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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页

 

  她不是他的娃娃,只是雪地里一个孤伶伶的雪人,她知道他的春天来了,她会识相地融化,不再纠缠他。

  够了,就让她离开吧,消失吧,这样对彼此都好,他可以快快乐乐地去幸福美满,她也不用强逼自己在一旁默默祝福。

  她决定离开了,与他永不相见……

  方雪悠然醒转,眼眸泪水乾涸,酸酸地涩着,她无神地瞪着天花板,苍白的雪色,延展着一片寂寞。

  「你醒啦,小雪。」有个男人,在她身边温柔地低语。

  她怔住,转过木然的容颜。「你……是谁?」

  「你认不出来吗?」他淡淡地微笑,尖锐的脸缘顿时柔和许多。

  她迷惘地注视这彷佛熟悉又陌生的男子,渐渐地,软弱的心跳变得强劲了,惊喜地跃动着。

  「……哥哥?」

  「嗯。」他点头。「我来看你了。」

  真的是哥哥?她不敢相信,倏地弹起上半身,右手颤颤地探索男人的脸庞,又捏了捏他强硬的臂膀,好怕他又忽然不见。

  「哥,哥!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乍然得见至亲,她激动地投入他怀里,揪扯他衣襟。「你这些年都在哪里?为什么都不来接我?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不管?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真的好想好想……」

  她呜咽着,像一只冻伤的小猫,在久违不见的兄长怀里颤抖着,关彻搂紧妹妹,胸口强烈拧痛。

  「对不起,小雪。」他黯然道歉。「哥哥不是不来接你,虽然这些年来我大多待在日本,可只要一回台湾,还是会偷偷来看你,只是我觉得你还是跟你爸爸妈妈在一起比较好,他们会让你幸福。」

  「可哥哥不在我身边,我的幸福就不会圆满啊!」方雪伤心地哭喊,满腔委屈关不住,随泪水流泄。「我想你……我真的好想你,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好难过?有人一直欺负我……」

  「是不是程予欢?」他沈声问。

  她怔住,扬眸望他,泪星盈于羽睫,迷蒙地闪亮。「你怎么知道?」

  「他跟我是好朋友。」他解释。「我是前阵子才知道原来跟他一起开餐厅的人就是你。」

  「他是你……朋友?」方雪哑然,原本想对好久不见的哥哥尽情诉苦,但她又怎能在他面前说他好朋友的坏话?

  她苦恼地咬唇。

  「你放心,哥哥绝对站在你这一边。」关彻彷佛看透她思绪,温煦地拍拍她背脊。「予欢本来想留下来等你醒来,可我把他赶走了。」

  「你把他赶走?」她惊愕。

  「嗯。」关彻颔首,眼潭浮现一抹阴狠。「我不会再让他欺负你了,他不配得到我妹妹的爱,我会要他离你远一点!」

  第十章

  她不肯见我,怎么办?

  她不肯见你,你就去见她,你可以在她家门外站岗,一天、两天甚至三天,等到她肯见你为止。

  没错,就这么办!

  这是她教他的,他如今就照做,希望她能回心转意原谅他。

  程予欢站在街灯下,抬眸凝望那扇属于她的窗扉。这两天,那扇窗一直紧紧闭着,隔开她与他,窗内灯光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她却从不曾探头出来张望。

  他知道,她的烧已经退了,在他不停对关彻发出夺命连环Call,一阵死缠烂打之后,后者才总算不情愿地告诉他这件事,却又冷淡地表明她依然不肯见他。

  好吧,他知道是他的错,她不可能那么快原谅他,所以他认命地在楼下站岗,认命地等待。

  怕她探窗张望看不到他,他不敢随意趴趴走,三餐在隔壁的便利商店解决,睡觉直接坐在灯下,即便某些尴尬的生理问题来袭,他也只敢匆匆离开片刻,速战速决。

  路过的行人都拿好奇又怜悯的眼神看他,某些人甚至以为他是找不到地方落脚的流浪汉,也有女性见他相貌堂堂,却沦落至此,一群姊妹淘还会叽叽喳喳地自以为很小声地讨论,对他表示同情。

  每逢此种时刻,他便尴尬得直想钻进地洞里。

  她只教他在楼下站岗可以求得一个女人的原谅,可没说还得经历此般羞辱,而且她好狠哪,之前梦兰只让他等了几个小时,她却足足让他等了两天两夜,即将迈向第三天。

  如果是我的男朋友肯在家门口为我站岗,我会觉得很感动。

  「娃娃,你真的会感动吧?会原谅我吧?」他喃喃低语,不知不觉双手交握,做祈祷状。

  他其实不是个虔诚的教徒,从来不是,但事态至此,他也顾不得了,不管是天上圣母,还是基督阿拉,拜托所有能助他一臂之力的神明,都来帮帮他吧!

  东方破晓,活力十足的朝阳升起,光芒灿烂,将他痛痛快快地晒了一天,晒得他差点辨不清东西南北后,才心满意足地沈落。

  日夜交替,月娘半娇羞地躲在一片云后,窥视着街边这个痴傻的男子。

  他还继续傻傻等着,等着那个他深深爱着的女人。

  他等着,迷蒙地想起爷爷留下的遗书里,最后那段话——

  我留给小雪的房子,其实就是我当年事业的起点。当年,我是先在那里开了间小餐厅,后来才到法国当学徒。

  我还留了三百瓶美酒给她,我酒窖里可藏了不少珍品,如果她有眼光,懂得挑选,拍卖来的钱绝对够你们开一间高级餐厅了。

  你该长大了,予欢,不要以为以前那种富裕的生活是你天生该得的,你如果失去王子的身分,也只是个平凡人。

  什么东西才是人生最重要的、最珍贵的,你该好好想一想了。

  这就是你爷爷我留给你的遗产,千万别败光了……

  这老头子!也太强了吧?怎能算得那么准,知道娃娃会留下来陪他一起开餐厅?

  读罢信的那一刻,他不禁怅然长叹,又是感慨,又是佩服。

  原来爷爷不将房子跟美酒留给他,是怕他有了依恃,会不思振作,不如留给娃娃,因为她一定拿这些帮助他创业。

  到头来,他仍是被爷爷请来的小助理「看管」着,而爷爷也早就料到了,在他最困难的时候,谁会陪他一起走过。

  只有她!只有她会那么痴傻地不顾一切,与他共同对抗前方的狂风暴雨……

  什么东西才是人生最重要的、最珍贵的,你也该好好想一想了。

  当然是她。

  其实他早察觉了,只是一直逃避着选择,不敢面对自己的真心……

  他嘴角一扯,勾起浓浓的自嘲。他的优柔寡断,令她白白受了许多苦,他的怀疑,也重重伤了她。

  怪不得她可以狠下心来,任他站岗三天三夜都不理,是他活该,这是报应!

  夜风吹过,捎来—阵寒意,他不觉打了个冷颤,鼻端微微搔痒,

  该不会轮到他感冒了吧?程予欢苦笑,在原地上下抬腿,做跑步动作,盼能藉运动温暖身子。

  第四天,他已逐渐体力不支,她再不出来相见,他恐怕连跟她说哈罗的力气都没有。他强撑着继续等,直到大楼警卫走出来递给他一封信。

  「这是一位先生要我交给你的。」

  「谢谢!」他连忙接过来瞧,抽出信纸,关彻不甚好看的字迹,仿佛正嘲弄着他——

  不必等了,我已经带她离开。

  他蓦地倒抽口气。离开?怎么可能?他明明一直站在楼下等啊——不对!他神智一凛,惊觉自己傻过头,谁规定这种公寓大楼只能有一个出口的?

  他是笨蛋!程予欢懊恼不已,急忙掏出手机,早就没电了,怪不得关彻连电话都不打来通知一声,他匆匆奔进便利商店,买了张电话卡,拨公共电话。

  「关彻,我是予欢!你什么意思?你把娃娃带到哪里去了?」

  「自然是很远的地方。」相对于他的焦急,关彻显得从容不迫。

  「到底是哪里?你没跟她说我在楼下等她吗?」

  「这个嘛……」

  他没说!程予欢眼前一眩,简直快气晕。「你这小子!居然骗我像个呆瓜在楼下吹风晒太阳!」

  「骗你又怎样?」关彻冷哼。「这只不过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

  「你——」他咬牙切齿。「快告诉我她人在哪里!」

  「我说过了,她不想见你。」

  「她一定会肯的!你跟娃娃说,我愿意道歉,她要我怎么做都可以!我已经跟梦兰正式分手了,她知道了吗?」

  「这个嘛……」关彻又是那种似笑非笑的语气。

  程予欢好想扁人。「你明明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不告诉她?你故意让她继续误会我吗?」

  「误会的人是谁啊?」关彻好整以暇地反问。「到底是谁怀疑谁耍心机、耍手段的?」

  他一窒。「我知道我错了,我道歉,你要我怎么做都可以,拜托让我见到她!」

  「我为什么要让你见到她?」

  好可怕!这就是所谓的哥哥吗?程予欢胸口窒闷,忽然觉得面前像站着某个威风凛凛的黑暗武士,手无寸铁的他怎么也斗不过。

  哥哥都是如此保护着妹妹吗?太难缠了!教他们这种外人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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