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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宁,相信我,那是我不得不做的事……你听我说完。”他以眼神阻止她插嘴,继续道:“高欢已在洛阳立你的族亲清河王幼子元善见为帝。”

  “善见?可他还不满十一岁啊!”静宁惊呼。

  “是啊!”他决定将实情告诉她,从而求得她的谅解。“高欢不仅另立幼主,还下令迁都邺城,这更说明他有篡位之心。如今东、西两魏各奉其主,南边又有萧梁虎视眈眈,天下三分格局已定,其中高欢对我们的威胁最大,而我们双方力量悬殊,东魏地广民富,人口众多,兵强马壮;而我西魏地狭人贫,军力有限,在此生死存亡之际,皇上若不励精图治必将为高欢所噬。”

  说到这,他陷入沉思,对国家前途的担忧让他浓眉深蹙。

  静宁本来对天下事就很关心,听了他的话,自然明白他的忧虑。她忘记了要掩饰感情,用手抚摸著他隆起的眉头,担心地问:“情势很险峻,是吗?”

  “非常险峻。”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我们需要君臣一心,发愤图强,才能与东魏对抗。”

  见她似有所感,他进一步道:“皇上的放纵在朝廷内外引起很大的不安定,他与你堂姊的乱伦之举被传得沸沸扬扬,不堪入耳,就连军营内也议论纷纷。为消弭流言,重振君威,稳定人心,我不得不采取激烈手段,你应当理解我才是。”

  “可是,你非得杀死她吗?”他的真情表白破坏了她的控制力,可她无法忘记明月已死的事实,她抽泣般地叹息著伏在他身上,双手抱住他宽阔的肩,渴望用两人间纯然的爱来洗去各自心头的无奈和忧伤。

  他毫不犹豫地满足了她的渴求,将她紧紧抱住。

  “别动,就这样。”当她想滑下他的身子时,他阻止她,火热的嘴攫住她,用全新的方式带她投入只有欢乐和甜蜜的情爱中。

  卧室内除了令人心醉神迷的呻吟和喘息外,不再有抵抗、责备和争吵。

  ***

  冬日的晚霞染红了天边,寒风中,静宁穿过林苑,沿著青石铺设的甬道走向麒麟殿,那里是她这几天最常来的地方。

  失去明月一个多月了,这段时间大家都不好过。

  元修虽不再披头散发,哭闹抱怨,但脾气十分暴躁,加上在朝政军事上缺乏魄力而不能树威,因此更加愤怒,身边的内侍和亲信大臣成了他的出气筒,就连他最亲近的杨宽都战战兢兢。

  静宁自己也好不了多少,虽然因理解了国难危机,她不再与夫君争吵,可是心里的疙瘩始终难解,那给两人的关系带来了灾难性的影响。

  他们每次的欢爱仍然甜蜜激烈,可是激情后她的冷漠则像锋利的双面刀,切割著他们的心。

  有时,她真的希望他不要再碰她,可是又害怕他不再爱她。她厌恶自己矛盾的心理,又无法摆脱。因此,她越来越烦躁,也越来越害怕夜晚的到来。

  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她叹息著踏上麒麟殿的台阶,走进殿内。

  守在门口的内侍对她行礼,告诉她皇上在习武厅。于是她让香儿留在这里跟另外几个侍女说话,独自往皇兄设于宫中的习武殿走去。

  才进门,就看到皇兄手持弓箭,往墙上的箭靶乱射,郝大人为他捧著箭囊,而珈珞身穿一袭袒胸露肚的艳丽绸裳,风情万种地躺在专供皇上休憩的木榻上鼓掌娇笑。

  “皇兄,你在干嘛?”看到元修步履踉跄,她忽略珈珞惊讶地问。

  “朕射他,朕要他死!”元修双目通红地回头望著她。“不过你不会当寡妇,朕早想好了,把你许配给独孤如愿,他是朕的忠臣,当初千万人往洛阳逃,只有他单枪匹马追随朕,他会要你的。”

  静宁震惊地听著他的这番骇人之语。“皇兄,你在胡说什么?”

  第七章

  “朕没有乱说。”元修将手中的弓箭摔在地上,踉跄了一下,忙把双腿分开站稳,厉声吼道:“他杀朕的爱妃,掌朕的朝政,夺朕的妹妹,朕与他誓不两立!”

  他虽摇摇晃晃,嘴里有酒气,但神态严肃,双目还算清明,不像喝醉的样子,可是他的话丝毫没有理性,静宁问郝大人。“皇上又喝酒了吗?”

  “不多,就几口。”郝大人用手指比画出一个小圈,表示一点点。

  但静宁还是担心地看著皇兄,因为她知道哥哥酒量极差,酒品也不好。

  “皇上快来歇歇。”珈珞招招手,元修竟听话地走了过去,与她并排斜躺在榻上,而她抚摸著他的胸。“皇上没事,只是有点胸闷,骂骂人、出出气就好了。”

  静宁看著她,不得不承认这女人确实很美丽,这身华服更是将她的妖媚和狂放烘托出来,加上她无可挑剔的好身材,难怪哥哥无法抗拒她的魅力。

  她冷然对她说:“珈珞,你出去!”

  “我为何要听你的?是皇上召我来的。”珈珞显得很有自信,神气地看了元修一眼,但后者并无反应。

  “出去!我有话跟我皇兄说!”静宁再次命令。

  “皇上──”珈珞娇声倚著元修,以为能从他那里得到支持。

  “皇兄,让她出去。”静宁看著她又在施展媚功,心中堆积已久的不满、愤懑和伤心一齐涌上心头,转向她道:“不要脸的女人,皇上的尊严,皇宫的规矩就是被你这样的荡妇给糟蹋了!你要是不出去,我会让人把你拖走!”

  “你不敢。”珈珞得意地笑道:“皇上不会让你这么做。”

  静宁冷然一笑。“要不要赌一赌?”

  珈珞的自信消失,露出一丝惊慌,向元修求助。“皇上,她对我放肆。”

  “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元修捶打著木榻。“烦死了!”

  郝大人立刻过来拉起珈珞,将她带出门去。

  静宁没出去,而是在一把椅子上坐下,看著元修,觉得他真的醉了。

  “我没醉。”元修在她犀利的目光下渐显局促,他抬起头来偷看她一眼,再对她皮皮地笑笑。“得了,别盯著我看,她被赶走了,你要说什么就说吧!”

  “你到底要留她到什么时候?”静宁终于开口。看著他顽童式的笑容,她对他不再有气。与宇文泰相比,他从来不是个成熟的男人,可是他永远是她的哥哥。

  元修脸上的笑容消失,颇为紧绷地说:“你是什么意思?”

  “你真的想封她那样的女人为妃吗?”

  “不,我没那么想过。”

  “那你为何还让她住在你的寝宫里?”

  他白净的脸上出现红晕。“唉,静宁,你也嫁人了,该知道男人需要女人,特别是心情烦闷时,女人的身体能提供安慰,这就是我留她在身边的理由。”

  “王后和其他嫔妃不行吗?”对他的坦白,静宁无法苛责,只好改用他法,目的就是想让他远离珈珞。

  他咧开嘴,邪气地笑道:“她们也行,可是比起珈珞就没什么味道了。”

  “皇兄,你真是厚颜无耻!”静宁也笑了,现在的哥哥才是她熟悉的,胆怯中不失冒险精神,呆板中不失风趣乐观,狡猾中不失单纯天性。

  “是啊,这一生,我爱女人,可是最爱的只有一个。”他坐起身来,在亲妹妹面前不再把自己当皇帝看,因此没用“朕”自称,而他脸上的笑容使他看起来更加年轻俊朗。可是他的笑容渐渐消失,目光变得飘渺温柔,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

  静宁相信他在想明月,想他们住在洛阳平阳王府时的快乐日子。

  然而他的眼睛忽然看向静宁,温和的目光变得可怖,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憎恨、痛苦和愤怒。“但她死了,被人杀死了!”

  面对他骤然改变的神态,静宁一时无言,她为他爱上不该爱的人感到悲哀,也为明月短暂的一生悲哀,可是,在这场爱与死的竞争中,她又能真的责怪谁?

  “皇兄,往事已矣,不要再想……”

  “我怎么能够不想?死的人不是你心爱的人,你自然可以这么说。”元修跳下木榻,踱了几步后忽然停在她面前。“我绝下放过他,我要他为明月抵命!”

  “不要那样,皇兄!”静宁发现他是真的有此意图,不由得惊骇地阻止他。“宇文泰那样做是为了你的前途和社稷,你不该仇恨他。”

  “不要替他说话,他比高欢更恶毒、更阴险,我出了虎口入狼窝,如今他们会帮助我扳回一城!”元修激愤地说著,忽然抓起兵器架上的大刀,猛烈地砍在木椿上,仿佛立在那里的不是木桩,而是宇文泰。

  他们?!静宁浑身一颤。难道皇兄有支持者?他今天的反常举动并不是随意说说,而是已有预谋?她冲动地说:“皇兄,他是我夫君,你可不能干蠢事啊!”

  “你的夫君?哈,你少哄我,珈珞告诉我,你与他吵架了,而且你也恨他,不是吗?”元修不介意地说:“你不要怕,独孤如愿比他俊,也比他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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