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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孤单,好寂寞,他是一个人,总是一个人……

  他翻来覆去,无法成眠,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放弃了,摸索着墙面走出卧房。

  为了方便他走路,她请人改造过屋内的装潢,在走廊边设了一道长长的扶手,浴室、书房及卧房门口都铺设了不一样的地砖,让他更容易分辨自己的所在,她也将所有带着棱角的家具全磨圆了,就怕他撞痛自己。

  她对他,的确很体贴、很用心,有时他都不禁怀疑自己是否真如其他人所说,是在闹别扭?

  似乎除了他,所有人都相信她是深深爱着他的,连他妹妹也劝他对她好一些。

  他错了吗?在火场时,在命悬一线的那一刻,对自己许下的誓言,是错的吗?

  这些日子,他一直告诉自己,梦该醒了,他不该再作梦,活在黑夜的人若能无梦,就不会奢求着不属于自己的阳光。

  他的世界没有光明,及早认清这一点,他就不必尝那一次次幻灭的苦。

  难道,他错了吗?难道这些只是他为自己的怯懦找的借口?因为他怕再次失望,所以不许自己怀抱希望。

  是这样吗?

  关彻沉重地叹息,缓缓走向客厅,摸索着想坐上沙发,却蓦地警觉不对劲,有人正躺在上头。

  是她吗?

  「夏真季?」他低唤。

  「嗯……」她朦胧地呻吟。

  睡着了吗?他蹲下身,侧耳倾听,发现她的呼吸很沉重、很急促,不像进入安详的睡眠状态。

  他轻轻推她。「真季,你怎么了?」

  「是……彻吗?」她迷蒙地问。

  「怎么睡在这里?回房间去吧!」

  「嗯……」

  「快啊。」他催促。「别在这里,会着凉的。」

  「我不要,不要……」她拒绝,气息更破碎了,猛然拽住他的手。「不要赶我走,拜托你,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她怎么了?他不是在赶她走啊!

  「除了你身边,我哪里也不去,我求求你,彻,拜托……」

  关彻一凛,倏地领悟她是在呓语,也许她根本没清醒过来。她的手很烫,冒着热气,很可能是发烧了。

  他抚摸她额头,果然透着高温,他继续以掌心雕琢她五官,以及纤瘦柔弱的臂膀,胸口一拧。「你怎么……瘦这么多?」

  她真的好瘦,瘦得像把骷髅,不成人形,他本来也瘦了不少,但最近在她细心照料下,已养胖了不少,可她自己却清减至此。

  怎么会这样呢?她到底有没有好好吃东西?

  他焦急地掌住她清瘦的脸蛋。「真季、真季?」

  「妈、妈……」她似乎错认了他,又似沈沦在遥远的另一个世界里,泪水纷然坠落,滚烫着他掌心。「爸又去借钱了,我真的没办法了,我好想……死,可我不能丢下你……妈,我该怎么办?」

  他听着她无助的呓语,胸口剧痛。

  她喊着妈妈,像迷路的孩子,在雾里发冷求救,可惜她母亲不在这里,就算在,也不能理解她的痛苦,不能好好安慰她,在她面前,只有一个恨着她的男人,一个只想重重伤她、打击她的男人。

  「妈,你救救我,谁可以救救我……」她在梦中啜泣,哭得楚楚可怜,把他的心也哭碎了。

  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除了你身边,我哪里也不去。

  我想死。

  「真季!」他不觉将她拥进怀里。「别这样,你别这样。」

  别说这种教人伤感的话,别让他……如此心痛。

  从以前到现在,她究竟吃了多少苦?这阵子,她其实很难受吧?可她却坚强地不在他面前表现出来,不论他如何无情地对她,她总是回以温暖。

  她很痛苦吧?很伤心吧?她一定很想哭,也许每个夜晚都躲在房里暗自饮泣,可她从来不让他知晓。

  她跟他一样,也是一个人,或许比他更孤单,更寂寞。

  「真季……」他的眼眸刺痛着,也想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总是为她酸楚。

  他抱紧她,陪梦魇中的她一起流泪。

  他想相信她,想相信她是真的爱着自己,相信她不曾背叛自己,他想相信,真的好想、好想——

  早就想相信了,只是伤口太深、太痛,教他不敢轻易再次付出信任,说要等她自己现出原形,也是因为他不晓得该如何面对她,才会耗着、躲着,自我欺骗。

  但如今,该是寻找真相的时候了……

  「没事了,真季,我在这里,你不是一个人。」关彻怜爱地吻了吻妻子湿润的颊,她似乎听见了他的抚慰,渐渐收住哽咽。

  他一直静静地抱着她,直到她安然沈睡,才探手找到茶几上的无线电话,拨了号码。

  铃声数响后,对方接起电话。「真季,是你吗?你好久没打电话给爸爸了,我好想你——」

  「是我。」他淡淡地澄清。

  「关彻?」夏清盛愣住。

  「真季发烧了。」

  「什么?她发烧?」夏清盛听来很焦虑。「她现在怎样?还好吗?你有没有带她去看医生?」

  「她现在在睡觉,你带点退烧药过来。还有,我有话想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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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晚上,夏清盛跪在关彻面前,一五一十地说明来龙去脉,他一再地道歉,坦言都是自己的错。

  他说,是他三番四次地妄想东山再起,却总是失败,走投无路之下,只好找上地下钱庄。

  他说,为了帮他清偿债务,夏真季受尽凌辱,连在公司上班都遭受讨债流氓的骚扰,不得不辞职。

  他说,他的女儿会选择去酒店上班,也是因为那些流氓拿他一条老命来威胁。

  「真季虽然老是说不会再理我了,可我每次一闯祸,她还是认命地替我收拾,是我这个做爸爸的不好,我对不起她!」夏清盛痛哭流涕。「她跟你结婚,要了七百万——你知道为什么是这个数字吗?因为我就是欠了地下钱庄七百万!我那时候还嫌她要得太少,可她说不能再多拿了,因为她欠你的,已经太多太多……」

  关彻震撼地听着岳父的告白,脑海里蒙蒙浮现夏真季对他提出结婚条件时,那苍白的容颜。

  怪不得她当时会逃避他的眼神,怪不得当他笑着说她要得太少时,她会眼泛泪光,他曾以为她是太自傲,不堪尊严受损,后来则是怀疑她以退为进,故作姿态,但如今,他才恍然大悟。

  原来她是因为歉疚,原来她是不希望自己的婚姻是一桩金钱交易,她对他,其实是有情的,她真的……爱着他。

  「……所以请你不要再怪真季了,这些年来,她真的很苦,她没有任何人可以倚靠,我又只会给她添麻烦、拖累她。」夏清盛心疼地为女儿辩解。

  关彻默然无语。

  「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吗?」夏清盛颤声问。

  不是不相信,是难过地哽咽了,满腔言语都酸楚地卡在喉咙。

  「你以后……不要再令真季伤心了。」关彻涩涩地警告岳父,同时也是警告自己。

  从今以后,谁也不许再伤害他的爱妻,尤其是他自己!

  「我不会了,真季这次真的很难过,都是我不好,我害惨了她,是我的错……」夏清盛老泪纵横,看来的确十分后悔。

  关彻同样懊悔,他小心翼翼地抱妻子回房,感觉怀中的重量轻盈如燕,胸口更加酸痛地拧成一团。

  他痴痴地守候她一夜,隔天午后,她的烧才退了,他搂着她坐在床上,哄她吃药,喂她喝粥,像宠小女孩似地宠着她,两人经过一番倾心长谈,又回到新婚时如胶似漆的关系。

  不论走到哪里,总是手牵手,吃饭时也是你为我挟菜、我喂你一口,甜蜜得教一干好友看了起鸡皮疙瘩。

  叶圣恩揶揄这是他看过最肉麻的爱情戏码,程予欢抱怨他刚吃的东西差点没吐出来,方雪则是笑着说连她这个旁观者也忍不住要害羞。

  就连赵铃铃,也在电话里将关彻逗得恼羞成怒。

  每天,两人都会发现崭新的浪漫,感觉阳光益发灿烂,温暖地照拂整个世界,似乎黑夜就要永远地过去了……

  但,还没有。

  夏真季很明白,在丈夫的眼睛重见光明以前,这份幸福就称不上完整。

  因为他的眼盲,并非根源于物理性的因素。

  起初,他是在火场浓烟的熏罩下,灼伤了眼睛,医生为他动了第一次手术,原以为就此便无大碍。

  但他还是看不见,医生检查不出原因,猜测或许是眼角膜遭异物割伤了,又动了第二次手术,还是毫无进展。

  医生不明所以,宣布束手无策。

  「我已经为你丈夫做过各项精密检查了,实在找不出哪里有问题,我只能猜想,或许是他心理上并不想恢复视力吧?」

  「你的意思是,他看不见是因为心病?」

  「有可能。」

  为什么?夏真季左思右想,赫然醒悟。

  大概是因为他还未真正相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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