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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秀……兰……”她故意说得很慢,一个字起码说上三十秒还附上抖音,最后的兰字还有由远而近的回音。

  他表情微扭地抽动着嘴角,“你不能好好地说上一句话吗?”

  “是你叫我说慢些嘛!我怕你有老人痴呆症所以配台你慢、慢、来。”难伺候呀!当他媳妇一定很痛苦。

  哈哈!幸好不是她。

  不过她似乎高兴得太早,孙媳妇一样不好过,如果孙子又是唯一的香火。

  “你……”瞧见那张他梦了一辈子也恨了一辈子的相似脸孔,他实在没法发火。“你知不知道你的外婆是谁?”

  “我有外婆吗?”她以为母亲是一株绛珠仙草,必须以眼泪来偿还灵石的露水相润之情。

  他口气有点僵硬地道:“难道你妈没告诉你吗?”

  “这个嘛……”她眼底蒙上一层阴影,笑得令人发酸。“从我有记忆以来,她的眼里从来没有我。”

  她是个不被祝福的孩子,母亲生下她等于失去丈夫和爱情,她自怨自艾都来不及了,怎么注意还有个襁褓中的女儿需要她照顾。

  三岁以前她是附近幼稚园园长奶大的,后来园长离职了她自己在冰箱里翻东西吃,不管生食、熟食或是过期食品,只要她拿得到、拉得开,一律往嘴里塞。

  再大一点上了小学也是自己一个人去报到,夹在一堆有父母呵宠的孩子当中,她想的是晚上有没有饭吃,妈妈是不是又哭了?

  爱情让母亲受了不少折磨,打从她八岁那年起,她便发现妈有寻死的念头,老跟她说她要穿红衣红鞋去报仇,要她好好照顾自己。

  她很怕她真的去死,总是拜托附近的警卫叔叔和闲来无事的阿婆多注意一下,她要上课没办法整天跟着。

  可是事情还是发生了。

  那天在殡仪馆看到的母亲果然一身红衣红鞋,连内衣内裤都红得刺眼,未合的眼带着很深的怨念,嘴角却噙着一道美得炫目的微笑。

  她知道母亲去报仇了。

  虽然她没刻意打听那家人的消息,可报章杂志上常刊登他们一家的近况,三子二女没一个好下场,全活不到二十岁。

  据说还有一个活着吧!不过已成为植物人。

  其他不是为情自杀便是争风吃醋被人砍死街头,甚至是招牌掉下来砸破头一命呜呼,另一个十岁不到得到血癌,等不到适台的骨髓移植在十五岁那年往生。

  这是报应吧!让他们绝后好偿生女无用的冷血遗弃,她一点也不同情他们。

  “我妈是个好女人,可是她不是聪明的女人,她从不知道在爱别人之前要先爱自己。”所以她学会自私,不轻易相信别人。

  “你呢?孩子,你聪明吗?”看来这孩于吃过不少苦,眉宇间有早熟的智慧。

  “当然。”她眉形色舞地洋溢笑脸,“我才不管像我妈一样被人赶出去,要是我爱的人敢离弃我,我会先杀光他们家再谋夺他们家产,然后养一堆小白脸供我娱乐。”

  “嗄!嗄!嗄!”他的下巴掉了。

  这……

  什么环境造就恐怖的她,这时代真……

  变了。

  ※※※

  远远瞧着一个僵硬的老人呆立着,走近一看竟然是满脸豆浆饭团的祖父,柳桐月的惊讶可说是前所末有,不太敢相信他会这么狼狈。

  快步走上前想笑又不敢笑地忍着,他不过离开一会不到半小时,怎么门口多了一尊石化的人像,站得直挺挺的手中仍握着捏扁的馒头。

  是惊吓过度吗?

  不。

  以他的年纪应该没什么事能吓得着他,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会他的表情僵化到像见到世上最恐怖的画面。

  难道他在练一门新的武功?

  “爷爷,你没事吧?”柳桐月拍了他一下化开僵局,老人的眼神中多了光采。

  还好,没完全僵化。

  “他是你爷爷?!”太……太不可思议了。

  讶然的声音由脚旁传来,他低头一视差点发出爆笑声,“你在干什么?”

  “我怕他下巴掉了,所以蹲下来接。”多善良呀!可是脚很酸。

  “很好的理由,但不能解释你为何在这里。”她理应在床上等他。

  她的动作很像她所言。

  双手合掌向上捧着,一脚蹲一脚跪,看来似要接什么不敢乱动,眼神向上瞟十分专注,让人不免莞尔。

  打量她一身,衬衫和短裙的花样非常眼熟,那条黑色绳带是他用来抛甩、使劲的随身物,系在她腰间性感得让人想咬一口,可是她不觉得不伦不类吗?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我不能在这里吗?”她一脸受伤地问道,像是他吃了以后不负责,打算赶她走。

  柳桐月腰一弯将她拉起。“我不是要你乖乖地等我,谁准你私自下床?”

  哈!吓死人了,原来是这个意思。“你几时见过我安份,麻烦你就来让我当笑话听。”

  乖乖一包十元了,涨得好快,她小时候才五元。

  “你就不能听一次话吗?”他无奈地抚着她耳后吮痕轻叹。

  她面露为难地噘着嘴。“如果你能回到我的童年期也许还有救,现在只好请你多包涵了。”

  “你这让人又爱又恨的小妖精,我的头发一定会早三十年发白。”被她磨白的。

  “反正你是大侠嘛!白发飞扬多有气势,何况有染发剂。”杨过也有白发,人家多帅呀!

  明亮的光线由枝桠透入,照在她一头乌黑亮丽的发上,像是闪亮光芒的黑钻散发神秘,微笑的风一扬过掀起丝缎般的黑纱,点点吻痕清晰可见地浮现颈后。

  远处的山穿上一袭绿衣,嫣红姹紫点缀其中,闲云野鹤在风中散步,银色的溪流穿梭山脉间,为流动的生命带来喜悦。

  斜挂的太阳渐渐升高,湿冷气温慢慢回升,热空气开始流窜,练武的喝哈声在时间的流逝中消失。

  近午了。

  “元修,你不想浪费钱买染发剂吧!”除非她想用墨水代替。

  “对喔!多谢你的提醒,钱不该乱用,你一定要好好保养别让它变白了。”听说泥浆浴很有效,改天铲一把泥土来试试。

  她又在想什么鬼主意了。一脸宠溺的柳桐月勾着她脖子低吻,“你为什么这么可爱,让我越来越爱你。”

  她傻笑地吊在他身上直蹭着,“因为你欠我的嘛!”

  在上辈子。

  “真敢说呀!不怕闪电打雷。”真是欠了她,他甘心欠上一辈子。

  想起昨夜的美好他忍不住想笑,她大刺刺的性格下竟有一副浓纤合度的身躯,雪嫩似霜的叫人怕揉化了,曲线玲珑不失女子的娇态。

  原以为擅长打架的她应有不少旧伤痕,可是出人意外地未瞧见半丝新伤旧疤,柔细的肌肤像水似的,柔柔嫩嫩充满弹性。

  在他短暂的人生中再也找不到比她更加契合的伴侣,令他兴起结婚的念头,而且迫不及待。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的“体贴”,口袋一翻十几种不同型式的保险套,有颗粒型、萤光型,还有可食用的糖果衣,五花八门叫人眼花缭乱,让他有杀人的冲动。

  她居然敢跑到情趣商品店买,而且指名是他要用的,希望老板能照他的尺寸每种给一个。

  真是够了,她竟然问得出口。

  令人吐血的是她问的是年近五十的女老板,人家怎么会知道他的尺寸,难道以他的年纪会对妈妈级的欧巴桑有兴趣?!

  一恼了,他什么也不用地全扫到床底下,无隔阂地进占她最柔软的部位,一而再地冲刺后洒下甘露。

  想起她朋友挺起的肚子,他不免也想有一个和她共同创造的生命,小小的手、小小的脚、小小的脸蛋,完全复印他俩的长相。

  前提是,孩子必须在婚姻制度下诞生。

  “为什么不敢说,你的体积比我大,被打中的机率比我高,真有闪电打雷我会先推你去当避雷针。”她一脸正经地道。

  “你让我先去送死?”眉一挑,他笑得像地窖里的猫,冷得阴险。

  “不,因为我爱你。”死不是最可怕的事,活着反而才是一种考验。

  柳桐月怔愕地望着她,梳理她头发的手停顿。

  “因为我爱你所以让你先死,活着的思念很痛苦,我有经验不怕再来一回,可是我不想让你痛苦,只因你爱我。”爱一个人是要让他幸福,而不是将他推入万丈深渊受磨难。

  “元修,你……”他动容得说不出话来,紧搂着她低视那双充满感情的眼。

  “如果有一天我比你先死你一定要忘了我,然后快快乐乐地替我活下去,千万不要让悲伤击倒。”

  “这是你怀念母亲的方式吗?”他终于知道她的无所谓为何而来,只因她要代替不快乐的母亲活下去。

  “对,我不喜欢她的眼泪,老是活在为别人而活的世界里。”人应该要有自己的生命。

  所以她选择坚强地活着,冷眼旁观无情的世界,做自己想做的事。

  “你让我惭愧,原来你把智慧藏了起来。”柳桐月伸手深入上衣口袋轻扶丝绒盒子。“元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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