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以若几乎没有勇气看他。
她不是刻意隐瞒,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说啊!
「阎奎,其实我——」
他忽然无预警地站起来。
话都还没说到一半的司以若抬头怔怔凝望他。
「不好意思,我好像有些不舒服,请你们今天先回去好吗?我们改天再谈。」
阎奎!
凝视他冷漠离去的背影,司以若无心理会身旁两位干部的闲聊反应,懊恼地猛叹气。
他们两人的关系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现在又回到原点了吗?
***
「让您久等了,阎先生,我们总裁请您进去。」
他是久等了。
在这儿枯坐了三个小时,真皮沙发都被他的体温煨成暖炉了!
只见贵宾等候室里的阎奎峻着脸色站起身,在年轻秘书的指引下踏进那扇雕花大门。
「奶奶。」
办公桌前的邵侬用眼角扫了他一眼,继续批阅手边的文件直到结束后,才悠哉地取下鼻梁上的厚重老花眼镜。
「阎二少爷,你习惯半路认亲戚吗?」
难搞的老太婆!「奶奶,我为了见你一面,任由你的秘书安排了四天的时间才能够踏进这里,我们直接说重点好不好?」
「阎二少爷,你这是在跟我抱怨我这个小公司让你等太久了吗?」
「奶奶!」
砰的一声,邵侬用拐杖敲了地板一记,发出砰然声响。
「杵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过来推我一把。」
「是。」
阎奎走上前来到她的身后,握住轮椅的把手将她推到沙发旁的低矮茶儿。
「看样子你还没忘记推轮椅的诀窍。」
「谢谢奶奶夸奖。」
阎奎走到沙发想坐下,却被邵侬瞪了一眼。
「事情办完了吗?还不赶快去倒两杯茶过来!」
他暗自叹气,「是。」
直到热茶上了,茶点也布好了,他才坐下来吁口气。
而始终冷眼旁观、悠哉呷茶的邵侬还不忘睨视他,「怎么,让尊贵的阎二少爷倒茶准备点心,委屈你了是吧?」
「奶奶,你别再酸我了行下行?我只是很久没被你使唤了,需要几分钟的时间适应一下而已。」
「呵,听你那口气叹的,还以为你是不满我这个老太婆呢!」
「是有一点啊!」
「臭小子,诚实是吧?!」
「反正你都知道,我又何必说谎哄你。」
邵侬扫他一眼,捻起桌上的茶点慢慢品尝。
想当初这个臭小子也没啥本事,像只小蝌蚪似的为了学业相生活拚着傻劲硬干乱游。没钱没势的,却能让她颇为欣赏——
就是因为他的率真和诚实。
「说吧,阎二少爷,委屈你捺着性子等了四天,想跟我说什么?」
「奶奶,你很明知故问耶!」
阎奎也不惧怕,挺直胸膛、做了很多人不敢做的事——
皱眉瞪她。
「你以为翻个白眼就能吓倒我吗?」
他没心思跟她扯,「你快告诉我以若在哪里?」
「真没用,你泡的茶就是没有范静章泡的香!」
「奶奶!」
「哎呀罗唆,烦死了!那丫头那么大个人了,我还限制得了她吗?她跑去哪里我怎么知道?你这个死小子没看见我坐轮椅吗?难道我还追得过她啊?」
阎奎被一阵乱吼,委屈的撇下了嘴。
这个时候的他非但没了阎二少爷的俊飒气势,就连迷死人不偿命的潇洒倜傥也不复见。
「你快跟我说啦,臭奶奶……」他将脸埋进摊开的掌心里,懊恼的口吻透露着疲惫。
邵侬见多识广,才不将这一点小哀小痛看在眼里。
「你不是三不五时就吵着要跟她离婚?」
他愣了下,既无奈又无力的瞪她一眼。
「那是三年前的事了!」
「当时吵着离婚的是你,我孙女可没做错事。」
「我那时年轻不懂事嘛!」
邵侬眼神冷淡,「你现在就成熟了吗?」
「我……」
「是谁四天前叫以若不准再出现在他面前的?」
「是……」
阎奎一时语塞!
邵侬目光如利刃般扫去,「是谁啊?」
「当时我太生气了嘛。」
「所以我问你啊,你现在成熟了吗?」
答案太明显,阎奎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
只好苦着俊脸,叹气。
「你应该记得吧?你们两个的吵闹儿戏我一直没有开口说什么。」
「所以你现在准备跟我从三年前的帐开始算起吗?」
邵侬拄着拐杖用力重敲地毯。
「别的老人可能只会回顾以往,而我才不屑做那种没意义的事!」
「那你现在到底想干么?」
凌厉的视线扫了阎奎一眼,「你决定不跟以若追究她隐瞒你犁风堂的事情了?」
「还没喔!」
他为啥下气?
以若明明能够告诉他的机会有这么多,她却始终紧闭着嘴巴不讲,难道她喜欢看他当众震惊错愕的蠢样吗?
她怎么能这样对他?
「我还在生气咧!」哼!
「那么你可以滚了,四天后再过来吧!」
「奶奶!」
「出去的时候记得重新跟我的秘书约时间,否则可能不只再等四天。」
「臭奶奶,你的心可以再狠一点没关系。」
「我就是心肠狠才能活得这么久,你不知道吗?常常看你们这种衰人相很有延年益寿的效果哩!」
阎奎当然还是被踢出来了。
对方是邵侬耶!铁石心肠的邪恶老巫婆,他就算再修炼个上百年也未必斗得过。
叹口气,阎奎坐进等候已久的轿车里,默然凝视车窗外飞逝而过的街景。
他是在生气。
是的,此刻他觉得如此疲累,是因为他还在生气。
气司以若的刻意隐瞒,而且非常火大!
她竟然消失了整整四天,无声无息……
再度沉重叹息,后座的阎奎懊恼地将脸埋进掌心里。
怎么办?
他一直找不到她,怎么办才好?!
第9章(1)
你想离开一会儿,出去走走吗?
想啊,她想!
阎奎盛怒的脸庞是那么骇人,司以若着实没有勇气面对。
只是,她不禁暗自回想,以前的自己有这么懦弱吗?曾经如此惧怕他的怒火吗?
好像有……又好像没有,她不记得了。
但是她知道为什么这一次自己会如此在意阎奎的愤怒。
因为这一份重新获得的感情让她倍感珍惜!
正因为重视,所以更承担不起任何打击或风险。而她也因此显得懦弱,在他面前变得不堪一击。
让阎奎冷静几天,他自然就会气消了。
真的吗?
那么他也会了解其实她并不是故意隐瞒他犁风堂的事吗?
这本来就没什么好隐瞒的,又不是作奸犯科。她只是找不到适当的机会跟他说明而已,真的没有其他恶意,他实在不需要如此生气啊!
那家伙真的说得太过分了,不是吗?
是啊,真的很过分!
竟然叫她走,还擅自辞退她在岩园集团的秘书职务。
他难道不知道盛怒下的他言行举止是多么伤人吗?!
真是个糟糕的孩子,直到现在还不懂得什么叫成熟。
哼,可不是吗?
看样子他还没有学会包容跟珍惜!
唉……
你确定要和他在一起吗?想清楚了,也许以后还是会吃苦喔!
可是能怎么办呢?
她已经戒不掉阎奎这个人了呀!
他的形影、他的笑容、好心情和坏脾气……所有关于阎奎的一切,就像罂粟般融化在她的血液里了。
抽走他,也等于抽走她自己啊!
哎呀,你这孩子真的这么爱他吗?
别再说了,她也觉得又气恼又无力呀!
既然如此,就照刚刚说的,我们出去走走吧!给阎奎几天的时间让他消气,对你们两人都好。
司以若同意了,所以便拎着简单的行李离开。
只是当时踏出家门的她却怎么也料想不到……
也应该算是被自己的公公给绑架了吧?!
是的,别怀疑,就是那个拥有好脾气的超级老好人阎章,居然只靠简单的三言两语就把她骗出国了。
出去走走,他少说了很关键的字眼:出「国」去走走!
现在还来得及说什么呢?
她已经身处在拉斯维加斯的五星级饭店里。
伸手拉上窗帘,也将外头车水马龙的景象给隔绝在外,司以若叹息着离开窗边颓坐在床上。
阎奎现在在做什么呢?
她离开台湾已经七天了。
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他到底想起她几次呢?
往后躺倒在柔软的床垫上,她拉起棉被盖住自己,想藉此汲取些许的温暖。却发现不管棉被再怎么轻柔饱暖,也始终无法像阎奎的体温一样温暖她的身体,也暖和她的心。
相思……
她这样算是相思吗?
不,不算!相思,是要彼此都思念对方。而她,只能确定自己的思念,却无法得知阎奎是否也对她同样的想念啊!
床上的司以若眨眨眼,有些昏昏欲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好像听见敲门声?
司以若掀开棉被起身,走到门口。
「什么人?」
「你好,我是饭店服务生,有位先生留言给你。」
她打开房门接下纸条反身走回房内,边走边低头看,蓦地,她整个人愕住。
是阎奎!
她既讶异又惊喜的飞快浏览上头的讯息……
阎奎知道她在拉斯维加斯!
他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