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儿。”幸好她永远都不知道他曾经做了什么,幸好……
“成云,要不要试着喊我琴瑟,别再喊我容儿?我知道你喊这个名字很久了,不过琴瑟才是我真正的名字,对我而言是一个重生,你要不要试着扔下过去的沉重包袱,真正让我们有个崭新的开始?”因为她忘了以前的事,也就不能进入丈夫的内心,只能用其他办法来帮他解除痛苦。
喊她另一个名字就能忘了过去吗?
真的能吗?
“你想想,为什么有人要改名字?不就是为了想改变过去不好的运势,去除晦气,获得全新的人生。琴瑟原本是我的名,因为这个名,我便有个不同的人生,说不定你也会因为喊了我的新名字而有不同的际遇。成云,希望我别问过去的人是你,为何仍受到束缚的人也是你?你不是答应我要打从心底感到快乐吗?我很爱你,你若痛苦,我也不好受。”
她很清楚只要自己和煦儿不在他眼前,他的眼神总透着一抹深沉到足以使人溺毙的哀伤,他不言不语地远眺穹苍,整个人仿佛被什么缠住似的,谁也不能靠近他的内心,很久之后她才了解,不是没人能靠近,而是他不许有人接近。
看着她时,他的眸子时而露出满意的笑,时而透出一股浓烈的落寞,有好几次她都看得好想哭,很想问问究竟是什么事让他变得这么脆弱,偏偏她答应永远不问,只好让这个困惑埋藏心底。
“琴瑟,乖,别哭,我答应你。”
“有时我好想重重打你一拳。”
“想谋杀亲夫?”他笑道。
“不,是希望你也能忘记过去的事情。无论曾经发生什么事,对你而言都是很苦的对吧?我希望你能忘了。”
痛苦?不,不只是痛苦,那是一种无止境的折磨,除非断气,否则无法结束,有时他也恨不得干脆一死了之,是在想到她后才放弃自残的念头。
他是为了容儿而活着。
“放心,我会努力忘记。很冷,我们回房吧。”
入冬后,天气更为寒冷,不过今个儿早上还有几丝阳光自厚厚的云层透出,也算是个不错的早……
“裴成云,你给我滚出来!”
一声怒吼,惊动了易府上下,就连将爹的警告当作耳边风又要爬树的易如煦也不禁走到前厅看看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又怎么了?”裴成云的声音颇无奈。
“我去找过了,可是他人已经走了,没人知道他的下落。”她千里迢迢去寻夫,哪知又扑了个空。
“我已经跟你说清楚了,没找到人难道还能怪我?”
水仙双手扠腰,扬起下巴,一脸泼辣的说:“这是当然,谁教你白白浪费我一年的青春,而且还叫我去偷‘七味香子’,根本只是想利用我对不对?”
“是‘八味香子’。”关于利用这个事实,他倒是按下不说。
“管他是七味还八味,总之就是不对我的味。你没让我找到夫婿,那就……”她瞥了一眼站在他身旁的小男孩。“那就叫你儿子娶我吧。”简直跟他爹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过心肠应该会比他爹善良,毕竟年纪还小嘛!
“作梦。”做爹的说。
“好啊。”做儿子的说。
“哈哈!还是你儿子比你识货!”水仙高兴地朗笑。
“阿姨,那你要等我满十八喔,我今年五岁,你还要再等十三年,因为娘说希望我满十八再娶妻。”
十三年后她不就人老珠黄了吗?水仙随即将易如煦剔除在成亲对象之外。
“裴成云,总之,你要给我一个交代,要不然我就待在这里不走了。”
“水仙,别胡闹。”
相较裴成云的不耐烦,易琴瑟则是热情相迎。“水仙姑娘,欢迎!欢迎!上回你帮我买回绣线,我还没来得及道谢,你就离开了,这次我一定会好好招呼你,快请进来吧。”
“原来就是你帮了我们绣坊啊?姑娘,快请进啊。”易涛富附和道。
“你的绣线真是及时雨,感谢了。”易夫人也插上一句话。
水仙就这么被簇拥入厅,留下裴成云和儿子。
易如煦瞥了身旁的父亲一眼,“爹,您不进去吗?”还以为爹很厉害,原来娘更厉害,以后还是找娘当他的靠山比较实在。
“进去吧。”水仙性子单纯却很自我,往往想做什么便不会考虑旁人的想法,现在易府多一个她,真不知会带来什么麻烦。
酒足饭饱之后,水仙嫌一个人散步很无聊,便拉了易琴瑟往外头走。
“吃得真饱!”
“水仙姑娘不嫌弃就好。”
“别喊我什么姑娘,虽然我是,可是一直姑娘姑娘的喊,会让我浑身不自在。”她比较习惯和人称兄道弟。
“呵,我喜欢你的真性情,若非煦儿太小,我倒希望他能娶你。”
水仙搔搔头发,不好意思地说:“那个喔,我开玩笑的啦!老实了,在我明白你丈夫有多恶劣之后,对你儿子才没有兴趣,我这么说,你不会见怪吧?”
“一点都不会。你认识成云很久了?”
“幸好没有很久,要不然迟早被他骗死,只想着利用我去帮他偷什么,却老是不肯娶我……不过幸好真正该娶我的人不是他,要不然我肯定去跳河。”
“看来成云对你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我替他跟你道歉,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放心啦!如果真的很讨厌他,也不会帮他做那些事了。”
“你喜欢成云?”
“是啊,他还不难相处,虽然个性狡诈了点,不过比起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好太多了,你是他妻子应该很了解他吧?”
“不瞒你说,其实我失忆了,所以不记得之前的他是什么样的人。”
“咦?!”水仙一脸惊讶。“你该不会就是他找了很久的那个妻子吧?”
“如果他没有另娶的话,应该是我没错。”
“原来就是你喔。”水仙认真的上下打量她。“他说我很像你。”
“说笑了,我根本不及你的十分之一。”
“他是说我的个性跟你很像,不过我的粗鲁你远远不及,而你的体贴和美丽却是他难望项背,你说他是不是很可恶?”水仙说着,一拳打在树干上,瞬间落下几片黄叶。
易琴瑟伸出掌心,正好接住其中一片黄叶,难怪刚才裴成云似乎很担心她俩独处,原来如此。
“确实是很可恶。”
“不过我觉得他人还不错啦!”
“哪里不错?”
“他对你够痴情啊。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事,我不清楚也懒得问。”他们认识一年,不过这是一年,其实只有三个月,剩下的九个月她被他困在山上,不过她好心,不跟他计较了,而且与其嫁给他,她情愿待在山上和野兽作伴。“我跟他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可是在那段时间里,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做‘痴狂’。
“他白天人好好的,与正常人无异,但到了晚上就会乱摔东西,我还听底下的人说,裴成云曾放火烧了一间房子,还害死他的亲人,不过我没继续追问,因为当事人不肯说清楚真相,谁也不可能真正明白。反正,一开始我深深认为他可能是个疯子,后来才知道他晚上摔东西是因为作恶梦,他说有两个恶梦一直缠着他,一个是死亡,一个是失去,让他最痛苦的是失去你,他又说会失去你是因为他对你做了不好的事情,所以你离开他,他已经后悔了。”
易琴瑟静静听完,内心无法平静。
“你们现在和好了吗?”
“我们和好了,谢谢你的关心,不过,别让他知道你告诉我这些事。”
“哼!我才懒得跟他说话!”要不是看在是朋友的份上,她还不想管他。
“水仙,若你暂时没想到要去哪里,尽管留在这里。”
“不了,我明天就走,这种地方他住不惯。琴瑟妹子,你人真好,嫁给裴成云太可惜了。”水仙伸手搭上她的肩,一脸惋惜。
“我年纪稍长你几岁。”
“没关系啦!比我矮的,我一律喊妹子啊!”
她很喜欢性格爽朗的水仙,真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
陪水仙回房后,易琴瑟才回到自己房间。
裴成云一看见她,忍不住问:“你们都聊些什么?”
“姑娘家的话,你也想听吗?”
“她没胡乱说什么吧?”
“成云,其实水仙的心思很细腻。”只是泰半的时候有点粗线条。“她很担心我们。”
“我知道是我先对不起她,不该耽误她的青春,这次我保证会努力帮她找丈夫。”
“为什么她这么急于出嫁?”
“有个不良算命师说她二十岁当天没有成亲就会死去。”
“你其实很关心她吧?”
“因为她的性子跟你很像,看见她,偶尔会让我误以为你就在我身旁,没有离开过。”真的有过一、两次,看见水仙的笑颜,他以为自己回到了那个什么都还没有改变的过去,可惜终究是奢望。“嫉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