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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说来,我们住在这儿岂不是和巡抚差不多了?”司空政和他打趣,“多谢了,这屋子不错,我很满意。”

  刘放等人被安排在楼下,他笑嘻嘻地说:“我们这些下人不用住什么套房,主子住舒服了就行,我们睡通铺去,主子有事吩咐的话,店家来叫我们一声,即刻就到。”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了,嫣无色才低著头开口,“主子,我今天是不是不该在张海山面前露出行藏?”

  “那个人的确很精明的样子,你编的理由未必能让他完全信服。不过既然已经说了就随他去吧,他绝不会想到我们的身份。”听到有人敲门,扬声问:“有什么事吗?”

  “贵客远道而来,车马劳顿,掌柜的吩咐我们为您和夫人准备好木桶和热水,可以沐浴更衣。”

  “劳他想得这么周到,也好,我这就过去。”

  “主子要沐浴?”嫣无色面露尴尬。“我去门口守著。”

  “笑话,哪有丈夫沐浴,妻子在门口守著的道理?说了半天你还是改不了口,若是被外人听到破绽可就后悔也来不及了。”

  司空政拉著她走出门,店小二将他们迎到隔壁的房间,那里摆著两个木桶,中间用屏风遮挡,蒸腾的热气从两个木桶中缓缓升起后飘散。

  “相公和夫人有什么需要就尽管吩咐,小的在门口守著。”

  嫣无色僵硬著身子,不知道是因为热气还是因为羞涩,脸孔都是通红的。司空政笑道:“这里有屏风挡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那个店小二分明是想听壁脚,你最好还是不要让他听出什么来。”

  “那我回屋去等你好了。”她犹豫了下,还是要走。

  司空政却一把拉住她,双眸犹如泓潭般锁著她,“黛颜,你怕什么?现在你是我的妻子黛颜,不是那个嫣无色。”

  他缓缓张开双臂,这个姿势意味著他将更衣的工作交到她手上。

  于是她笨拙地学著侍女的做法为他解开长袍上的衣带,脱下最外层的长袍,又转到他身后,为他拔下细长的发簪,拿下了发冠,散下他的一头长发。

  他的头发乌黑柔软,长度与她的不相上下,只从背影看,若非他的身材颐长,高过一般女子,几乎会被人误认是一位妙龄女子。

  司空政在她为他散发的时候,已经自己动手脱下长袍内的一件薄棉衫,再脱下最里面的中衣之后,他就要与她赤膊相对了。

  嫣无色刚刚将他的中衣褪下一半,便忽然转身跑到屏风的那一边。

  “怎么?”司空政一头雾水。

  “没什么。”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她无法直视他赤裸的肌肤,不得不逃开的这个事实。

  他霍地像是明白了,“这种事你从不曾做过,是有点勉强了。没事,你也洗洗身子,洗暖了身子,今晚才能睡个好觉。”

  听到屏风后面哗啦啦的水声,嫣无色在心中反覆挣扎。到底要不要也沐浴呢?她并不是特别讲究干净的人,以前在外查案的时候,几个月不洗澡都是常有的事,但是现在和主子在一起,做他的妻子,岂能脏兮兮臭烘烘的见人?

  司空政沐浴的时候没有再说任何话,大概是怕她尴尬,但是这样的沉默反而是另一种尴尬。

  斟酌了好久,嫣无色才悄悄脱下衣服,近乎安静地进入水桶之中。

  水桶中的热水温度刚好,没过她全身,让身心内外都是一暖,她长出一口气,靠在桶边,这样的放松让她很想好好睡上一觉。

  忽然间,客栈外的街道传来喊声,“抓住他!别让那凶手跑了!”

  几乎是未经思考,她一把抓起挂在旁边的衣服随便往身上一披就要冲出去,冷不防身后却有人环抱住她,温柔而有力,“不要妄动,这里不是你的管辖,这件事也与你无关。”

  “可是那凶手如果逃脱了,就会危害其他人!”来不及多说多想,她挣开司空政的怀抱就一跃跳下了楼。

  楼下有几名差役正在追捕落荒而逃的人,嫣无色跳下来时,已经抓到了自己的刀,她将刀鞘一丢,划出点点刀花,将来人的逃路完全封住。

  “你!”那人呆住,万没想到这样的寂静深夜中会有一个披头散发,手持弯刀的女子突然从天而降的挡住自己去路,他哑声喊道:“让开!别找死!”显然也是个练家子,手中的一把剑陡然疾刺过来。

  嫣无色侧身避开那人的剑锋,刀柄横著一拉,刀刃正划到那人的小腿上,那人踉跄了几步,再也跑不动了,跌倒在地,从后赶来的差役急忙将那人按在身下,将他捆绑起来。

  “多谢姑娘相助!”差役们气喘吁吁地道谢,“否则,今晚就要被这家伙逃脱了。”

  “人抓到了吗?”张海山响亮的声音从街道的尽头由远而近。

  “大人,抓到人了!多亏这位姑娘帮忙!”差役们高喊,“这下好了,没想到这案子这么快就破了。”

  张海山是骑马而来,看到嫣无色时先是一怔,然后迅速跳下马拱手笑道:“原来是夫人出手相助。我刚才就看夫人眉宇间英气逼人,应该是位高手,没想到这么快就托夫人之福抓到凶手。”

  “为什么肯定他就是凶手?”她淡淡地问。

  “这家伙刚才从悦来客栈的后门鬼鬼祟祟地走出来,手中还拿著一个小包袱,试想此时此刻我已经下令封锁了整间客栈,所有的客人也都走了,除了凶手之外,谁还会潜入那里?”

  “冤枉啊,大人……”那凶手艰难地高喊,“我是昨晚住在那里的客人,因为走得太匆忙,忘了拿一件行李,所以特地回来取的。”

  “巧言诡辩,上了公堂看你还敢不敢这么刁钻!”张海山冷哼一声,目光忽然停在嫣无色身后。

  只见一个白衣男子走了出来,将一件披风披裹在她身上,柔声说道:“著急抓贼,也不顾夜露风寒,著凉了可怎么办?”

  “这位是……夫人的相公吧?”张海山再拱拱手,上下打量著眼前男子。现在他才注意到这两个人都是穿著雪白的长袍,头发披散而湿润,显然刚才正在沐浴。

  他从未见过这人,但是不知怎的,一看到他就陡然觉得心头一震,不知从哪里来的迫力,竟让自己的呼吸都有些急促。虽然对方的目光柔柔淡淡,却好像能看穿他的身体,迫使他说话的声音都不由自主地低了许多,好似自己若是在这个男子面前粗声大气的说话便会失礼。

  真是一对奇特的夫妇!他自以为也阅人不少,但此时竟然看呆了。

  “拙荆是个急脾气,学了几天武功,最喜欢路见不平,还好没有帮倒忙。”司空政微笑著对他点了点头。

  张海山忽然觉得哪里有点奇怪。一般人见到县老爷都很诚惶诚恐,甚至是跪下叩头,但这两个人自从见了他就一直是乎平静静,不卑不亢,毫无平民百姓见官时的紧张和谦卑,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头?

  还不等他细问,司空政已经揽著嫣无色重新走回客栈内,显然人家并不准备和他继续话题。

  一先把犯人押回去。”他只得命令道,抬头又看了眼客栈,下定决心明天要来这里再探探这对夫妻的底。

  ***

  司空政带嫣无色直接回到房间内,她忽然发现他的神情并不太好。

  “主……”刚想出口,又发现自己叫错了称呼,她低声改口,“相公,我哪里错了吗?”

  “你查案的时候,向来都是这么不顾性命、不顾一切的?”他注视著她,眸中有抹难解的郁闷。“我很喜欢能拚命办事的属下,但是不喜欢将自己的生命不当回事的人。”

  嫣无色辩白,“那个凶手的功夫有限,伤不到我的。”

  “你在跳下楼之前就知道这件事了?”他蹙眉,“若他是个武林高手怎么办?你以为自己每次出手一定会得胜而回吗?万一他伤了你,或者杀了你,你有没有想过我该怎么办?”

  “是我太贸然了。”她垂下头,“我当时应该顾虑到您的安危。”

  “我气的并不是你没有顾到我,而是因为你没有好好照顾好自己。”他的手指探到她的脖颈上,口气似乎很抑郁。“还好现在天色昏暗,他们看不清楚,否则你这样衣冠不整地跳出去,岂不是白白将清白的身子便宜了那些人?”

  她一怔,低垂的眼睛看到自己在披风下的衣服──只是一身单薄的中衣,果然很欠妥。

  “我错了。”她没想到他会为这件事这么生气。

  他的手指停留在她的脖颈上,并没有离开。“你在外面的时候也是这样不在乎自己的身子,不在乎男女之事吗?”他的手像梦游般轻轻滑过她的锁骨,敏感地察觉到在手指下的那片肌肤正在颤栗。

  “主子……”在最紧张时,她还是唤出了最常出口的称呼,她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他的手指在探查什么,只是胸口狂跳的心脏仿佛随时要迸裂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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