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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他不禁傻眼,下巴险些掉落。

  “这丫头说她的心很强,就算被剑刺中都不见得会死,本王想试试她说的是不是真的!”这丫头不开口就算了,一开口便往他痛处伤,伤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不拿她喂剑,这闷住的一口气要怎么解?

  “王爷,她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何必……”

  “啊,这就让奴婢想起了一个故事。”尔玉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自顾自地说着,一派怡然自得。

  苏尹很惶恐,不断比着动作,要她明哲保身。

  她却偏是视而不见。“王爷,我听过很多故事,听说一年前在边关也发生了一件广为人知的故事。”

  “你是打算转移本王的注意力,以为本王会忘了拿你喂剑?”他哼笑,眸冷残虐,教人望而生寒。

  “不,只是突然想起个故事罢了。那故事呢,就说有一个鞑靼的姑娘爱上了大明的将军,两人说好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谁知那大明将军却是个狼心狗肺的大骗子,最后竟亲手杀了那鞑靼姑娘,一刀往心窝而去,毫不留情……王爷,你说那大明将军是不是个混蛋?”她先是慷慨激昂,而后冷冷哂笑。

  她的冷嘲热讽一字一句如针扎进世于将胸口,如火烙进他心底,痛得他几乎不能呼吸。

  是啊,他是个混蛋,他是个亲手杀了挚爱之人的混蛋,他该死,该死……

  痛不断下沉,拖着他高大的身子往下跌,脚底恍若是一处流沙,慢慢将他吞噬,他却不想挣扎,恍惚之间,似乎又再次回到那当头,回到玺儿绝望流泪,眸底一片死灰的那时……

  世于将突地悲切笑开,笑声震动厚实胸口,剧烈颤动着。

  “王爷?”尔玉戒备地看着他。

  世于将充耳不闻,笑声由沉转恻,由缓转急,她好似看见他的魂魄盘旋在崖边未归,插在她胸口上的剑像伤在他的身,他笑着,如哀鸣,像哭着,脸上却噙满失神涣乱的笑。

  蓦地,某种腥腻的液体温热地喷上她的脸,火红地遮住她的眼,她的心像被人狠狠拽住。

  “王爷!”

  苏尹立刻点住世于将的几个大穴,二话不说地扛着主子就走——

  尔玉僵愣了下,才发现自己还被绑在直立的木板上。“苏尹,放开我!把我放开,苏尹——”

  ***

  “尔玉,你要怎么放肆,只要王爷不治你罪我部可以不管,但要是他日你再敢在王爷面前说那些狗屁倒灶的话,我头一个就不饶你!”傅年在得知主子怒急攻心呕血之后,面目冷肃地将始作俑者骂了一顿。

  “……我知道了。”尔玉愧疚地垂下脸。“我原本以为稍稍刺激他一下是有所帮助的,谁知道竟然弄巧成拙。”

  傅年闻言,不由得捧住额。“你呀……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那些事的,但王爷为了那件事几乎不放过自己地凌虐自己,你下的药也未免太烈了。”

  “王爷是因为那件事?”他性情大变,易怒暴躁,是因为她?

  “不然呢?你不是都知道?”不然干么挑那故事说?

  “呃……”总不能要她承认,她是被他欺负过头,再加上觉得自己被漠视得很严重,所以才恶意欺负他吧?

  “反正你给我记住了,往后绝对不准你再提那些往事!都过了,就让它过,我希望那件事别再像毒般腐蚀着王爷。”

  尔玉垂下脸。“我知道了。”

  “好生伺候着王爷。”

  “是。”

  傅年走后,她坐上床畔,丽眸直瞅着面色如纸的世于将,一看就是几个时辰。过了许久,她伸手将他微乱的发收拢,纤手张开,探在他的颈间,闭眼细细感觉那微弱的脉动。

  “笨蛋。”她斥着。

  她忘了要医他的心伤了,因为她一直认为他不是被她所伤,所以,只管医他的眼,不管他的心,如今才发现他的心脉竟受创甚深,那是悲极逆血狠冲的结果……

  他过得很痛苦吗?

  傻瓜!她无声再斥,起身,取下搁在床架上没让他发现的小炉,里头的药末早已全数消散,她从腰带里再取出一份倒入,才把小炉放回原位。

  这是原本打算他不医眼时,决定的下下策。

  效果不佳,但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如今她成为他的侍女,趁他熟寐再下手倒也不难,只是,医好了眼,心该怎么医?

  她注定无法在这里驻足,等他眼伤好了,她就要离开,但心病不医,结果还是一样,这要她怎么办才好?

  回头又坐在床畔,对他又是内疚又是不舍。

  谁要他拿人当箭靶子的?这不是他的行事作风,他……改变太大了,存心要人恨,难道这样真的会比较好过?

  不,他是存心不让自己好过。

  “你好傻。”她叹道。

  “玺儿!”世于将蓦地张开眼,大手朝她探去。

  尔玉心头颤了下,大气也不敢喘,由着他轻抚她的颊,做好心理准备后才勾起唇角。“王爷,我相公说我可是美若天仙呢,依王爷看呢?”

  抚着的大手顿了下。“是你。”低沉的嗓音中有着明显的失望和嫌恶。

  “是啊,王爷,你再摸摸,我相公最喜欢我的眼、我的唇了。”她故意抓着他的手碰。

  他立即愤起烈焰。“你把闺房情事说出来,不觉得太过放浪形骸?”

  “说到放浪形骸,王爷摸着奴婢的脸不放,难道就不算放肆?”她呵呵笑着,眸底却满是哀感。

  “你这种性子,真不知道你家相公怎么受得了!”他狼狈地收回手,气恼自己还陷在半梦半醒之间。

  他以为魂萦梦牵之际,玺儿回到他身边了。

  崖边一别后,他从未梦过玺儿,一次都没有,她恨他,连入他的梦都不肯!

  “我相公……可是很爱我的。”她寓意深远地道。

  他不耐地摆了摆手。“得了。”

  “王爷饿吗?奴婢去帮王爷准备一些膳食可好?”她凑近他一些。

  阵阵药香拂面而来,他锁紧的眉头竟微微松动。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早过了掌灯时候。王爷要吃点吗?”

  他直接下命令,“拿酒来。”

  “那怎么可以?王爷有病在身,怎么可以喝酒?”她揽起眉。

  他哼了声,“你管得着吗?”又听见她起身的声响。“你要去哪?”

  “王爷管得着吗?”她学他哼。

  “你!”

  双手环胸,她站在离床一步宽的距离。“要酒,没有,要饭菜,随时都有。”

  “你以为你是谁?居然敢用这种口吻跟本王说话?”好笑的是他该气,但不知为何竟气不起来。

  这丫头的性子确实是和玺儿有几分相似的,那倔强和淘气,真像和她说话,真像是隔着黑幕与玺儿对话呢。

  “区区奴婢而已,岂敢以下犯上?”她撇了撇唇。

  他突然道:“随便你。”

  “咦?”她诧异地看着他,不再确认一次就拔腿跑,就怕他等一下又反悔。

  听她跑得飞快,世于将不由得笑了。

  可笑的瞬间,他随即又冷凛起俊脸。

  他怎能笑,怎能感到安稳?他可是亲手杀了玺儿的大恶人,怎能让自己好过?

  所以当尔玉狂奔回来,把所有菜都布好时,他只是森冷着脸不说话。

  “王、爷——”

  “不吃,撤下。”

  她垂眼看着他。“王爷折磨自己,痛快了谁?把自己闷到内伤,苦了谁?”

  “你这伶牙俐齿的丫头,早晚有天你会死在自己嘴中!”他恼“瞪”她,气恼她好像知道了什么,更气她这词用字都尖锐得救他受痛。

  她无所谓地耸肩笑着。“人生本无常,怕那么多,日子还要不要过?倒是王爷一直被困在过去,有什么用?”

  “本王就偏爱如此。”他不接受别人的好,不允许自己笑,不准自己快活,用折磨自己来赎罪,用凌虐自己让受困的魂魄获得解脱。

  “没人用这种方式赎罪的。”

  他心头一震。“你到底是谁?”为何竟将他的心思揣测得分毫不差?

  “不就是个奴婢?啊,不对,现在是王爷的贴身侍女。”她笑呵呵。

  他的恼火思绪被她的脆亮笑声给一轰而散。“你倒是挺会猜人心思嘛。”

  “还好,我老猜不中我相公在想什么。”她定定地瞅着他。

  “本王问你,你早上说的那个故事,你说那将军是个混蛋?”

  “还不混蛋吗?”

  世于将拧起眉,总觉得她似乎在骂他。叹了声,又问:“那你想,那个被杀的鞑靼姑娘,心里肯定很恨那个混蛋吧。”

  闻言,尔玉眉眼间满是怜惜。“依奴婢看,她肯定是不恨也不怪罪他,希望他过得好,连她的份都好好过下去。”

  “……若是如此,为何她未曾入梦?”他垂眼,恍惚地喃喃自语。

  “必定是她不想引那混蛋内疚,所以不入梦,又也许是她见那混蛋打算慢性凌虐自己致死,所以气得不想见他。”尔玉说的头头是道,瞧他又怔忪出神,赶紧端来饭菜,夹来一口,想趁他不备喂他,岂枓他蓦地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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