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姊,你怎么来了?」俞宇心惊呼。
「知道你怕冷,特地来接你下班呀。」俞宇洁比了比身後那一辆停在路边停车格的轿车。
俞宇洁留著一头最流行的妹妹头,那齐眉的刘海、肩下的长发,上半身穿著薄T恤,下半身是一件短到不行的迷你短裙,再配上一双及膝的高跟马靴。虽然堂姊妹才相差一岁,要是不知情的人,一定会以为她的年纪比俞宇心还要小。
「是吗?」俞宇心抱持著怀疑态度。
「不然你以为我想干什么?」相对於俞宇心的怕冷,俞宇洁就是爱美到甘愿让自己得重感冒。
「我前几天才给你两百万支票,你不会又来对我同事下手吧?」只有这个可能了,否则她这位大堂姊才不会大发慈悲的来接她下班。
「讲得这么难听。我只是听说中民昨天发年终奖金了,我想和你一起吃饭嘛。」俞宇洁那纯净的笑容里充满著算计。
「俞宇洁。」这下俞宇心连大堂姊的敬称也省略了。「你已经找过薛育淳了,他也捐了钱,你不要再找其他人了。」
「我……」俞宇洁还没来得及反驳,身後即传来一道愉悦的男声。
「俞小姐。」
一句叫声,让俞宇心和俞宇洁同时朝大门口的方向转过头。
是沈风,唇角含著笑意,缓步走到她们面前。
俞宇心看了看沈风,这个男人看起来亲和力十足,实际上却对她戒心很深,两人从没有深交过。
她来到中民之後,为了关闭生产线,跟这位制造部的经理几乎天天都有接触。
这么多年来,她从事人资的工作,看多了各式各样的人,无论是求职、面试、甚至资遣,像沈风这种笑面虎,是最难应付的。
纪博涛的个性很直接,表情一向隐藏不住内心真正的情绪,让她可以很清楚地知道他真正的心情。
薛育淳虽然总是挂著不动情绪的俊脸,但她知道他是个温柔的男人,深沉的心思下,是颗善良的心。
而沈风,就像他的名字,是飘浮不定的风,明明脸上挂著笑脸,却有可能随时会在背後捅你一刀。
「沈经理,你在喊哪位俞小姐?」开口探问的是俞宇洁。
俞宇心又看了看自己的大堂姊,看来大堂姊已经认识沈风了。
沈风对著俞宇洁说:「当然是你。」
俞宇洁笑意盈盈地说:「叫我宇洁就好,不然我们俞家好多小姐,会不知道你在喊谁。」
「那我喊你小洁,你觉得怎么样?」沈风附和著。
俞宇心其实很佩服大堂姊,为了募款,不仅身段软,连交际手腕也是一流,多少男人是拜倒在她那张青春美丽的容颜下。
小苹果基金会车好有大堂姊在,否则在这种景气的寒冬,恐怕很难支撑得下去。
「沈经理,当然好呀。那,小洁就是我们之间的密码喽。」俞宇洁没有任何挑逗的语气,那样的态度,热络有余,却是十足表面功夫,就像沈风。
「那你也别喊我沈经理,看你是要喊我沈风,甚至是小风都行。」沈风的语气及态度就多了几分男人对女人的暧昧。
「沈经理,请问有事吗?」俞宇心忍不住打断两人的寒暄。
夜里的七点,站在空旷的马路上,她已经冷到牙齿都打颤了,没想到还得听到这么虚伪的对话。
「我在大门内看到你们两个在路边,所以出来打声招呼。」沈风解释。
「小风。」俞宇洁喊得很自然,就像两人已经是认识几百年的朋友。「对吧,我可以喊你小风。」
「没错,你可以喊我小风。」沈风笑得很开心。「小洁,记得我们的约定哦。」
「当然。也别忘了你的承诺哦。」俞宇洁淡淡地笑著。
俞宇心看著他们的互动,心里直觉得诡异。「沈经理,不好意思,这里风好大,我们得上车了。」
「你们赶快上车吧,小心别著凉了。」沈风识相地点头,然後挥手跟她们道再见。
直到坐进车里,有了温暖的暖气,俞宇心把厚外套脱掉,才不安地问:「大堂姊,你到底跟沈风约定了什么?」
「没什么呀。」俞宇洁打马虎眼,快速地把车子驶进车流里。
「你最好跟我老实说!」俞宇心直觉事情不对劲。
「那你又跟纪博涛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要给你两百万?」俞宇洁不答反问。
「我们没有关系。」俞宇心否认得很快。「他只是纯粹想帮助小苹果基金会。」
「你最好也跟我老实说。」在停红灯时,俞宇洁侧转过脸,微眯著眼眸瞪著俞宇心。「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跟纪博涛一点关系都没吗?否则有哪个男人愿意一出手就是两百万?」
俞宇心心头微震。她跟纪博涛那段短如烟花的婚姻,没有亲戚手足家人知道,她瞒得了别人,却否认得了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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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下著绵绵细雨,今年冬天的雨季特别长。
纪博涛驱车来到俞宇心所住的社区外。才下午一点,天空灰暗得跟泼了墨似的。
她已经连续两天没有来上班了,据薛育淳的说法,她是得了重感冒,只能躺在家里休息。
虽然他和她之间的关系因为那笔两百万的捐款,再也没有针锋相对的犀利言词,而是愉悦的平和关系;但他对於她请病假,却没有通知他一声,还是耿耿於怀。
趁著周末,他无法克制想要来找她的念头。他对这个地方很熟悉,车子绕没两圈,就在附近找到了停车位。他没有撑伞,冒雨定了一小段路,来到社区大门边的警卫室。
刚走到警卫室门口,正想表明要找的楼层,结果警卫室里一个年约四十的女人紧盯著他猛瞧。
「对不起,我……」他虽然知道自己长得还不错,但这样被一个熟女紧盯著看,还是让他觉得自己脸上是不是沾了什么脏东西。
「先生,你好面熟。」女人用力地想。
「是吗?」他笑笑地反问。
「你是不是在这里住过?还是来过这里?」女人拧起了细眉。
「我是住过这里。」他曾经在这里住过两个月,那是无法抹灭的事实。
「唉呀!」女人双手拍了一下。「你是不是八楼那个俞小姐的先生?」
这下纪博涛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他从来不知道有人的记忆会这么好,好到可以记住八年前的事,他只能显露出略带尴尬的笑意。
「真的是你呀。」女人开心得像中了乐透。「我这个主委可不是当假的,这里上上下下四十户,只要是在这里住过,我每个都嘛认识。」
「你真是好记性。」纪博涛真的是甘拜下风。
「你不是在国外工作吗?回来过年的吗?」
纪博涛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形,只能顺著女人的话回答:「嗯。」
「这样不好啦,你和俞小姐分隔两地,都不怕俞小姐跑掉哦?」
纪博涛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一迳地微笑;看样子她没有把两人离婚的事透露出来。
女人接著又说:「你这次回来,还要回美国去吗?不是我说你,这样孩子很可怜。」
纪博涛仍在不懂中,这句话却像一道闪光击中他的脑子。「什么孩子?」
「咦!」女人惊呼。「就你女儿呀。你长年不在家,这样对你女儿的成长不好啦。」女人还是发挥鸡婆的个性,稍稍数落了下。
纪博涛在这几年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连中民要被全诚合并,他都可以冷静理智,唯独现在这个时刻,他竟不知道该怎么办。
见纪博涛脸色凝重,女人以为自己惹怒了他,於是赶紧说:「算我多嘴,不好意思,你赶快进去吧。」
纪博涛看著女人,脑袋像是当机般,只能像是僵硬的机器人,一步步朝大楼内走去。
因为女人说他是俞宇心的先生,所以警卫就这么放他进入,并没有查验他的证件,更没有通知楼上的住户。
他搭乘电梯直上八楼,来到他和她曾经共筑的爱巢。他冷静了下来。那个女人说她有个女儿,只是这个女儿不会是他的,毕竟她和他已经分开八年了。
若她有了新男友,为何她没让人知道她和他已经离婚了?不过,以她低调的个性,她或许也不愿将离婚挂在嘴边。
只是那个女人一眼就认出他是俞宇心的先生,可见她这几年并没有带其他的男人回来。
若她没有其他的男人,那她为何又有个女儿?还是那不是她的女儿,是那个女人误会了?
这中间的种种矛盾,他想抽丝剥茧,却还是理不出个所以然来。反正事实总有真相,就等他把门铃按下去。
门铃一按,他屏气等待。这样的大楼住宅通常都装有两道铁门,没多久,里面那道铁门被打开了。
隔著铁门,他终於看见了一脸苍白的俞宇心。两人隔著铁门对望,气氛凝重而窒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