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往后,他也只能亲近红日了。
「我不信,你总是拖着,没真狠下心来过!」诸明明不满的低咆。
他叹了口气。「那是因为她不相信我说的。」
「她不信,你就说到让她信啊!」
「这样太伤人。」
几番思量,他终究仍是不愿对秋儿说出那事实,可为的是什么,自己却也不明白。
「可是你这样耗着也不是办法,还是由我去说?!」深感到威胁,她积极的想赶走那女人。
诸天日面容一板。「我不许你去见她!」
「不许?」他从没有这么严厉的限制过她什么……
「我说过,秋儿的事我会解决,不许你或爹插手!」
当初是他将她带入这场浑水中,如今也该由他结束她的恶梦。
「可是你因为这女人变得优柔寡断,难道自己都无所觉吗?」
「有吗……」他转过身,面对着粼粼池面,有些恍惚。
「有!你有!」诸明明由他身后激动的抱住他。
他一震,正想推开,但听闻那声声幽怨的啜泣,心一软,又缩回手。
「天日,爹好不容易愿意随咱们的心意,你为什么反而变得这么不积极,你伤了我的心了。」她哭诉着。
听着这声声泣诉,诸天日闭上眼,深沉的疲累涌上。
年幼时他便顶着神人身分,每人都用敬畏的神情看他,身边无人敢靠近,唯有这个妹妹,天天与他朝夕相处,他的四周只有她,自然而然与她越来越亲近,亲近到以为两人发展出天地不容的感情,直到……
「明明,抱歉,我不是有心的,但是我对你的感情并非是爱情——」
「并非是爱情?」诸明明浑身一僵。
「我其实——」
「够、够了,你别再说了,是不是因为我逼你逼得太急?!你一向不是硬心肠的人,做不来对那女人狠绝的事,所以才会说出这种话来。好了,好了,我暂且不逼你——呃,对了,忘了告诉你,爹前日摔了一跤,跌伤脚踝,不太能走动。」她心慌于他刚才所说的话,不敢再听下去,赶紧岔开话题。
「爹跌跤了,怎么都没人告诉我呢?!」诸天日脸色一变,不再继续刚才未完的话。
「是爹不让人来报的,他说你够多烦心事了,别再给你添愁。」她勉强挤出笑安抚。
「爹他——唉!」他无奈地重叹。
「我想这一跤让爹发现自己真是老了,所以希望能尽快见到你获得幸福。」她小心的睇视着他。
诸天日蹙了眉。
「爹还说欠你最多,如果可以从头来过,他不会逼你做这个神人……」
「别说了,这事我不怪爹,这本来就是我的命。」
「但爹不这么认为,是他将你献给朝廷,当年若将你的碧眼藏起,世人也就不会笃信你的传说。」碧色眼眸世间少有,在东霖国象征天神降临,再加上他一身过人的气质,总让人信服他真是神人降世。
「而且爹若不让你从小为陛下献计预言,你还可以当个平凡人,毋需日日夜夜过着帮人预言的痛苦日子。」这是谎言哪,若非众人对他根深蒂固的信任,加上他之后的布局与善后,他的预言如何能成真?
他总是用预言让众人认真的去达成目标,让预言成真,也让他的谎言变真话,但谎言也许有被拆穿的一天,拆穿后他就用更多的谎来圆,他得激励所有人相信他的谎话,再继续让他的谎成真。
长期这么做,压力有多大,没有人可以想象,而他只能自己默默的承受,她心疼他,所以陪伴他,也因而疯狂的爱慕他,但可悲的是,他们是兄妹……
这个身分曾让她怨恨得几度想了却生命,是他数次救了她,没让她死去,并且承诺这辈子不管两人是以何种身分相处,都绝对不离弃她。
原本得知两人情愫而震怒的爹,在见到他对她的情深意重后,这才软化态度的接受事实,并且开出条件,要他先与别的女人成亲,只要生下健康的继承人,就让两人在一起。
所以他娶了兰礼秋,但三年过去,她也苦等了三年,那女人却没能为他生下一男半女,彻底浪费他们所牺牲的三年时光。
「爹说姻缘是终身的事,他已让你苦了三年,该够了,这回让你自己决定要不要再娶,或者就直接与我在一起。」诸明明越说脸越红,一是为自己的谎言脸红,因为爹不可能要他不生下子嗣就与她在一起,但她又私心期望着他能为她不顾一切的争取相守。
「不。」他摇了首。
她一愣,「不?」
「明明,你我都知道,爹多坚持要我给他一个娃儿,他不可能说这种话的,而且,就算爹真的允了你什么,我们也是不可能的,我清楚的知道,你是我妹妹,我无法对妹妹产生任何情愫。」他终于说出自成亲后便益发明白的领悟。
「不!我不想只做你的妹妹,我——」
「够了,你真想乱伦吗?!」
「别用这么可怕的字眼!你是神人,只要是你做的事、说的话,不会有人质疑的,你只消说我们是命定爱侣,天命如此,不会有人说上一句话的!」
盯着她绝美的容颜和坚决的眼眸,一时间,诸天日竟说不出话了。
「天日,今后你若再说出这种伤我心的话,我、我真的会活不下去的……」
她又以死威胁他!他皱起浓眉,头一次感到厌烦。
「天日,我求你,别离弃我,我只有你了。」她抱着他喃喃低诉。
不远处的草丛边,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不可置信的睁着。
诸天日无奈的抬首,恰巧撞进那双震愕的眼底,两人视线交击的一瞬,黑眸的主人退了一步又一步,直到退到第三步后,才转身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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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儿,我说的是真的,我并不爱你。
寿诞那日他这样说,她不信,不信的!
但谁能告诉她,方才所听到的对话、见到的情景是什么?
兰礼秋两片红唇抿得死紧,双拳紧握到发疼。
这不是事实,不是,怎么可能是呢?!
她全身控制不住的发颤,伸出手心,一片冷汗。
一滴泪终于忍不住滴进掌心中,仿佛沸腾滚烫般,几乎烫伤她的掌心。
「秋儿。」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就在她身旁响起。
她猛然抬首,望向那一双漂亮的碧瞳,眼神逐渐变得茫然。这是她熟悉的那个夫君吗?
他直勾勾地盯着她火红的泪眼,眸色转深。「秋儿,我有话对你说。」
此刻兰礼秋只觉全身冰凉,张嘴想要他什么都别说,可是喉咙却像打了死结一样,一丁点声音也发不出。
「刚才我与明明——」
「别!别、别说了。」她总算吐出声音,却干涩到几乎让人听不清楚。
他阖上口,定定的凝望她,直到良久后才伸出手掌,轻抚上她带泪的脸庞。「秋儿,我对不起你。」
她的泪依然使他的心发烫纠结,可他必须忍住,他晓得,再怎么怜惜,时限一到,也该放手的。
这话无情至极,几乎足以杀了她。「若没有做错,为什么要对我说对不起?」他道歉表示与诸明明真有什么,她颤抖地摇头,不想接受他的道歉。
「有,我有错,错了三年,请你原谅我。」
揪着心,听着,她拒绝应声。
「我并不爱你,这是我的真心话。」他痛到不行的心就是说真话的证明。
兰礼秋俏脸瞬间煞白。
真、心、话?
「你是说,成亲至今,你从没爱过我,这是真心话?」水汪汪的大眼盛满了恐惧。
「对,这三年我唯一对你说的真话就是这句,我没有爱上你。」他狠下心,双手握拳,牙咬得死紧。
「这一切是谎言吧……你同我开玩笑的吧?」她想笑着问,却连勾动嘴角也无法做到。
诸天日缓缓摇着头。
她错愕的脚一软,扶着桌案喘息。「不是玩笑……所以……说好要一起白头到老,也不算数?」
他只是静静看着她,很抱歉、很抱歉的看着。
兰礼秋再也站不住,软瘫在椅子上。「那么……那日天台上你不顾一切的跃下救我又怎么说?也是作戏?」
不,那是真心,他是真的被她吓破了胆,相处那么久,没有爱情也有亲情,他怎么会让她遭遇不测?
而这些话他不能也不该说,说了只会让她更想留下,或者让她错以为这就是爱情,但不是这样的,他对她,只有愧疚和疼惜,应该只有如此而已……
得不到回应,兰礼秋心一凉,再问:「你……曾说过,当我下回再牙疼时,你会陪我盯着大夫,不准他帮我拔牙,这也是随口说说?」
他露出一抹酸楚的笑容。
「那……当你抱着我,呼喊我的名字,其中也没有任何意义?」
他阖上眼眸,不敢瞧她心魂俱震的脸庞。「……没有。」
兰礼秋捧着胸,痛彻心肺。这一切都是梦吧?快醒来!快醒来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