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既然你不想回家,咱们到月老庙瞧瞧吧!”瑞儿怂恿,“求一根红线玩玩,如何?”
“我要红线做什么?”风紫虞笑说:“你这丫头想玩,自己去玩便是,我坐在这儿等你。”
“我要红线也没什么用……”被说中心事,瑞儿不由得脸红了。
虽然否认,但她肚子里的心事,风紫虞明白得很。是呵,谁家少女不希望能遇到大好姻缘,只是世间无奈事甚多,万般不由人。
“哎呀!”瑞儿忽然大叫一声,把她吓了一跳,“小姐你看,那帮人又回来了!”
那帮人?是指玄衣男子和他的属下吗?
抬眸之间,果然见铁蹄再度奔来,不过,却只是两名小小随从,不见大队人马,亦没有为首之人的身影。
“这位姑娘,”两名随从下了马儿,必恭必敬地来到风紫虞面前,奉上一只大红荷包,“这是我们虎爷叫小的交给姑娘的。”
什么意思?好端端的,送个荷包来做什么?
风紫虞诧异,不知该做何反应。
“我们虎爷说,这是答谢姑娘的茶钱。”随从解释。
“我请过路的朋友喝茶,从不收钱。”风紫虞微怔,答道。
“请姑娘务必收下,否则属下们回去只有一死。”随从肃然请求。
死?送个荷包来而已,居然能跟那样恐怖的字眼联系在一起,果然是人见人怕的虎爷作风。
“把东西搁在这儿吧,你们可以回去了。”风紫虞随手一摆。
两名随从露出感激万分的神情,绝尘而去。
望着静静躺在面前桌上的那只大红荷包,风紫虞恍神好半晌。
“小姐,拆开来看看里面是什么!”瑞儿满脸好奇。
心如止水的风紫虞此刻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新鲜涌动,指尖轻轻将那荷包上的丝绳一扯,有东西顺势滑了出来。
“咦,是一张麻纸。”
瑞儿迅速将其打开,只见纸上有字,还有一件令人惊愕的东西。
红线?!
这分明是月老庙分发给善男信女的红线,为何会藏在那凶神恶煞之徒送来的荷包里?
方才在庙中求得,赠与有缘人,以谢茶水之恩。纸上如此写道。
这是他的笔迹吗?
清秀俊逸,与他表现在外的模样截然不同。
风紫虞捏着那根红线,久久无言。
*
第1章(2)
“女儿,又有人来提亲了!”
一大清早,刚刚起床,父亲便匆匆派人把她叫到花厅,兴奋地宣布。
“这一回又是谁?”风紫虞微笑。每次一有人来提亲,父亲便像自己要娶媳妇一般手舞足蹈。
“女儿,你以前一直拒绝李媒婆,是不是因为来提亲的人都很穷啊?”风显博问。
“总要跟咱们门当户对的人,才能让我放心。”她总是装出嫌贫爱富的样子吓跑求亲者,毕竟人心隔肚皮,她不得不防。
“这回你大可放心,”风显博高兴得仿佛这件婚事已成,“男方很有钱,听说比咱们家还有钱呢!”
“比咱们家还有钱?”她一怔。
不是她自夸,这天底下除了皇宫贵族之外,鲜少听闻有谁比她家还有钱的。她爹风显博经商多年,富可敌国,在江南一带呼风唤雨,人称“南天一霸”,可见势力所在。
“此人姓龙,名震扬。女儿,你可听说过他的名号?”风显博道出谜底。
然而,足不出户、两耳不闻天下事的她默默摇头。
“爹爹小时候不是带你去见过一位姓龙的伯伯吗?”
“龙伯伯?”风紫虞寻思着这个在记忆中模糊的名字,“我知道了,他是不是有一位很漂亮的夫人?”
小时候,逢年过节,父亲偶尔会带她到江南一带的达官显贵之家拜访,别人她不记得,可她清楚地记得那位龙夫人。
不,应该说她清楚地记得那位龙夫人的画像。当时,她已经去世了。
画像挂在花厅里,用“吴带当风”的技法,把形容相貌描绘得栩栩如生,仿佛真人。
听说,画像尚不及真人美貌的十分之一。
这天仙一般的风姿,在小小的风紫虞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她当时就默默希望自己长大后也能那样漂亮。
“你龙伯伯也是经商之人,虽然自从他夫人去世后,无心打理产业,这十多年来,声势已渐渐不能与你爹爹我相比,”风显博在得意自豪中又有一丝兔死狐悲的同情,“但当今世间,若论做生意的手段,能让你爹爹我佩服的,也只有你龙伯伯了。”
“这龙震扬便是龙伯伯的儿子?”风紫虞猜到。
“不错,是你龙伯伯的独生子。”风显博点头,“说起这个龙震扬,还有一桩奇怪之事。听说他从小蔑视商贾,苦读诗书,一心求取功名,可就在他金榜提名,高中状元,成为天子门生后,却忽然放弃仕途,回到故里从商。你说怪不怪?”
“或许他忽然觉得为官不适合自己。”世间事,往往难料,所以她从不大惊小怪,虽然对此也有一丝好奇。
“也许吧。”风显博摇头,“总之,他回到故里后,并没有进入他爹的商号做事,反而自筹资金,另立门户,在短短三年之间,迅速窜起,居然形成一股新势力,以独特的行事手段,抢了不少旧商号的生意,就连爹我几次与他交手,都甘拜下风。如今他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谁说的?”风紫虞笑了,“我便不知。”
一旁聆听了半晌,瑞儿忽然清咳一声,拉拉她的袖子,瑟瑟地道:“小……小姐,你其实见过他。”
“我见过他?”怎么可能?
“他就是那日咱们在月老庙旁遇到的虎爷。”
虎爷?!
风紫虞素来平静的心猛地一跳,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悸动。
“他为什么会上门向我提亲?”她迷惑地口中呢喃,百思不得其解。
他,龙震扬,大名鼎鼎的虎爷,恐怕就连娶公主为妻都不是难事,为什么会向她这个垂死之人求亲呢?
她不懂,她真的不懂……
*
距离她百里之外,龙震扬的宅里,另一人也提出相同的问题。
“风显博的女儿?爷怎么忽然想娶她?”
提问之人身着轻纱,面对铜镜梳理晨妆,盈盈地媚笑。
龙震扬此刻正躺在床上,褪去玄衣,披散的发包裹着结实硕壮的躯体,俊美的容颜也微卸威严的神态,嘴角勾起一道冷冷的弧线,但仍有一股气魄凝聚在眉宇之中,让人虽然靠近,却不敢亲近他。
“不是忽然,是计划已久。”他淡淡答道。
“爷很久以前就想娶风显博的女儿了?”梳理晨妆的女人一怔。
“不错,她家还算与我门当户对。”
“可是……风显博不是好惹的,听说他女儿从小就有怪病,活不过二十五岁,若她嫁过来之后有什么闪失,爷不怕风家迁怒于你?”
“风家虽然财大势大,我可不怕他。”神色淡定的男子依旧浅笑。
“可风紫虞是风家惟一的女儿,她若有个闪失,风家人拚了性命与爷周旋,也够头疼了。桃颖就是不明白,凭爷的家势、财富、样貌,娶哪家的女儿不成,为什么偏偏挑个病西施?”
“因为她家有我需要的东西。”停顿片刻,他终于道出答案。
“什么了不起的东西,需要爷拿大好姻缘去交换?”
“自然是重要的东西。”眉尖微锁,仿佛心中正在酝酿着大计。
“爷娶了新妇,不会忘了桃颖吧?”轻纱半裸的女子走至榻前,倚在他的身边。
龙震扬伸手一揽,将她纳入怀中,覆身压在胸下,轻挑她的发丝道:“你也说了,她是个病西施,你还怕什么?”
“桃颖什么都不怕,只怕爷以后忙着陪新人,没时间到我这房里来了……”她在他耳边吹气如兰,挑逗他的心。
“那就趁现在多陪陪你。”龙震扬一笑,俯身含住她的樱唇,堵住她的话语。
帐幔之中映着晨光,却仍似昨夜般,躯体交缠一室旖旎。
*
茶刚刚泡好,他就来了。
这一次,没有侍卫跟随,也没有似凶神恶煞的黑衣,他穿着平易近人的青袍,骑着白马,孤身来到她面前。
店小二差点儿没认出他来,半晌才迟疑的唤了一声“虎爷”,生怕认错人。
风紫虞坐在茶棚里,抬眸看到他的时候,露出淡淡微笑。
她依旧包下了这个地方,不过今天并非为了观赏月老庙,而是为了见他。
有个问题,她必须亲自问他。
“公子请坐。”她率先开口,“抱歉此处除了茶水之外,再无其他可以招待的。”
“不过,这儿却是一个方便说话的地方。”龙震扬似乎摸透她的心思。
“紫虞听说公子托了李媒婆去见过我爹。”她决定开门见山。
“是。”一双炯目直视她的眼,引得她一阵心跳加速。
“公子既然托了李媒婆,自然知道紫虞自幼体弱,大夫说……我活不过二十五岁。”
“知道。”他惜字如金,一字一句皆简短得吓人。
“紫虞不明白公子为什么要娶一个短命之人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