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张宁将一杯水喝尽后,范书伟这才问:“不是江大山送你回家的吗?”
她红着眼眶,看着范书伟难得对她露出的关心,她的心头一爱,更着音调缓缓说着,“原本是江主任要送我回家,后来他家的小狗生病,他妹妹急着要他送小狗去看医生,我就自己骑脚踏车回家,没想到……”
想到刚刚被那歹徒上下其手的猥亵,她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狂掉下来。
“宁宁,你不想说就不要再说了。”范书达是一脸的英雄气概,却又夹杂着痛心难过。
张宁没再多说,像个缩头乌龟般缩在范书达的怀里,这时候她实在需要一个宽大又有力的怀抱。
这一夜,她睡得辗转不安,梦呓连连。
原本她迎着夜风,欣赏着璀璨的星海,那个坏人就这么突然地从路边窜了出来,直接把她从脚踏车上拖下来,她因为整个人撞击地面的力道让她痛到根本毫无抵抗的能力,就这么被坏人给拖进了田埂里。
多年前曾经经历过的不堪,如今又幻化成一场噩梦,重新唤醒她的记忆,为什么老天爷要对她这么不公平?
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她遭受到男人的欺凌!
范书伟就像是拿着宝剑来拯救她的白马王子,可惜她不是漂亮的公主,她无法获得王子的喜爱。
原以为可以解脱的暗恋,没想到从这一夜、这一刻开始,她又把自己的心坠入万劫不复的地狱之中。
*
第4章(2)
自从发生那件事之后,似乎替张宁带来了某些的好运气。
她用眼角悄悄瞄了身边的男人一眼,窄小的空间中充满了范书伟的气息,这算是因祸得福吗?
在距离他要离开公司的前半个月,她因为发生这样的意外,所以得到他特别的照顾,自动肩负起送她上下班的任务。
她爱上那种她等他下班,或者他等她上班的心动,心里更是假装着她和他就是一对正在交往中的情侣。
在早上上班时,他会在他那辆宝蓝色的轿车边等着她;或者她早一点下楼,她会在大门边和范妈妈闲聊着,然后看着范妈妈用那种暧昧又欢喜的眼神,目送着她坐上他的车。
其实她不用假装,连并肩与他一起步行到地下停车场,那短短三分钟的路程都会让她的嘴角自动呈现十五度的微笑。
他的呼吸、他的声音、他的举手投足,都让她疯狂不已,她非常珍惜与他独处的时光,明知两人的未来可能性等于零,但她还是如飞蛾扑火般地奋不顾身。
这算是偷来的幸福吧?
“听说你和阿达开始约会了?”在范书伟将车子停在自家大门口前时,淡淡地开启话题。
跟张宁聊天是一种享受,没有丝毫的压力,看着她那浅浅的笑意,范书伟终于明白为何她的人缘会这么好。
不但公司里的男女同事都喜欢她,就连街坊邻居的婆婆妈妈们也对她赞不绝口,当然还包括自己的母亲。
可惜他的心遗落在曹音英的身上,他爱得很痛苦,却也爱得完全不后悔。
“那算约会吗?我只是跟他吃个饭、看场电影而已。”她看他没有下车的打算,于是将身上的安全带解下后,就侧首看着他。
“阿达是个好男人。”
她明白他的言下之意。“我知道。”她当然明白范书达的好,可惜她的心已容不下其他男人。
“我下个月十三号要出国。”他也侧首看着她,她的唇边有着笑意,他又能感觉到她对他那股完全不想掩藏的爱意。
“我知道。”范妈妈曾跟她提过。
“你还会继续留在汉鼎吧?”这样问,也等同问她是不是会继续承租他家的房子,继续等候他的爱情。
“不知道,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也许我想待下来,公司也不要用我呀!”她很讶异他今晚的聊性,通常车子一到家,他顶多会客套地说几句极为公式的话,然后就跟她说再见、道晚安。
“的确,不过你该有自己的想法,对自己的未来还是要有打算。”
关于她的未来,那像梦一样虚无缥缈的东西,她从来不敢去计划,她还来不及回答他的问题,紧接着一声长长的咆哮声就穿透玻璃贯穿了她的耳膜。
果然计划总是跟不上变化!
“张宁!”一道瘦长的人影俐落的欺到车门边。那声叫喊如鬼魅般,让张宁不仅揪紧心口,还猛然吓了一大跳。看着车窗外那比恶魔还像恶魔的女人,那是她一辈子都逃脱不了的梦魇。
范书伟发觉到她脸色的不对劲,惊恐的模样就如同那日被色狼侵犯一样。“怎么了?那是谁?”
他从出生就住在这个社区内,婆婆妈妈们不能说相熟,但至少他都打过照面,这个女人一脸杀气,是他不曾见过的。
紧接着张春美也急急忙忙地从屋内走了出来。
“张宁,你还不给我下车!”王满娇用那涂着鲜红蔻丹的右手敲打着车窗。
张宁只好推开车门,抖颤的走下车,当她连人都还没有站稳的时候,一记又凶又狠的巴掌就迎面而下。
啪的一大声,打得张宁措手不及,连闪都来不及闪,整个人就这么被巴掌给轰到了车门上。
张春美双眼睁得大大的,虽然她站在王满娇的身边,却没想到王满娇会动手打人,她连反应都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张宁被打。
范书伟立刻绕过车头来到张宁的身边,看着她那已经红肿的左脸颊,他大掌扣住她抖颤的肩头。
“你是谁?”范书伟对着王满娇说,声音不大,却是铿锵有力。
“我是她妈!”王满娇挑着眉,语带讽刺。“你又是谁?!”
范书伟纠结的浓眉下,是极力忍住的脾气。“你是她妈?”摆明了他并不相信。
“不相信吗?”王满娇冷哼着。“张宁,别不吭声,否则我会再让你好看!”
“她的确是我妈,我的亲生妈妈!”张宁的语气很镇定,没有怒气,只有悲哀。
张春美终于从惊讶中回过神来。“既然你是宁宁的妈妈,怎么可以一见面就动手打女儿?”
“她是我女儿,我爱打就打,你管得着吗?”王满娇瘦归瘦,但说话的力道还有那一身的架式,就像是混黑社会的大姊大。
“我报警找警察来,看警察管得着管不着?”范书伟低声呛了回去。
“哟~~你是她的什么人?是她的男人吗?就算想要当她的男人,也得经过我这个妈的同意!”王满娇一脸的鄙夷。
母亲张牙舞爪的模样,张宁看得很受伤,只能痛苦地说:“妈,你别这样,有事好好的说。”
“你以为你躲在台中,我就找不到你吗?你立刻跟我回去!”王满娇说着的同时,也抓起了张宁的手腕。
“妈!”张宁挣扎着。
范书伟靠张宁很近,全身警戒着,就怕王满娇再次出手,他在同一时间对自己的母亲说:“妈,你打电话给里长,再打电话给管区警察。”
“哦!好。”张春美会意,立刻走回屋内。
“等一下!”王满娇急了。
张春美停下脚步,毫不客气地瞪着王满娇。
虽然张春美只有高职毕业,但她可是这个社区发展协会的理事长,别说她跟里长有好交情,就连乡长、派出所所长,甚至分局局长,都算是她的至交好友,以她热情、热心的个性,她的人脉可是北上台北、南达高雄,要是有人敢在她的地头上闹事,她是绝对不会罢休的。
“那就请你先放开张宁的手!”范书伟低压的声音像极雷鸣。
王满娇想了想,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就算是猛虎也不能强压地头蛇,这才放开张宁的手。
张宁的手腕一得到自由,范书伟立刻将她给拉到自己的身后。
虽然范书伟对她没有男女之情,但自从她当了范家的房客,又成为他的同事以来,他对她算得上照顾。
此刻他高大的体格像是一座大山,将她给密密护卫着,他的一个小小的举动让她感到非常的温暖,如果有他保护着她,也许一切的风雨就会过去。
她宁愿像母亲所说的那样,范书伟是她的男人,只可惜这一切都只是她在作苗歹。
她不能去爱上任何男人,也不该让任何男人来爱上她,因为她有个该下地狱的母亲!
*
从有记忆开始,母亲就是个遥远又陌生的名词。她五岁丧父,虽然她记不得父亲的样子,但从那唯一珍藏的老相片中,父亲抱着她坐在门前的藤椅上,她可以感受到父亲眼里那温柔的笑靥。
她的父亲是个忠厚老实的男人,一场车祸不仅夺走了父亲的性命,也让母亲彻底地抛弃了她。
她从小被外婆扶养长大,直到十岁那年,母亲才从思念中回到她的真实生活里。
她不清楚父亲往生后的那几年,母亲究竟去了哪里,因为外婆在哀声叹气中,从来不论母亲的是非,更不会跟她提起母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