?乐乐,你哪里不舒服吗?」
焦急的声嗓吓她一跳,茫然回眸。
他一把将她拥进怀里,心疼地注视她发红的、湿润的眼——她哭过了?
「你怎么了?到底哪里痛?」
她迷惘地望他,不答反问:「你怎么来了?」
「我知道今天你休假,但……」但怎样?他说不出口。「我打扰你了吗?」只能酷酷地问。
「没有,没关系。」她摇头。「我只是……」
「只是怎样?」
她怔忡不语。
他误会了她的沉默。「是不是很痛?因为MC吗?」
「MC?」她一愣。
「女人MC来时都会很痛吧?」他低语,看她不像是哪里受伤,迳自猜测。「我还曾经看到有人痛到在地上打滚。」
韩悦乐一颤,想起他曾经送她上医院。他说的女人,是指她吗?
「你看到谁……痛到打滚?」她哑声问。
他怔了怔,没想到她会突发此问。「以前公司一个女同事。」
「女同事?是你的秘书吗?」她试探。
「不是。」他摇头。「我也不晓得她做什么的。」
她涩涩地凝睇他。「你忘了吗?」
「那不重要。」他根本懒得回想,注意力回到眼前的女人身上。「你怎样?乐乐,要不要吃片止痛药?」
「不用了,我没事。」她不是MC痛,是心痛,无药可医。
韩悦乐自嘲地弯弯唇,微微踉跄地起身,挺直背脊。「你肚子饿吗?要不要吃点宵夜?」她朝他嫣然一笑。
「不用了。」他跟着起身,擒住她的眸光深刻。
她假装没看见。「还是要喝点红酒?」
「我刚才在宴会上已经喝了不少。」
「是吗?」她淡淡漫应,心弦却狠狠一扯。
她竟恍神到没注意到他身上的酒味,这个情妇当得实在失职。
「那我泡一杯醒酒茶给你。」语落,她按开一盏灯,亭亭走向开放式厨房,一面煮茶,一面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今天店里那个小姐很漂亮,是你朋友吗?」
「嗯。」他坐在吧台边,凝望她背影。
「我在电视上看过她,她是何芬芳对吧?最近很红的社交名媛。」
只要有钱有家世,勤于跑趴,略有几分姿色,谁都可以是社交名媛。
杨品深不耐地蹙眉。
「听说杨家跟何家是世交,你们两个从小就认识了对吧?」
「算是吧。」
「没想到你会陪她去看首饰,你们感情很好吧?」
他不吭声。
「她会是你未来的结婚对象吗?」
他胸口一震,眼神沉下。
这女人未免过分聪慧,竟如此轻易便猜破他与何芬芳的关系!
韩悦乐转过身,将醒酒茶搁在他面前,见他神情不愉,心湖瞬间冻成冰。
「我猜对了,是吧?」她悄悄将发颤的双手藏在身后。
「别提她了!」杨品深低咆,责怪地横她一眼。
「抱歉,我话太多了。」一个情妇没资格过问这些。她怅然弯唇。「品深,我想请十天特休,可以吗?」
「你要请假?」他愕然。
「嗯,我想去旅行。」暂时离开他,重新武装自己。
「要去哪里?」
「去哪里啊……」韩悦乐敛眸沉思。「去哪里好呢?义大利好像不错,我一直想去看看水都威尼斯……对!」她轻快地拍手。「就去义大利好了!」
义大利!
杨品深目光一凛。
据说南欧的酷哥帅男特别多,而且个个舌粲莲花,能轻易哄得单身女子团团转。
「那么远的地方,别去了!」他绷着下颔,驳回韩悦乐的提议。「光来回坐飞机就要耗两天,多累!」
「也对。」她点头同意。「那去日本好了,比较近。」
日本?他迅速转念。嗯,可以接受,日本男人稍微内敛些,应该不太会明目张胆当街把美眉。
「你打算去日本哪里?」
「嗯。」她思量。「北海道好了,我想去赏红叶。」
决定后,她扬眸朝他甜甜一笑。
他顿时失神,半晌,才找回说话的声音。「听起来不错,不过你一个人要小心点,记得每天打电话给我。」
话一出口,杨品深立时便后侮,她既不是他女友也不是妻子,他凭什么要她每天报告行踪?
他懊恼地咳两声。「我的意思是,你要注意安全,万一有什么事可以Call我。」
「喔?」她闻言,俏皮地歪过脸蛋,半认真半玩笑地问:「如果我有危险,你会飞来救我吗?」
「有空就会。」
还得等到有空啊,真无情!
不过也对,他们又不是恋人关系,他何必对她有情?
韩悦乐闭了闭眼,感觉心口正静静淌着血,好痛、好痛、好痛。
她快撑不住了,好怕自己当着他的面崩溃……
「我不在的时候,我的主人要记得好好保重自己喔!」心愈痛,笑容愈是娇妍妩媚。「要记得按时吃三餐,不要光顾着工作,累瘫了可没人照顾你啊!」
他冷哼一声,端起醒酒茶啜饮。「你把我当三岁小孩啊?」
「呵呵,能够当你娘,是我的荣幸耶!」她刻意逗他。「你愿意吗?」
回应她的,是一记大大的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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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玩疯了。
若不是玩疯了,为何连一通电话也不曾打给他?她肯定是乐不思蜀,根本忘了还有个男人在台湾等着她……
不!他当然不是在等她,他忙得很,哪里有多余时间浪费在挂念女人身上,他只是……有些心神不宁。
担忧她会不会出事,怕她独自在人生地不熟的异乡求救无门。
有好几次,他瞪着手机萤幕,迟疑着是否该由他主动Call她,但想想,总是心有不甘。
为何要他打给她?为何不是她来报平安?
因为不甘,他变本加厉地工作,连周末假日也安排与资深主管开会,或到各地视察业务。
可即便工作满档,一到深夜,他仍是不由自主地回到大直住处,回到那间没有她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