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让了。”最后是皇甫渊略胜一筹,小赢鲁提亚王子。
“如果是换成弯刀,你就不会赢我了。”鲁提亚王子虽然不喜欢输的感觉,但他有的是气度,连打输了都还能微笑。
“一定的。”皇甫渊承认他胜之不武,毕竟长剑是中原的兵器,匈奴人习惯用弯刀,若将他手上的剑换成刀,他绝对赢不了。
鲁提亚王子闻言拍拍皇甫渊的肩膀,颇有一种英雄惜英雄的味道,尽管他是汉人。
两人练完剑,鲁提亚王子提议坐下来休息,皇甫渊早有此意,因此欣然允诺,于是他们就这么坐在草地上,一同欣赏清晨的美景。
“真可惜不能将你带回王庭。”鲁提亚王子叹道。“你无论武术、气度各方面都相当优异,如果能带回王庭当兄弟,该有多好。”他就有伴了。
“谢谢鲁提亚王子的赏识,但这是不可能的事。”他的家不在这里,甚至不在汉朝,在遥远的明朝。
“为什么?”鲁提亚王子苦涩地反问。“因为我是匈奴人,所以不能当兄弟?”
“不是因为这个原因,鲁提亚王子,是有别的理由。”皇甫渊安慰他。“不过我必须承认,你跟我想象中的匈奴人大不相同。”
“哦,怎么个不同法?”鲁提亚王子挑眉。
“我以为匈奴人都很残暴,但你一点都不残暴。”相反地,他的态度虽然戏谑,眼神却极温柔,他昨晚就注意到了。
“那是你们自以为是的想法,其实大部分的匈奴人,就和中原的老百姓一样,都希望能和平度日。”不要再打仗。
“那你们为什么还要攻打中原?”既然希望和平,就不该侵略中原,可他们年复一年都在做相同的事。
“如果有更好的地方可以生活,你不会想去吗?”这就是他们不断攻打中原的理由,都是为了生活。
皇甫渊闻言愣住,无法接话。
“你要知道,草原的生活是很困苦的。”鲁提亚王子无奈地解释。“你眼前所看见的一片绿油油,过了一个冬天以后,可能干枯到一根草都不剩,这还是好的,到了大漠以后更是辛苦。”
狂飞的黄沙,稀少的雨水,稍一踏错脚步,就会迷失在沙海之中成为一堆枯骨。逐水草而居的生活并不轻松,贫瘠的土地根本无法耕种,当然也不可能吃得到白米或是粱饭,只能吃一些肉类和乳制品,这样的环境,要他们如何不向往中原的生活?
“你说的对,我没有资格批评。”两人不过换个朝代,换一套烹调方式,就已经食不下咽,他们竟连烹调的材料都没有。
“不过其实也不是人人都想去中原生活。”鲁提亚王子自嘲。“像我,就不想去中原,我反倒觉得老家满好的,干嘛非得去侵占别人的土地不可?”也许他们的土地没有汉人来得肥沃,但要养活牲口绝对不成问题,只要有牲口,就能活下去。
“你不想去中原?”皇甫渊是真的被他吓到,这跟单于(匈奴王)的决议有所抵独。
“不想。”鲁提亚王子耸肩。“但身为浑邪王的五子,我有义务带兵打仗,只是打得很不起劲。”
难怪许多匈奴的军队都已经上前线打仗去了,他还在边界徘徊。
“我很奇怪吧?”鲁提亚王子苦笑,可以想象得到,他跟王庭一定发生不少冲突。
“你确实有别于一般匈奴人,但我很欣赏你。”这是皇甫渊的真心话,如果他有兄弟,就该是如此,可惜他们无法当兄弟,也许下辈子见。
鲁提亚王子闻言感动地拍拍皇甫渊的肩,他有四个兄弟,却没有一个跟他谈得来。
“说说你的女人,你应该很喜欢她吧!”
两个人国家大事谈得好好的,鲁提亚王子突然又转向儿女私情,害皇甫渊差点来不及反应。
“我很喜欢她。”事到如今,他不想隐瞒。“我喜欢她的一切,包括个性。”
她的个性乐观积极,聪明机灵,很会看脸色但也容易惹麻烦,然而无论她惹了多大的麻烦,他都乐于承受。
“我不得不提醒你,兄弟,往后你有得受了。”他还是第一次看见那么强悍的女人,就算塞外公主,也没几个像她一样有勇气,跟皇甫兄弟很配。
“我知道。”相处了两个多月,他不可能还以为她温柔多情,事实上也不是,她从头到尾就是一个悍妇。
“辛苦了。”只是悍妇也有分等级,她就是个上品,而且是最上品。
“既然如此,你告诉她了没有?”别老是憋着。
“什么?”皇甫渊愣住。
“我说,你跟她表白了没有?”还装傻。“你说你喜欢她,就该告诉她,不说她哪里会知道?”
爱放在心里不叫爱,只有透过真诚的表白,细细的倾诉,才能传达到对方的心里,这点还不懂吗?
“你不明白,咱——我们之间有点复杂。”皇甫渊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得苦笑。
“怎么个复杂法?”听起来满有意思,鲁提亚王子追问。
“我们两家是世仇。”皇甫渊还是只能苦笑。“她恨我,我也恨她,至少在来到这里之前是这样的。”
听起来还真是复杂,嗯,这故事精彩。
“但那不影响你们相恋吧!”复杂归复杂,还是有办法解决的。
“鲁提亚王子……”
“让我这么说吧,那又如何?”他一点也不觉得稀奇。“我们匈奴和汉人也是世仇,但我就是想娶汉家公主,这可比你要复杂得多了。”
国仇家恨,皇甫兄弟只有家恨,他可还得背负着国仇这两个大字。
“你想娶汉家公主?”皇甫渊吓一跳,他真的很特别。
“是啊!”鲁提亚王子微笑。“说出来也不怕你笑,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赖在此地不走吗?”
皇甫渊摇摇头,所有的匈奴军队都移防了,唯独他还在汉匈边境界徘徊。
“因为我就是在这个地方遇见她的。”鲁提亚王子眼神温柔地回忆道。“有一天我在此巡视的时候,救了一位汉族姑娘,她告诉我她是汉家公主,从那天开始,我就在这里苦等了。”
听起来就像是傻瓜的行为,而且不可思议,对方只是随便骗他两句,他就相信了。
“你怎么能判断,她是真的汉家公主?”以她们尊贵的身分,不太可能会到边疆来。
“她给了我这块玉佩,证明她的身分。”鲁提亚王子将汉家公王的玉佩拿给皇甫渊看,根据皇甫渊多年从事古董买卖的经验判断,那位汉人女子极可能出身贵族,但是不是真的公主,则是有待商榷。
“明白了。”皇甫渊笑笑地将玉佩还给鲁提亚王子,他不想破坏他的美梦,就让他相信那场美丽的相遇吧!
“所以说,你也可以。”鲁提亚王子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收起来,十分珍惜这场邂逅。
“我是匈奴人,都可以排除万难爱汉家公主了,你们不过是两家有所误会,只要排解误会,我相信你们也能做到。”他不知道他们两家的实际状况,但那对他来说,真的不成问题。
“只要真心喜欢,管他汉人或是匈奴人。”都一样。“只要彼此真心相爱,任何事情都可以解决,就看你有没有决心。”
鲁提亚王子这一番话有如醍醐灌顶,将皇甫渊瞬间敲醒,只要有爱,前方就算有巨石阻碍,也要移开它!
“谢谢你,鲁提亚王子,你这些话提醒了我很多事。”他真傻,有什么好担心的?只要有爱,就能排除万难。
“终于开窍了。”鲁提亚王子用力推皇甫渊的手臂,总算能帮到忙。
皇甫渊对鲁提亚王子只有感激,若非他出手帮忙,他和琳儿不可能更进一步。
“对了,有件事我很好奇。”他老早想问了。
“什么事?”皇甫渊猛揉手臂,鲁提亚王子的臂力可真惊人。
“你们既然是死对头,怎么会凑在一起?”
“这很难解释。”皇甫渊为难地回道。“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连我们自己都不相信,又怎么解释得清呢?”他叹气。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该不该相信?”鲁提亚王子听定了,管他个中原因多离谱。
“说了你可不要后悔。”万一被吓着,概不负责。
“绝对不后悔。”
于是皇甫渊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一次,尽管鲁提亚王子一再保证绝不会惊讶,还是忍不住瞪大眼睛。
“这么说,你们是因为抢一面铜镜才凑在一起。”鲁提亚王子忍不住抽气,整件事情太不可思议了。
“嗯。”皇甫渊点头。“当初和她争那面铜镜,纯粹只是想出一口气,没想到会被带来汉朝。”
按照他的说法,他们两个人是从一千多年后的中原来的,着实令人难以置信。
“这么说,你一定清楚许多我们不知道的事。”一千多年的时光不是开玩笑的,都可以轮回好几世了。
“懂得一些。”皇甫渊小心翼翼地答道,想办法不透露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