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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蝶衣安心地躺好,但口中并不服输,「我只是怕你又被逐月欺负了。万一她又刺伤了你,谁带我回房州?」

  他幽幽地看着她,眼中都是笑意,「原来妳是在担心在下的安危?我不得不说,在下真是感动。」

  「自作多情。」她将被子拉起盖住了头。

  片刻后,听到有人上楼,接着有个女孩子的声音说:「这是姜汤,姑妈让我端上来送给那位姑娘喝的。」

  「有劳姑娘了。」她听到欧阳雨轩的回答,接着又听到那女孩子低呼一声,好像汤碗掉到了地上。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那女孩子反复地道歉,但是语气中却另有一种惊喜。

  不用看她也猜得到发生了什么事,一定是那女孩子乍然见到欧阳雨轩「美色」,震惊得掉了托盘和汤碗。

  他温柔地道:「没关系,汤还有剩的吗?」

  「有,有。」女孩子有点语无伦次。

  「麻烦姑娘再端一碗来吧,或者,我跟姑娘下楼去拿?」

  「不,不,我去端。」那女孩子结结巴巴地说,「公子请稍坐片刻,我去去就来。」

  听那女孩子跑下楼去,赵蝶衣叹口气拉开被子。「你就不能少对女孩子笑?」

  「难道妳喜欢别人对妳冷面相待?」欧阳雨轩帮她掖了掖被角,「乖乖躺好,一会儿喝了姜汤就睡觉。」

  他的温柔又让她开始炫惑,好像他们是认识许久的朋友,不,不是朋友,彷佛是她至亲的亲人,让她在最虚弱的时候可以依靠的人。

  依靠,她怎么又想到这样的词汇?无论是依靠还是依赖,她都不要,而且对象也绝对不应该是欧阳雨轩。

  她迷迷糊糊地正要睡去,却听到他柔声说:「起来喝汤了。」

  「不,不喝。」她很不想现在慵懒、舒适的状态被打断。

  但是欧阳雨轩还在碎碎念,「喝完了就可以睡个好觉,否则妳一会儿会觉得浑身上下冷得要死。」

  真要命。她只好勉强爬起来。

  他的胳膊撑在她的脖子下面,一勺一勺地往她的嘴里送姜汤。

  姜汤的味道更要命,她皱着眉才喝了小半碗,又听到刚才那个女孩子说话,「这位姑娘……是公子的什么人啊?」

  原来送汤的人并没有离开啊。她努力张开眼皮,看到个女孩子绰约的身影站在床头,好像和自己差不多年纪。

  欧阳雨轩还在用那该死的温柔口气回答,「是在下的妹妹。」

  「哦,这位姑娘真好命,能有公子这样的哥哥。」那女孩子的口气满是羡慕,又好像松了一口气。

  「忘记请教姑娘的芳名了。」

  「哦,我叫睐苏。」女孩子娇羞地回应。

  赵蝶衣蒙蒙眬眬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只是眉头越皱越深,悄悄在身下狠狠地捏了一下欧阳雨轩的腿,像是在警告什么。

  他像是浑然未觉,仍笑着说:「我这个妹妹睥气任性了点,需要做哥哥的多忍耐,如果我有睐苏这样善解人意的妹妹,那是我的福气了。」

  「公子太客气了。」

  那女孩子大概快乐晕了吧?

  赵蝶衣在心中冷笑着,忽然,一个名字在眼前昏暗的世界里一闪而过──睐苏?

  睐苏!她倏然张开眼,不仅吓了旁边那女孩子一跳,也让欧阳雨轩手中的碗抖了抖。「怎么了?难道这姜汤这么管用?还没喝完妳就又生龙活虎了?」

  她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女孩子,问道:「妳叫睐苏?」

  「是啊。」睐苏战战兢兢地看着她,大概被她吓到了。

  赵蝶衣又问:「妳的家,原来就在这里吗?」

  「不是。」睐苏说到这里,神色变得黯然,「我家原来在房州的漯河村,今年家乡闹灾,全村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我只好逃难到这边来投靠姑妈了。」

  「妳说什么?!」赵蝶衣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陡然抓住欧阳雨轩的手腕,身子软倒下去。

  他急忙环抱住她,姜汤碗脱手掉到地上。

  「哎呀,公子你没烫伤吧?」睐苏惊呼。

  欧阳雨轩顾不上回应她,只是将赵蝶衣托抱住,低声匆匆问道:「怎么了?她是妳以前认识的人?」

  赵蝶衣喃喃低语,「都死了吗?难道他们都不在了……都不在了?」

  欧阳雨轩深深凝视着她,他本以为在赵蝶衣心中,房州的那些人和事只是童年的回忆,在她心中也算不得什么,她之所以从皇宫中逃出来,想回房州,原因或许多样,但绝没有叙旧的意思。

  没想到她会因为房州漯河村人的生死,而受如此沉重的打击。

  她的身子,火热滚烫,又软得像绵,虚弱地垂倒在他的臂弯里,让他忽然很想紧紧把她抱在怀里,依靠着自己。

  以前并没有女孩子这样深的被他圈抱过,这个刁蛮、如小狸猫一样的千金公主,从何时起居然可以牵住他的心神,让他改变了自己做人的原则?

  「有我在,放心。」情不自禁,他说出一句让自己都惊诧的承诺。

  没有听到她的回应,但是感觉到她的小手更紧地抓住他的衣服,抓住了他的手臂,抓住了他的心。

  第六章

  没想到房州之行就这样半路夭折。

  赵蝶衣一觉睡醒却没有睁开眼,她的脑中转着许多人的影子,那些人的影子明明都已经淡化了,却不知为何在一夜之间鲜明起来。

  漯河村的村头有两棵大槐树,村东头有个小胖子最爱和人比赛爬树,虽然每次都会输……

  村西头有个张寡妇,丈夫死了才半年就改嫁给村里一个裁缝,邻居都看不起她,说她寡妇失节,不如老妓从良,可人家夫妻却开开心心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漯河村有个有钱的铁匠,但是妻子多年不育,他总想借机再娶一房,妻子天天和他吵架,几乎成了村里的一景……

  还有南村打呼比雷响的老王、北村最爱吹牛找人打赌的王小二,以及天天对着镜子梳妆,却有着一张东施脸的俏娘……

  都不在了吗?

  有人在叹息,她本以为是别人,没想到是自己。

  「今天咱们在这里多休息一天吧。」欧阳雨轩的声音适时传来,就好像他一直在她身边等待着她醒来,「妳的身体还很虚弱,要多休息几日。」

  「休息之后呢?」她幽幽开口,「我还可以去哪里?」

  「妳想去哪里呢?」他柔声说:「我都可以带妳去。」

  「哪里都可以去?」她疲倦地不肯睁开眼,「你会飞,当然哪里都可以去,但我只是个凡人,根本无路可走。」

  「我不是说了,有我在,妳可以放心吗?」他的声音几乎柔得可以滴出水来。

  她终于慢慢睁开眼睑,望着对面这个好像很熟悉,又好像很陌生的男人。「欧阳雨轩,你到底是谁?」

  「嗯?」他的眼波微震,「为什么这么问?」

  「你突然出现,又这么出力地帮我的忙,一定是有所图,但是不知道现在的我还有什么值得你图的。」

  「妳总用在宫廷中识人的方法来看我,这是不对的。」他的笑容里似乎没有了平时的高深莫测,「蝶衣,不要把自己像蚕茧一样包起来,妳应该是只美丽的蝶,自由自在地飞,追逐最美好的东西。」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世之道,我没有强求你和我一样,为什么你一定要让我按你的想法去活?」她倦倦地侧过头,沉默良久,突然问道:「欧阳雨轩,你说任何地方都会带我去,是吗?」

  「是的。」

  「那么……」她用手肘支撑起自己的身体,长发流泻而下,半掩住了她的脸颊,她以异于平时的坚定口吻说:「我们去东辽。」

  「东辽?!」他为之震惊,「为什么?」

  「我诈死的消息想必已经传到了东辽去,后果如何我不知道,但我犯下的过错我自然会自己承担。既然无法去房州,我便等于无路可疟,东辽,是我命中必须要去面对。」

  欧阳雨轩剑眉微蹙。「难道妳准备去东辽做王子妃了?」

  「不,我要说服东辽之主,放弃联姻这种愚蠢的想法。」

  「嗯?」他发现自己原来真的不了解这个女孩子,她的脑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奇怪的想法?「妳以为妳能说服东辽王吗?这关系到两国的政治利益,既然他已答应,就不可能轻易听从妳的意见。」

  「但是我有足够的理由说服他。」赵蝶衣仰起小脸,直视着欧阳雨轩,她的眼清澈逼人。

  「那妳可以先试着说服我。」他正色道:「如果妳连我都说服不了,请恕我不能带妳去东辽。」

  「为什么?」赵蝶衣咬咬唇,「你刚才说过无论哪里都会带我去的。」

  「我会带妳去能让妳活下去的地方,而不是将妳引入死路。」他接着问:「妳的理由很难以启齿吗?」

  她深深地吸了口长气,垂下眼睑,用极为低缓的语调说出惊人之语,「我……不是真正的公主。」

  一瞬间的死寂,欧阳雨轩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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