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请大夫!”龙震扬对旺才吼道。
“可是爷,这么晚了,医馆都关门了……”
“我不管,就说是我龙府要请人,不论花多少银子都要把大夫给我找来!”他失去理智般,双眼通红的命令。
“不如就请薛神医吧,听说他那儿最晚打烊……”
“快去!”他懒得再听旺才啰唆,只要请得到人,不论是谁都无妨。
半个时辰后,薛神医被马车接到了龙府。
当他看到床上躺着的紫虞时,只把了把脉,便开始写方子。
龙震扬顿时脸色不悦。
“薛神医,”旺才在一旁小声提醒,“这是给咱们夫人看病,您……看得太快了点吧?”
“小哥是嫌我马虎了?”薛神医却高声问道。
龙震扬在一旁道:“大夫,我重金请你,你也得做出对得起这些诊金的事吧?”
“不瞒虎爷说,我已经给夫人看过一次病了,方子都是现成的,这次不过再添点创伤药。”
“什么意思?”龙震扬蹙眉,“她几时见过你?”
“不久前的晚上,”薛神医淡答,“夫人亲自到我医馆里看病。”
“她病了?”龙震扬震惊,“什么病?”
“虎爷放心,算不得什么病。今天这伤,倒是不小的伤。”
“说,什么病!”他一急,几乎要抓着对方的领子问。
“喜脉。”薛神医浅笑,“该恭喜虎爷。”
“她……怀孕了?”龙震扬生平第一次说不出话来。
“不过,这胎儿最好不要。”薛神医接下来道出惊人之语。
“你说什么?”龙震扬杀人般的眼神射向他。
“虎爷别生气,老夫可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这胎儿对夫人的身体无益。”
“把话说清楚!”
“夫人自幼多病,心脉不同常人,生产时,恐怕有性命之忧。”
“什么?!”龙震扬感到一阵刺痛钻入他的心,“那这孩子,不能要了?”
“实在想生,若有天助,有可能母子平安,不过,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她……知道这事吗?”龙震扬愣了好半晌,才低低地问。
“夫人吗?她当然知道。”
“那她怎么说?”
“夫人说,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
什么?明知会有性命之忧,还坚持要这孩子?
“为什么……”龙震扬低喃,大感不解。
他越来越不懂这个女子,他一直未善待她,他相信她应该是怨他的,为什么还愿意为他的孩子出生入死?
死亡,多么可怕的字眼,到底是怎样有勇气的人才敢面对?
他僵立着,看着床上的她,昏迷中显得越发瘦弱可怜,他的心,也越发酸楚。
*
苏桃颖一直以为,只要自己成为龙府的二夫人,这辈子就可衣食无虞,高枕无忧了。
事情却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二夫人”的名份她是弄到了,可是,一直宠爱她的男人却变了。
他已经一个多月没碰她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妖娆丰满的身体,居然已经不再让他感兴趣!
这些日子以来,他躺在她身边,像应付似的,完全没了从前的缠绵旖旎,有时候她主动引诱,他也能坐怀不乱地将她推开,独自睡去。
他总推说自己太累,可她知道,这是骗人的鬼话。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依然时时带她出门游玩赏月,给她买各式华服首饰,可敏感的她就是知道,一切已经不一样了。
终于,她听说了。
风紫虞居然怀孕了?!他们是什么时候……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不愿意再碰她,因为他心里有了别的女人。
她好不容易才争取到二夫人的地位,会随着风紫虞孩子的出生而变成虚无。
是谁说风紫虞身子娇弱?身子娇弱的人,居然这么快就怀孕?
她伺候了龙震扬半年,肚皮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枉她如此健康丰满。
原指望风紫虞能早点死,好让她顶了少奶奶的位置,可惜半路杀出一个孩子,她的算盘白打了。
不!她不能就此认输。事到如今,要保住地位,只有一条出路。
她知道这么做很冒险,可若下注成功,此生就能安享荣华,还能夺回心爱的男人。
下定了决心,她打算铤而走险。
第6章(2)
今天正值中秋之夜。可奇怪的是,天上竟然没有月亮。
苏桃颖勾着一只篮子,朝地牢走去。
“谁?”守门的侍卫发现有人走近,一声厉喝。
“是我。”苏桃颖笑盈盈地上前。
“二夫人?”侍卫吃惊,“这么晚了,您来这儿干么?”
“给大家送点月饼,今天是中秋。”她亲和的笑容,让侍卫很快放下戒心。
“二夫人,这怎么敢当?”
“别客气。”她一顿,才说出此行真正的目的,“能否让我进去,见见风家老爷子?”
“见老爷子?”侍卫一怔,“二夫人您这是……”
“爷叫我来看看他。”
“原来是爷叫您来的。”侍卫松一口气,“怪不得呢,我说您怎么忽然来了。”
“爷虽然把岳父关在这儿,也是迫不得已,心中愧疚得紧,这才让我送月饼来。”
“呵呵,其实我们已经接到命令,说待会儿夫人也会过来,这月饼恐怕吃不完了。”侍卫笑呵呵地道。
“夫人送的,是她当女儿的孝道,我替爷送的,是歉意之情,又怎么相同?”苏桃颖狡猾地应对,“对了,待会儿夫人若问有谁来过,你就说是爷身边的小厮就好,我可不想惹出什么不快。”
“是,是。”侍卫点头哈腰,连忙开了门。
苏桃颖脸上露出阴谋得逞的笑容,跨了进去。
很快,她便出来了,向侍卫道了谢,折回自己院里。
她刚走,花径的那一头,瑞儿与旺才陪着紫虞匆匆而来。
“夫人,您来了,”侍卫连忙迎上去,“真是巧。”
“什么巧?”紫虞微诧。
“爷派来的人刚走,您就来了。”
“爷也派人来?”
“对,给老爷子送月饼。”
是吗?紫虞心里一怔。他居然还有这份心?
“派谁来的?”旺才在一旁奇道。
“这个……”侍卫知趣地隐瞒苏桃颖的名字,“派了个小厮。”
“哦。”紫虞点点头,不疑有他。
旺才掌着灯,瑞儿提着糕点,两人伴着紫虞,一步一步迈下地牢阴冷的台阶。
灯光昏暗的所在,紫虞看见自己的父亲正伏在桌上,似乎睡着了。
惟一让她欣慰的是,这儿倒打扫得干净清爽,榻上还铺了厚厚棉被,不会让父亲太不舒服。
“爹爹,”她笑道,“我来了!”
风显博却没有反应。
“睡了吗?”她诧异,亲自上前,拍了拍父亲的肩。
那肩……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又冷又硬,不似活人的肩,让人毛骨悚然。
“爹爹!”紫虞心中一悸,伸手一推,人整个倒地。
一张七孔流血的面孔呈现在她面前。
她呆立几秒,随即放声尖叫。
*
“你杀了我爹!是你派人杀了我爹……”
坐在床上的她,披头散发,口里一直重复着这两句话,眼神恍惚,仿佛患了失心疯似的,谁也入不了她的眼。
龙震扬一阵心痛,伸手想轻拢她被汗水濡湿的发,她却像受了惊吓般,大叫一声,整个人缩到床角,瑟瑟地不敢看他的脸。
“爷。”旺才怯怯走进来,低唤一声。
“人呢?”龙震扬轻声回应,怕再惊扰床上的人。
“在花厅。”
在他跨出门之前,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了紫虞一眼,而她,依旧那副恍神的模样,没有察觉他的离开。
不知为何,如今哪怕离开她一刻,都觉得是过了十年之久。
他这辈子,从不承认自己的错误,可这一次,他不得不说:他错了。
他不该不留余地的把她的父亲关在地牢里,至少该有一点点人情味,安排一个好一点的地方。
他更不该那样疏忽,让挑拨间离的人有机可乘,害得风显博丧命。
若他处事温和一点,警戒心再多一点点,这出悲剧也就不会发生了……
花厅里,苏桃颖早候在那儿。
她一如往常地微笑,甜蜜诱人。
但这一次,龙震扬没有对这样的笑容回以任何反应,他冰冷的脸上,带着罗刹般的骇人表情。
“姊姊好点了吗?”苏桃颖装作若无其事地问,“真是失心疯?”
“你希望呢?”他意味深长地问。
“我?”笑容总算开始不自然,“当然是希望她……”
“死掉吧?”他说出她的真心话。
“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妾身会如此歹毒?”她故做被冤枉,大声反驳。
“听说中秋那天晚上,你曾去过地牢?”他不打算再听她狡辩,直接切入主题。
“呃……”她不由得支吾,“是。”
“好端端的,干么去看望一个与你无关的人?”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妾身是……替爷您去的。”
“替我?”龙震扬危险的微眯眼,“真是费心。不过,我倒想问问,为何要替我去?”
“妾身知道爷近日跟姊姊小有摩擦,而姊姊又有孕在身,她若气病了,爷心里定不好受。所以想去求求亲家老爷,请他大人大量,暂且息怒,切勿坏了爷与姊姊之间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