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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爹是一国之相,就算你是国师之父,也不能这么羞辱我爹!」欺人太甚,她再也忍受不了的低吼。

  「你要知道,天日不只是国师,还是这个国家的神人,只要神人的一句话,陛下要你爹罢官还是告老还乡都成,你说你会希望你爹是什么下场呢?」他撇着唇嗤笑。

  兰礼秋瞪大了眼眸,不信他会说出这种冷血的话来。「你非要这么逼人吗?」

  「这是你的命,只能怪你命不好吧!」他转过头去,不想再见她,不料下一刻却听见落地声,回头,就望见她竟拖着受伤的脚到他跟前跪下。

  「你这是做什么!」他愕然。

  「爹,我是真心想与夫君白头偕老的,请你成全我。」跪地的刹那,她的脚踝又折了一次,痛得她眼冒金星,冷汗直流。

  「我做不到。」他直接狠心的拒绝,却不得不为她的深情动容。

  「请你瞧在我当了诸家三年的媳妇份上,别现在就赶我走,让我同夫君说说,他不会真的狠心要走的。」她哭着恳求。

  「听见她提起儿子,诸佐贺才生起的怜悯迅速消失。儿子的幸福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他不能心软!「事情到了这地步,他不狠心也不成,你还是走吧。」

  「不,我不走,这儿是我的家,我不离开!」她用力抹着泪说。

  「你这厚脸皮的丫头,太可恶了!」他恼得高举起拐杖,重重落在她肩上,她吃痛,用双手护着肩头,他怒极,再一杖打在她受伤的脚踝上,让她发出了惨叫。

  「爹,你住手!」诸天日闻讯赶来,连忙夺下父亲的拐杖,脸色惨白的瞧着地上几乎痛昏的女人。「秋儿,你还好吧?」他焦急的问。

  兰礼秋听见他的声音,勉强由地上仰起头来,满脸的泪痕。「夫君,我不走,别让爹赶我走!」她哭得凄惨,那悲切的神情揪得诸天日心痛得如针在扎。

  他双手颤抖的抱起她,她哭得全身颤栗,完全不能自己,他从没见过她哭得如此惨烈害怕过,让他瞧了心魂俱丧,竟不知如何是好。

  「天日,别教这丫头哭软了心,送她走,现在就送她走!」见儿子面露迟疑,怕他狠不下心,诸佐贺赶紧催促。

  闻言,兰礼秋哭得更加急切心慌,眼鼻都是泪,一口气几乎要上不来,整张脸由红转为死白,吓得诸天日抚上她胸口,怕她真因此喘不了气。「不走,今天暂时不送你走,你别哭了,别哭了,我求你别再哭了——」

  第八章

  夜凉如水,漆黑的书斋中坐了一个人,二更天了,他没点上烛火,让自己置于黑暗之中。

  黑夜里,他的一双异色碧眼显得特别晶灿,这双奇异的眼眸一直盯着房内的某一点,落点就在桌案上的一样东西,一枚绑着红线,蛀了的牙。

  他朝那颗牙看了好久,眼光不瞬。

  她当真希望能与他白首吗?都悲哭成这般了,她该要认清事实才对,为什么还是这么执着……

  想起刚才她哭惨了的模样,他的心口蓦地再度热起,眼前闪过那双布满委屈、怨愤的眼眸,他瞬间心中一片冰凉。

  在那一瞬间,他似乎窥见什么,那是一种一闪而逝的东西,这丫头藏进了他心底的某个角落,藏着与他捉迷藏,每当他即将要捉出她,顽皮的人儿就又会躲进他看不见的地方……

  难道,谎言说久了真的会成真?

  第一次见到她时,小家伙贪吃,在皇上为他举办的选妻百花宴上,她依然一袭显眼的花长衫打扮,当日她只知开心的吃着各式甜果,塞得满口,还不时笑眯了眼的推荐好吃的甜食给身旁其他人,但其他闺秀们紧张得什么也吃不下,嘴上虽说着谢绝好意的客套话,但人人瞧见她一个大家闺秀在相亲大会上吃得满嘴,嫌弃与讥笑全都显露在脸上。

  可这小家伙似乎不在意,继续大吃大喝,吃饱喝足就跑到外头去逗弄花草,完全忘了她出席宴会的目的,这份自若反倒吸引了他,那日他对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几日后,一次偶然的几会,他远远就被她醒目的花衫子吸引住目光,瞧见她在大街上帮一位瞎眼的老婆婆叫卖南瓜,一个相府千金,个性如此随性,居然不计身分的拉着路人大声的催卖,只要卖出一颗,她就笑嘻嘻的将钱交给等在街边的老婆婆。

  老婆婆戚激的说了谢谢,她就笑得双眼像是要滴出水来,那日他要子兵去将她的南瓜全都买光。

  当卖光所有南瓜时,她露出了兴奋的笑容,那笑宛如朝阳云彩般,非常动人,让他当时心中就有了妻子的人选。

  一个月后,这小家伙就成了国师府里的女主人。

  三年来他一直没后悔过自己所做的决定,一直到今晚,瞧见她哭得伤心欲绝的模样,长期压抑在他内心的罪恶感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得不可收拾。

  「子兵,你回来了吗?」听到门外的细微声响,他立即出声。

  「是的,公子,我回来了。」苏子兵在门外应声。

  唉,就知道公子一定还没睡,还等着他回来报告夫人的状况。

  「她已睡了吗?」

  「我刚由夫人那离开时,她还没睡。」

  「还在哭吗?」

  「没哭了。」

  「她的伤势如何?」

  「老爷的那两杖颇重,嬷嬷说她肩上瘀青了一大块,脚踝肿得更大了。」

  「……她很疼吧?」

  知道主子懊恼自己没能及时阻止老爷去见夫人,还让他对夫人动手,他只能轻叹一声。「嬷嬷为她上药时她没喊疼。」

  「最怕疼的人没喊疼……那是疼到喊不出来了。」诸天日拧紧了双眉。

  「疼的恐怕不只是身子吧……」苏子兵忍不住咕哝一句。

  「……她……在做什么?」一阵沉寂后,诸天日又问。

  「缝衣服。」

  「缝衣服?」

  「好像……缝了件背心要给您。」

  没动过针线的人要缝背心给他……「子兵……我明天想进宫一趟了。」

  「进宫?」苏子兵不解。

  「我要娶九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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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枫树下,吹着秋风,兰礼秋憔悴地呆望着手里的条子。

  这会他连赶人也不愿意亲自来,只派人送来条子,要她腿伤好了就离开,否则会通知相府的人来接走她。

  孤独的坐在枫树底下,她茫然得不知该何去何从。

  「我与夫君的夫妻情分真要断了吗?」她失神地呢喃自问。

  「没错,非断不可!」不知何时,诸明明来到她的面前。

  「你来了。」她回神。

  「听你的口气像是早知道我会来?」诸明明口气不善。

  她苦笑。「爹都来过了,我想你迟早也会出现。」

  「哼,你若肯乖乖离去,我又怎么会来见你,你根本不配跟我见面的!」态度相当傲慢。

  垂下脸来,兰礼秋难掩落寞。「你是专程来赶我走的吧?」

  「一点都没错。」

  「若我还是坚持要留下呢?」她木然的问。

  诸明明冷笑。「不会的,只要听完我对你说的话,相信只要有尊严的人,都不会想要留下。」

  「尊严?」她心头一紧。

  「你知道他爱的人是我不是你吧?」故意问。

  抬起头,她说得笃定,「夫君说过就算送走我,他也不会与你在一起——」

  「住口!」诸明明美丽的容貌顿时扭曲。「他是爱我的,除了我以外,他心里没别人!」

  「是吗?可我与他同床三年,却感觉不出他心里藏有另一个女人。」

  他的笑总是这么认真,认真的只对着她一人,她不曾在他眼里看见过杂质。

  「你!」诸明明变了脸。这女人竟能反击她了,是那男人的谎言给了这女人自信的吗?

  那么今天她就要彻底的打碎那不该有的自信!

  「兰礼秋,瞧瞧这个,见过吗?」由怀中取出两枚银戒,摊在她面前。

  「我没见过。」她不知她还想说什么,瞧了一眼别致的对戒后摇首。

  「你当然没见过,这是我与天日的定情戒指,爹说等你一离开,这两枚对戒我们就可以分别戴上。这两枚戒指一直是由天日保管的,但我想就快可以戴上了,所以日前去向他要了回来,他也将戒指保存得很好,可见他也一心期待与我相守。」

  事实上,这两枚对戒是当初他要娶兰礼秋时,她硬塞给他的,言明是他们的定情之物,要他妥善保管,时时记起她的情意,期待他别让她等太久,当时他勉强的收下了。

  日前她害怕他已遗忘这两枚戒指,特地要他取出让她瞧瞧,见戒指还完好的躺在木盒里,她原是欣喜的,但随后他却要她取回,说这东西不该属于他,他不愿再为她保管,她当场愕然心碎,愤怒的带着戒指离开,回头就决定找上兰礼秋。

  都是因为这女人,才让那男人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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