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搅拌着豆浆,她的脑袋却重复着同一句话——
那么你……看到我了没有?
这不是“阿飘”出现时的黑色幽默!
关瀛灏应该也不会无聊到当场测试她是近视还是远视,那他说这句话到底是……
“够了。”杯中已呈现八分满的状态,豆浆还在不断的注入,“我说够了,丫头!”
王谦憧吓了一跳,回过神。咦豆浆什么时候煮好了,她把它倒进壶里拿到餐厅倒给阿公,而且还满到溢出来了?!
太可怕了,这种“行尸走肉”的事居然发生在她身上!
“啧!我说你啊,心不在焉的,不知道在想啥?”王崇阳先喝了一口香浓的豆浆,这才抽卫生纸把杯缘的浆汁抹净。“你该不会在相亲时也这样冒冒失失的吧?要不怎会相了那么多回还没个结果?”
“才没有!”她索性坐下来陪他说话。
“你今天不急着出门陪吃早餐吗?”都快六点半啦!
他这孙女每天奉命去陪关瀛灏吃早餐的事,他听关老说过了,他没什么意见,可也不看好。
关老打的算盘他当然知道,日久生情是种方法,可也只能点到为止,他可不想发生了什么强迫中奖这等事!
孙女就这么一个,虽然笨了点、单纯了点,可还是他的宝贝啊!
“今天……暂停一次。”
“吵架了?”
“没有。”她托着下巴,看阿公杯中的豆浆一点一滴的减少。“阿公,我是不是真的、真的很迟钝啊?”
“谁说的?”王崇阳的口气有点凶。嗯……从方才的对话加以思考,他大概知道是谁说的了。
看阿公那义愤填膺的模样,是在生气自己的孙女被人这么说吗?“就……就是有人说的嘛!”
“那个人说的真是……太客气了,你那不叫迟钝,而是叫笨蛋、没神经。”
“阿……阿公!”王谦憧瞪大了眼。
“呵呵,不过呢,这年头傻瓜不多,物以稀为贵嘛!”
“阿公,我问你哟,你觉得……嗯……觉得关瀛灏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有点喜欢我?哎哟,这种话她怎么问得出口?而且咨询的对象还是她快八十岁的阿公!
“是不是什么?”
她随口说:“工作狂?”
这丫头越来越不坦率了,看那副紧张兮兮的样子,明明要问的就不是这个。王崇阳喝下了最后一口豆浆。“丫头,你待会儿没事的话,去书房帮我把墨磨好,墨条用最上等的。”
“阿公要送墨宝给人?”她阿公的字可值钱了,年过七十之后他的墨宝更是一字难求,许多官商名人总是在三顾茅庐后,还是空手出宝山,因为她这阿公曾为自己题字说——
五十岁之前为生计而书,
六十岁之前为责任而书,
七十岁之前为佛法而书,
八十岁之前为知己而书……
“是啊,一个打死不退的家伙.”一想到那家伙,他还是觉得好笑,“你记不记得十年前有一个暴发户跑到我任教的大学求字,以一副了不起的口吻,说只要我替他写一副对联,一个字可以给我十万?”
“啊……那个好笑的老人!”那件事她还记忆深刻,那时爸妈还在国内工作,阿公回来说起这件事,全家还笑得东倒西歪。
“那时我告诉他,如果他肯给我一个字一千万,我可以考虑替他题个字——蠢!”
他生平最讨厌那种以为钱可以摆平任何事的暴发户,可那暴发户后来的诚恳样令他有点改观,不过他认为钱一撒就是老大的心态,还是令他不敢苟同!
于是他告诉对方,如果十年后,他还是喜欢他的字,那就来找他,他可以免费写一幅送他!
十年的时间不算短,他不认为那个人还记得这件事,更何况依那人的财力,甚至可以透过一些特殊管道收藏到张旭、怀素等人的真迹,大可不必花十年的时间等他的字。可令他讶异的是,那个人前几天还真的来了!
王谦憧有些讶异的问:“阿公不会要告诉我,那位老先生真的来了吧?”
“是啊!”
“我怎么不知道?”
“我以为你有看到他,只是不知道他是谁呢!因为他才走,你就牵小薇回来了,小薇那天还在外头狂吠哩!”
王谦憧想起了那天的情景。“……是喔?”
“除了他之外,听关老说下个月是他们公司创立六十年纪念,我得送份礼物吧?”人家送他的芙蓉古玉、汉代配剑可价值不菲,他送礼也要有点诚意!
对厚!鼎旭集团创立六十年纪念日,她答应关爷爷要当关瀛灏的女伴,可是他昨天好像对她要去相亲的事很不开心,会不会因为这样就不想要和她一起参加舞会啦?
“阿公,今天的相亲能不能不要去啊?”
“没有人在相亲前几小时才取消的,没礼貌!”王崇阳轻斥。
“可是……”以往要去相亲,她心里都是很期待的,可是现在……为什么她感觉怪怪的?
都是关瀛灏那句奇怪的话害的啦!
“没有什么可是,就算你有喜欢的人,还是得去。”
咦?她阿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先进”了?他这是叫她劈腿吗?“阿公,这样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有喜欢的人当然要去拒绝掉相亲啊!”
“也……也对啦!”原来是这样啊,“可是阿公……”
“又怎么了?”
“为什么想到今天要去相亲,我就有一种……一种仿彿对不起某人的感觉?明明……明明我和他又不是那种关系说。”
“那就趁机把感觉厘清,感情的事是很微妙的,有时不经历过一些事,你无法去看清楚自己真正的心意。”王崇阳看了孙女一眼,“尤其是有些人的这里……”他比了下脑袋,“比别人钝的时候,那更是必要的。”
“……”她真的比别人钝喔?感情真的要经历过一些事,才能清楚的看出自己真正的心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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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第二十五次相亲,王谦憧想过很多种情况,可她绝对,不,连作梦都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
“我叫吴比利,初次见面,你好。”对方顺手递了张名片。
“我叫王谦憧,幸会。”她看了眼名片。外商公司的菁英啊,他给人的感觉好像有点油腔滑调呢!
“哈哈,第一次看到你的名字,我就和同事一直笑,你的绰号是不是叫‘往前冲’啊,感觉就是那种有勇无谋的蠢蛋。”
王谦憧的脸红了,对于这种突来的人身攻击,她有点不知该怎么回应。
旁边突然有个声音插了进来。“那阁下叫吴比利,是不是也有全身上下都不成比例的意思?怪不得长得乱七八槽的!”
王谦憧抬头往上看——
我的……我的天!
关瀛灏!他来这里干什么?
“你……你是谁呀?”吴比利面子有点挂不住,连忙辩解,“我叫比利的原因,是因为我妈希望有一天我能住进比佛利山庄!”在美国,能住进那里的非富即贵,那可是一种地位的象征呢!
这家伙又是哪根葱?有点……面熟,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关瀛灏拉了张椅子坐下来。“嗯哼,望子成龙是每个父母的期望,可你妈的期望再加上你的姓氏,就大大的降低了你飞进比佛利的可能。”
“什么意思?”
“吴比利,无缘飞进比佛利,这名字怎么念怎么不好。”
“你……你到底是谁?干啥跑来别人的相亲宴搅局?”
“不好意思,我是王谦憧小姐的下一位相亲对象,你提前结束的话,我可以提前上场。”
觉得自己受到侮辱,吴比利生气的一甩餐巾,气呼呼的站了起来。“什么玩意儿,你知道我爸爸是谁吗?”本来想说这王谦憧也不是什么大美人,吃顿饭就可以散了,可半途杀出这讨厌的家伙,为了争一口气,他再怎么样也要相亲相到底!
关瀛灏懒懒的开口,“你得了阿兹海默症了吗?”端起王谦憧的饮料就喝。
“什么意思?”
“要不然你怎么会严重到连你爸是谁都不知道?”
这可恶的男人,他是故意的!
“我爸和我舅舅是鼎旭集团的主管,我外公是鼎旭的董事,本来我也是在鼎旭,可外公安排的位置实在太低,我这人是宁为鸡首,不为牛后的啦!”怎样?鼎旭可是大集团,这样的靠山够大了吧?
看他得意扬扬的模样,王谦憧在心中替这位吴比利默哀。看来他真是无缘飞进比佛利了!
“你外公是谁?”鼎旭的董事?关瀛灏在脑海里搜寻着。父子、翁婿同在鼎旭任职的人有谁?邱尚进?
“我外公叫邱尚进,不过,说了你也不认识!”
“邱老啊?”果然是那老匹夫!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吴比利,“真不巧,我和他还算熟!”他拿出皮夹,递了张名片给吴比利,“我和他至少一年见个一两次面,一块儿喝茶聊是非。”向董事会报告是他每年必要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