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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里的痛消失了,可是这里的痛怎么办?你也能让它消失吗?”他紧紧地抓住她的手,将手移到他的胸口。

  “王上?”

  “只要你不再逃避我、逃避我们的感情,我的心就不会再痛。”他深情的目光让她心悸,他的请求让她无言。“我需要你,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我──”

  正想回答,眼角瞥见一道灰色身影在窗边一闪。

  若儿立刻挣脱他的手,拉平他的衣襟,走到积满艾草的香炉边。

  几乎同时,与庭院相连的厅门敞开了,管事罗结走来对拓跋圭说:“陛下,郡主们前来求见。”

  拓跋圭和若儿都知道他所说的“郡主们”,正是久居后宫、等待册封的女人。

  自拓跋圭受伤回来后,她们已经来看过他许多次,不过从他清醒后,他就拒绝了她们的探访。

  “不见。”拓跋圭懒懒地闭上眼睛。

  “郡主们忧心陛下贵体,都等在大殿外了。”

  “让她们离开,朕不需要她们忧心,只需要安静。”

  “属下领旨。”管事俯身行礼,退了出去。

  等老臣离去后,拓跋圭张开眼睛,看著逃得远远的若儿。“他来他的,你干嘛要跑呢?”

  若儿低沉地说:“他不喜欢我。”

  拓跋圭轻声笑了。“要是他敢喜欢你,我会杀了他!”

  “正经点,我是说真的!”若儿皱眉警告他。“他喜欢住在后宫的女人。”

  拓跋圭心中微怔,暗叹她果真灵秀聪明,进宫不过短短时日,已能看出宫内潜藏的人际关系。

  罗结是拓跋家族的老臣,过去一直伺候拓跋圭的父亲,代国灭亡后隐居乡间。

  当代国复国计画付诸实施时,他与其他旧臣纷纷投奔拓跋圭,并一直照顾著拓跋圭的生活琐事。

  虽然他很忠诚,但也十分固执。他坚持拓跋圭应该按祖例,迎娶出身高贵的郡主。娶一个身分不明的牧羊女,既玷污了拓跋家族的血统,也破坏了与姻亲世家数百年的和睦关系。

  基于此认识,拓跋圭对住在后宫的慕容秋雁等人十分敬重礼遇,虽未册封,但已然以王后妃嫔之礼对待她们。

  因为知道罗结的个性,拓跋圭也懒得纠正他,况且,他相信等一切明朗化后,老臣会对若儿改变态度的,因为他绝对会迫使他改变。

  “不要在意他,他喜欢谁跟我们没关系,但如果他敢对你不敬,那我绝对不轻饶。”

  “不,他没有。”见他如此维护自己,若儿心里有种甜甜的苦涩。

  若儿不在乎别人对她的喜恶,可是想到罗结所表现出来的正是如今许多人的态度时,她就无法超然于事外。

  “没有就好。”拓跋圭拍拍身边的木榻催促她。“过来,让我们换个话题好不好,说点有趣的事吧!”

  “不了,该给王上治疗了,我这就点燃艾叶,王上得先回去。”她要用燃烧的艾叶烘烤他腿部的穴道,艾香具有舒筋活血的作用,能帮助他加速康复。

  “不行,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等治疗完了再说。”一涉及到他的身体,若儿就十分固执,拓跋圭也没再坚持,因为他看到他的两名卫士已经出现在庭院里。

  “你们来得正好,扶王上回去吧!”看到晏子和柯石,若儿十分高兴。这两个机灵忠诚的卫士,总是知道什么时候该消失,什么时候该出现。

  随后,她端起点燃的香炉,跟随他们往拓跋圭的寝宫走去……

  ***

  第1章(2)

  日子一天天过去,王上的册封暨大婚之礼即将来到,迁都计画也开始实施,牛川显得忙碌而充满活力,所有的男女老幼,无论出身贵贱、地位高低,都在为王上的婚礼和不久后的迁都做准备。

  拓跋圭的伤在若儿的精心治疗下,总算痊愈了,如今无论行走还是骑马,都恢复了往日的矫健灵活。因此他每天忙于国事,留在寝宫中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要见他一面很难,若儿心里难免有些失落,尤其是在众人为王上大婚快乐忙碌的气氛中,她的心情就格外压抑,丝毫没有人们那种快乐的心情。

  若儿把所有的精力和时间,都用在陪汍婆采草药、烘焙及调配药剂等事情上,努力不去想其他的事。

  “若儿,王上派大憨来找你。”

  这天,她在马房内照顾她的宝马,汍婆走过来告诉她。

  “怎么了?有马受伤了吗?”

  “也许,他没细说。”

  “我去看看。”她拍拍骏马的脑袋。“来吧,多情,这几天你也被憋坏了,我们出宫去好好散散心吧!”

  她接过汍婆为她准备好的药包,往马背上一放,牵著马走出偏殿,立刻看到往日的朋友。“大憨,你怎么都不来看我呢?”她心情愉快地打招呼。

  大憨也笑嘻嘻地说:“这里是王宫,不是羊舍,我能随便来吗?”

  “你爹和你妹妹都还好吗?”

  “好,他们能有什么事?”

  “说吧,王上让你来找我有啥事?”

  “前些日子,我套到一匹特别剽悍的马驹,嘿,那马儿才真叫骏哩!”一说到马,大憨立刻换了个人,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那日王上来马场,看到那匹马,就十分喜爱。你知道的,龙驹的伤虽然被你治好了,可毕竟受过重创,年龄也老了,所以大将军想将这匹鸟驹献给王上。这几日,王上经常去训练它,跟它的感情也越来越好,可今日不知怎么了,乌驹不吃不喝,跑得也不如往日轻快,没人看得出它有啥毛病,王上急了,让你过去。”

  “哦,那我们快走吧!”

  两人寒暄著出了宫,大憨的马就拴在宫外的大树下。

  翻身上马,往马场赶去的一路上,若儿看到草原、牧场和兵营的每一个地方,几乎都在为即将到来的王族婚礼热闹准备。

  夏季的鲜花点缀著楼宇、毡房,就连各类篷车,也换了鲜卑人表示喜庆的艳丽车篷。

  “王上的大喜日子真的到了吗?”若儿心情郁闷地自问自答:“是啊,就是六月初七,这不是你占卜的吉日吗?你怎么都忘了?”

  是啊,是我算的日子!若儿自嘲地想著。

  王上受伤后不久,张衮和南部大人来看王上时,问她适合婚娶、安家的日子,当时她并未多想,便卜了一卦。

  如今想来,他们是为了不刺激她,才故意不提为谁求的卦。

  “唉,大人们何苦如此为难我呢?”她酸楚地想。“王上要娶谁,不就是大人们的一句话吗?我能说什么?”

  轻提马缰,若儿往远处的牧场奔去。

  ***

  春天的草原美丽繁盛,各种野花将油绿色的草地点缀得像一张美丽的大毯子,美景和迎面而来的风,吹散了她满心的郁闷。

  在马场,她并没有见到拓跋圭,只见到许谦,想必是因为忙,他先离开了。

  她不想怀疑他是有意在回避她,却难掩妒意地想:他的婚礼即将到来,有十位美女在等著他,王上见她一个牧羊女有何意义?

  笼罩心头的沮丧压迫著若儿,幸好急需帮助的乌驹将她的注意力转移了。

  那果真是匹好马,体态健美,肌肉发达,与她的“多情”浑身洁白刚好相反,鸟驹的全身黑得发亮,没有丝毫杂色,即便是病中,双目依然炯炯有神。

  面对这样的好马,若儿忘记了烦恼,专心地用眼睛跟它交谈,让它顺从地伏卧在她面前,接受她轻柔的抚摸。

  她很快就发现了导致它不吃不喝、精神萎靡的原因!

  当若儿将双手平贴在它的腹部时,马儿舒适地扬了扬尾巴。

  稍顷,她收回双掌,在马儿的四条腿上分别轻弹了数下,那马便长嘶一声,站了起来,精神抖擞地踢踏著脚。

  “没事了,牵它出去蹈跶吧!”若儿站起来,抚摸著乌驹柔软的鬃毛。

  许谦看著乌驹恢复常态在马场上奔跑,欣喜地要求若儿,再替他检查几匹有相似毛病的马。

  若儿又按他的吩咐,看了其他战马,也发现了同样的病灶。

  “这些马都得了什么病?”见她手到病除,许谦钦佩地问她。

  “没什么大病。”她指著草原上奔跑的鸟驹说:“这些马都是鸟珠穆沁马,是耐粗食的马种,得吃野草、饮清流,不要让它们吃谷物或果子。”

  许谦点头,对身边的大憨等人说:“记住了吧?不能再把果子拿来喂马,不然我们会失去最好的战马。”

  再看了几匹马后,若儿向许谦等人告辞,骑马离去。

  但她没有急著回宫,而是沿著熟悉的道路,往羊舍行去。

  那片低矮的房舍对她来说曾经是座监狱,她并不怀念它,可是她怀念那里的羊群和绿色的草地。

  如今的羊舍还是当初她跟汍婆住在这里时的模样,羊圈和草屋依然保持著整洁和干燥,看来新来的牧羊人是个勤劳并且不想改变的人。

  她骑马绕过羊舍,看到远处奔跑的羊群。

  山青草绿,一切还是原样,生活不会因为某一个人或某一件事而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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