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当然好……」王俊成简直心花怒放。这戒指便是他为自己心目中无可取代的公主所设计的,席宝琳为它命的名,正切合他的心意。
「喝喝看这里的咖啡,我觉得很不错。」她对自己店里贩售的商品,无论是「宝阁」还是「余暇」,都认为是能带给人幸福的能量,而不仅仅只是一杯咖啡,或是一个饰品。
王俊成啜饮一口,犹豫地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
「怎么了?还有别的事?」
「嗯……」他正在鼓起勇气。
当他再度抬起头的一瞬间,她从他的眼神中抓到了某种讯息,她心头一紧,直觉不能让他开口,这一开口,又会发生她无法收拾的变化。
「宝……」
「俊成哥──」席宝琳抢先开口,阻止了王俊成要说的话。
「嗯?妳先说。」
「我一直想着要不要告诉你这件事……」她边说边想,想着要讲什么……
「什么事?我们都认识这么多年,还要考虑这么久?」
「呵……也对,」她脑子拚命转、拚命转,最后脱口而出的,竟是:「我交男朋友了……」说完,她咬着唇,敛眼不敢看他的表情。
「是、是……喔……这是好事啊……为什么要瞒着我?」王俊成勉强地笑了笑,却难过得说不出祝福。
终究,还是来不及……
「因为才交往几个月,还不是很稳定,想跟你分享却又怕被甩了,那就糗大了……」她似真似假地以和苗子齐之间的感情做蓝本,挡住王俊成即将说出的告白。
「怎么可能被甩?!不会的,妳这么美、这么善解人意,每个男人都想把妳捧在手心上,别胡思乱想。」王俊成毕竟深爱她多年,即使得不到她的青睐也不愿她如此贬低自己。
「我真的有那么好吗?」至少,在某人眼中,或许还不够。
「当然!」他加强肯定语气。「从小,身边的人哪个不疼妳?大家都把妳当公主般宠爱,更别说学校里一大堆跟在妳后头想亲近又不敢亲近妳的臭男生,就是因为妳值得我们这样疼妳、照顾妳。」
「谢谢……谢谢俊成哥一直对我这么好……」她感动又感伤地说着,然而,说不出口的是心底一千次、一万次的对不起。
她竟丝毫未察他隐藏在心中多年的情感,那么纯粹、那么浓烈……
「哎──说什么谢不谢的,我都不好意思起来了……」他抓抓头发,心想,算了,做哥哥就哥哥吧,起码她有事的时候,他还能义正词严地跳出来帮她出口气。这样……也够了吧……
「俊成哥也该交个女朋友照顾你。」她由衷希望他能幸福。
「那也得先过我老爸那一关,男人事业无成不能讨老婆。」他笑答。「我得赶紧回店里了,希望有妳戴过的这只戒指能带给我好运,这次不挨我老爸的骂了。」
「嗯,没问题的,这次我一定挺你。」
「谢啦!」他坚强地给她一个笑容,起身,忍着回头的欲望,踩着平稳的步伐,离开她。
席宝琳低下头,不忍看他离去的背影。
一直以来,她盼着寻得真爱,一份单纯、不掺入任何现实考量的纯爱,但是,她却忽略了一件更重要的事──
这个人、这份爱,她能不能给予相同的回应……
爱一个人苦、不想辜负却也无法接受不爱的人也苦,为什么没有一个简单的公式,能将这些过多、不及的爱加加减减,分送到每个渴望得到爱情、得到幸福的人手中?
她将视线调回窗外,想起争吵后尚未联络过的苗子齐,一颗心,更沉重了。
第10章(1)
日历一张一张被撕去,过了正月十五元宵节,新年的节庆气氛就算正式落幕了。然后,便又是日升日落,挨着一日复一日。
席宝琳依旧坐在「余暇」里,手上摊著书,就如她过去两年多来寻常的生活方式。
那个曾经出现在她生命中,叫苗子齐的男子,变成了一个梦,梦醒之后,无论梦中的画面曾经如何的真实,终究是空的。
近来,她看书的速度变得愈来愈慢,每看几行,书中的文字总会令她不由自主地想起苗子齐,中止她的阅读。
一个月了,他已经消失一个月了。
如此彻底地断了音讯,再怎么乐观的人也该死心,何况凡事谨慎、聪明的席宝琳。
她已不再去揣测他对她有没有过真心,不必伤脑筋要如何面对两人未来的相处,不必再梗着那股委屈,猜想他究竟是不是一开始就抱着玩弄她的心态。
因为,这一切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生气、怨恨,只是加深他在心中的重量罢了,至少,她庆幸自己在分别的前一刻,没有承认爱他,还能自圆其说地安慰自己,留住了一些尊严,尽管心底比谁都清楚,她彻底地输了。
原来,尽管不谈情说爱,只做朋友,分离之后还是一样痛的。
被伤害、被背叛的感觉,并不会因为关系的不同而减轻。
或许,是她太寂寞了,所以,才会让狡猾的他一步一步地走入她空荡荡的心房,当她已渐渐习惯他的存在,喜欢有他陪伴的生活,一下子人消失了,是措手不及,是不可置信,所以才产生痛的错觉。
她只是需要再重新习惯以往的生活,慢慢地清空他存在过的痕迹,记忆力有限,终有一天,关于他的种种片段都会淡去的。
轻轻吐出一口气,闭上长期睡眠品质不佳而酸涩的眼,长长睫毛下覆着的是缓缓涌上的湿润。
再多的心理建设也欺骗不了自己。
她好想他……
眼前的黑暗让她不知该往何处走,不知该如何拉起这颗沉重的心。
她静静地闭着眼,静待心中那股悲伤隐去。
今天,他不会出现了,以后、未来的每一天,他也都不会再来了……
她该离开了,这样每天每天,花整个下午的时间,等待一个不会再出现的人的日子,也该结束了。
她悲凄地笑了笑,笑自己真傻,一睁开眼,却被前方冷不防出现的人吓住了。
苗子齐竟就不声不响地坐在她眼前?!
她微启着口,震惊地发不出声。
「这么快就把我忘了?」苗子齐扯扯嘴角,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教人又爱又恨的自信表情。
其实,他在ㄍㄧㄥ。
为撑住男人那点无聊的死要面子,他不能表现出失魂落魄的样子,不能让她知道,她将他伤得多深。
明知道她就要嫁人,他却该死地开始为她守节。
说守节并不夸张,只不过不是他自愿的就是了。
当看见她戴上那个男人送的戒指,笑得如此灿烂,对照大年初一她说过的那些话,他终于了解那不是气话,自始至终,她只是陪他玩个游戏,一场由她精心设计的爱情游戏,他却以为她和自己一样,动了真情。
为了让他明白感情被玩弄的痛苦,她居然笨到用自己的身体勾引他?
不,说勾引也不对,基本上是他色欲熏心,一头栽进她的美丽和那捉摸不定的神秘气质,除夕那晚,他很冲动,根本克制不了,她根本没有机会拒绝,才会发生……
她一定很后悔。
早知道她就要结婚,早知道她还是处女,他就不该坏了她这份完美。
爱她,就要祝福她,放手让她回到真正爱的那个男人身边。
[狗屎!]
这是他这一个月来日夜煎熬,为了表示自己不在乎这点痛、为了让自己重振雄风,才勉强用来催眠自己的说词。
那天离开「余暇」,他简直是疯了,一路以近百的时速在街上狂飙,最后,撞毁了一处建筑工地的大型广告看板,坐在差不多快烂了的跑车里,被拖吊车拖到修车厂,沿途还有劳警察杯杯「护送」。
不知道是不是打击太大,走出警局,那个晚上不仅破天荒地喝了个烂醉,为了逃避那太伤人的画面,带了个夜店刚认识的女人回家后,居然……「不行」!
「不行」?!
他苗子齐从来就只听过女人喊「不行了」,没遇过自己不行了的状况,这一连串的挫败完全摧毁了他以往风流倜傥、潇洒不羁的形象,也让他性情大变。
这个叫「席宝琳」的女人是他命中的克星,害得他现在除非喝醉,什么女人都看不入眼;甄试模特儿的会上,一个个妙龄女子搔首弄姿,频送秋波,他怎么看都觉得是庸脂俗粉。
失去了办什么狂欢趴踢的兴致,每天晚上写毛笔字修身养性写到三更半夜,感觉整个人就要废了,老了。
她这个为全天下女人严惩恶人的招数太猛也太绝了……要他绝子绝孙的绝。
而他现在居然还得维持风度,面带笑容,就怕被她瞧见想她想得眼球泛血丝,没出息的颓废样。
席宝琳望着苗子齐,原以为渐渐平复的心情一下子便掀起惊涛骇浪,他还是拥有轻易地左右她情绪的魅力。
全身因心跳速度过快而发颤,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出现,是为了给她羞辱,看看她是不是找得到愿意为她承诺一辈子的男人?看看她是不是还能坚持只要天长地久,不要一时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