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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自好笑的蓝喜儿拍拍卡维尔的背,看能不能让他好过些。「以後我会小心点,你尽管放宽心。」

  「还有以後?」瞪大了眼,他考虑要不要先毒打她一顿,教教她人心的险恶。

  「我是说以後绝不会冲动行事,一定以你的意见为意见不乱跑。」男人像孩子,需要人哄的。

  以她对男人的了解来说,女人的顺从可以满足他们大男人心态的虚荣,嘴巴甜一点肯定有益无害,捧得他晕陶陶地自然气消。

  虽然不一定做得到,对方听来也舒服,明知她蜜里藏苦汁照吞不误,气在嘴上可心里早已一团和气。

  「为什么我觉得再度相信你会显得更加愚昧。」心已软化却不肯轻饶她的卡维尔没好气的道。

  「那是因为你生性多疑,连善良如我的老婆都列入怀疑对象。」她真的没骗他,只是彼此认知上的差异。

  早一天到和晚十一天到有什么关系,反正迟早会到,目标不变,伦敦雾城不会因此长脚走开,随时都能和它道句:哈罗!

  远方的黑色陆地正是欧洲大陆,绕过英吉利海峡前往北海只需三百海哩行程,伦敦泰晤士河的出海口不就在前方,还怕夜路茫茫吗?

  不敢保证次次出海都能有惊无险的平安归来,但起码她不曾出过事,运气好得有如神助,所以他的担心是不必要,生死早由天注定。

  说不定她哪天走在街上看小丑表演,一架失控的民航机掉下来,她想逃都无处可逃,倒楣的成为罹难名单之一。

  「老婆,你确定你值得信任吗?」善良不代表值得信任,两者画不上等号。

  善良的人同样有半颗邪恶的心。

  她该不该为自己受到的羞辱提出抗议?「到目前为止你仍四肢健全未葬身鱼腹,我想我还不致太糟吧?」

  生硬的瞪了她一眼,面对那双明亮大眼的卡维尔实在无法对她生气,她的表情真诚、十分无辜,好像都是他自己的错。

  她真的很好,好得令人嫉妒。

  瞧他虚弱的几乎站不住脚,胃里的食物吐得只剩下胆汁,满口苦涩直往鼻腔冲去,简直苦不堪言。

  而她呢,陆上生龙活虎不知累,赤著脚跑遍全岛不见她埋怨过什么,上了船依旧朝气十足,精神抖擞的拉帆掌舵,固定绳索,开心得好像回到家。

  两人一比照就显得他特别糟糕,一个面色红润整日笑逐颜开,一个脸色发青抱著船沿狂吐,想来真是不平衡到极点。

  「哎呀!你别沮丧了,明天的太阳还是会由东边升起,不用担心再也见不著。」乐观的人永远看见希望。

  「蓝、喜、儿——」很想不生气,可是……她未免太兴奋了一点。

  像在幸灾乐祸。

  她依然笑咪咪地朝一群海豚挥手。「你要不要来点哇沙米,这里还有一片旗鱼肉。」

  「老、婆……」他还吃得下吗?

  「多吃点才有气力上岸,你不想我扶著你走上码头吧。」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夫妻嘛!是该牵手走过一生。

  无忧无虑的蓝喜儿从不让烦恼找上她,看得透、看得远,不去想明天是否刮风下雨,今日暖洋洋的灿烂阳光就是她最大收获。

  反正烦恼的事就让爱烦恼的人去烦恼,无事一身轻的人最快乐,天塌下来由她老公去扛,她会拿支小旗子在一旁加油呐喊。

  两颊略微瘦削的卡维尔哭笑不得,有妻如此也算是一种幸运吧!他自嘲的想著。「我能问我几时能脚踏实地吗?」

  他太怀念蓝与白以外的颜色,包括他最厌恶的小灰鼠。

  「以目测距离大概是两小时,实际上顺利的话……」食指沾沾口水测风向,她专家似的断定。「风很合作,一个小时。」

  「是吗?」怎么他看起来近在眼前。

  没航行经验的人往往会错判海与陆地的距离,不平静的波浪忽高忽低,加上潮流的缘故,使得前进的船只增加不少阻力,海面的折射会让人以为目的地近在咫尺。

  其实,还远得很呢!

  「放心啦!我和码头上的朋友联络过了,他们会列队欢迎你的大驾光临。」她开玩笑地张开双臂,像要拥抱伦敦。

  「嗯!你和码头上的朋友联络过……」联络!?她……「记得有人告诉我通讯系统故障了。」

  看著卡维尔一张黑得吓人的厉脸,蓝喜儿笑得不自然地往後退一步。「呃!是坏了嘛,後来我一脚踢好了它。」

  「真神勇呀!老婆,我能问是几时的事吗?」最好给他一个不需要杀妻的理由。

  「呵呵……这……是……呃!没几天前的事……」喔噢!她可能得弃船逃生了。

  她没看过他有这么难看的脸色,好像被一桶狗屎当头淋下,而屎中还有一只挣扎不休的小狗。

  「给我一个从一到十的数字,不要让我等。」由他来决定该不该将绳索往她纤细的颈项一套。

  他很有风度,一定会给她机会减刑,如果她诚实以待不赖皮。

  「七……」七的发音像嘶,她的嘴形要开不开。

  「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逼。」他的神情宽容,但是略带阴沉。

  要命,她现在说实话会不会被打死?「做人别那么认真嘛!上岸第一件事你想先做什么?」

  说她的胆委缩了吧!大脑也跟著打上三个死结,面对他的怒颜质询还真的有几分心虚,不太想据实以告。

  太过正经的人通常没什么幽默感,而他是其中之最,一旦得罪了可是惊天动地,自律律人的毛病波及他周遭的人、事、物。

  最近的枕边人是首当其冲,谁叫她刚好是拿火把引火的主谋。

  「杀人。」

  脖子一缩,她笑得十分慌张。「有话好好说,没什么事是不能沟通。」

  以她的体力应该能游上一个小时吧!她突然发现海岸线很迷人。

  「喜儿!」他严厉一视。

  唉!她等死好了。「你别凶嘛!我承认有点小卑鄙,『忘了』告诉你通讯系统已经修好了七天,你判我十个死刑。」

  她一副必死无疑的表情叫人莞然,硬是摆出一张臭脸的卡维尔伸手将她拉入怀中,两眼冷戾地恶视她,像要成全她的高举起手。

  不过落下的地点是她被海风吹乱的发,慢条斯理的搓著她渗盐的头皮,不发一语的重复手的动作,让她心惊不已的猜测他几时要下手。

  等待,有时比引颈就死更骇人。

  因为恐惧会产生阴影,影一生则心不定,魔会趁隙而入掌控人心,原来的勇气将遭鲸吞蚕食,最後自己吓死自己。

  皮肉的疼痛并非真正的严刑,最令人惶恐不安的是等待的过程,紧绷的神经不知何时才能获得解脱。

  「卡维尔……」她一脸可怜兮兮的望著他,像是等候责罚的小女孩嗫嚅著。

  「你不会以为我舍得动手打你吧?」眼角微露一丝笑意,卡维尔无可奈何地凝视著她。

  「谁晓得,你反覆无常……哎!你咬我。」吸血鬼才咬人脖子。

  「到了伦敦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我一样的纵容你。」他已经开始为她担心了。

  英国的社交圈比蝎子还毒,他真怕生性散漫的她适应不了。

  乐天又好动的蓝喜儿轻轻眨动她美丽蝶睫,神情俏皮的说:「有你这座稳当可靠的山好靠,我还需要防备什么吗?」

  「你喔!老是漫不经心,叫我怎么放得下心。」她的个性太散了,容易吃亏。

  「你呀!就是想得太多,自寻烦恼,船到码头自靠岸。」起雾了,美丽的城市。

  嗄!?「什么码头?」

  脚下颠了一下,来不及回头的麦提斯子爵没能捉牢船桅,碰撞声才刚一响起,整个身体弹出船外,笔直的以倒栽葱方式落海。

  噗通!

  好大的水花溅上甲板,渔人们笑声连连的伸出援手。

  愣了一下的迷人女郎微微愕然,接著朝要爬上岸的丈夫行了个顽皮的脱帽礼。

  「欢迎来到伦敦呀!先生,相信你将有一段永难忘怀的绮丽之旅。」

  *******

  此时,第一颗星子刚由北方升起。

  冷清的雷玛娜庄院亮起第一盏灯。

  「几点了?」

  「五点五十七分,夫人。」

  「该上晚膳了吧!」

  「是的,夫人,厨房已经在准备了。」

  「还没回来吗?」

  「应该快了,夫人。」

  年过半百的老妇恭敬的服侍雍容华贵的女主人,一边熟练的添加适量奶精一边恭敬的回答,适时地送上一杯伯爵奶茶让她温温手。

  她在雷玛娜庄院工作了快四十年,当年是陪同美丽的女主人嫁入夫家,未曾和人有过婚姻关系,单身至今,仍为她的女主人葛丽丝夫人服务著。

  主仆两人都来自苏格兰高地,拥有苏格兰人天生的骄傲和坚忍,强悍得叫人不敢轻觑。

  在英国,葛丽丝夫人是旧传统的代表,只要她认同的淑女便能在上流社会中获得尊敬,没人敢质疑她的权威性,包括英国女王。

  高高在上的她受尽世人的推崇,与女王平起平坐,可是她却是个不快乐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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