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言情小说 > 无限江山〈胭脂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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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当她是他的姊姊,而不是把他当作她的弟弟,这句话,用这样的语气和立场说出来,更加让人感动。以国母之姿主动示好,这是她不会给予别人的善待。

  金城绝怔怔地站在那里很久,最后缓缓屈膝跪坐在她身前,将头枕在她膝盖上,轻轻说:「娘娘,您还是原来的那个娘娘,没有变过。」

  「可是你好像变了。」徐皇后笑着抚摸他的头,「以前你小时候偶尔会和我说军中的一些事情,说那些跋扈的将军怎样欺负弱小的士兵,但是现在,你把所有心事都埋在心里。不开心的事情越积越多,就会渐渐忘了快乐的滋味。我很喜欢看你笑的,可这次在应天重逢,我发现你笑得越来越少,越来越不真了,为什么?」

  「因为……」他的声音梗在咽喉,又叹气,「娘娘绝顶聪明,看透我的心就如同看透清水一样容易,不必我再解释了吧?」

  「是啊,你从来不求人的,向来事事只求自己,但是为了那个谢萦柔又来求我,又去求万岁,破了你无数次的例,我以为以你的品貌才学和家世,那丫头嫁给你后会特别开心幸福,怎么,难道不是吗?」

  他沉默了很久没有回答,徐皇后不禁温馨规劝,「一片深情是好的,但是要配上两相情愿才完美,你是个事事定要完美的人,怎么这个道理忽然不懂了?」

  死死地握紧自己的手,他幽幽回了一句,「……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一定能做到完美。」

  「所以你宁可苦了自己,又苦了别人?」徐皇后不赞同的摇摇头,「绝,放了那丫头吧,休掉她也好,把她交给皇上也好,我真不想看到你为了她再和皇上起冲突了。」

  闻言,金城绝霍然站起,面色阴寒,「说了半天,娘娘原来还是在当皇上的说客!」

  「你误会我了。她死或不死,与我无关,但是她留在你身边,无论如何都会伤到你,这是我不愿意见到的。你把她交给我,或许我还能救她一命,你把她留在身边,却未必一定能保住她,你知道皇上的脾气,翻起脸来,是六亲不认的。」

  「不认又怎样?」他依然凛着脸。

  徐皇后的神情也严峻起来,「绝,别把我也当作你的敌人,你知道我心中很喜欢你,所以一直在帮你,连铁铉的遗孤我都帮你救下,偷偷送到外地去养,这样的事情如果被皇上知道了,我也要受牵连,难道我这样辛苦帮你,还换不来你的一句真心话?」

  见他闭上嘴,微垂下头,她又趁势劝说:「不要让这些年皇上对你的器重和你自以为的呼风唤雨蒙蔽了理智。你以为你就没有把柄在别人手里吗?当初战事最吃紧的后一年,你是不是曾暗自给朱允炆送银子?这件事你以为皇上知道后不会生气吗?他之所以故作不知,暗中不动,你知道为的是什么?」

  金城绝抿紧唇,半晌才开口。

  「我知道,万岁在给我面子。」

  「他是在给你留面子,毕竟这些年你帮他帮得更多,但是他也在给你记账本,账本记得多了,满了,就该和你算账了,你明白吗?」

  金城绝心中一寒,昂起头,「娘娘的意思,是要我好汉不吃眼前亏,最好主动退让一步?」

  「他是皇上了,难道要他退让你吗?」徐皇后的话已经从温柔转为严厉。

  他凝思着,忽地飘忽一笑。「我就是退让,也只会以我自己的方法退,如果不能让皇上十分满意,我也没办法。」

  「绝,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你何必争一时长短,失了大局?」徐皇后谆谆劝诫,「谢萦柔其实不值什么,她只不过是你追不到手的一个幻梦而已,因为得不到,你才看得珍贵。」

  金城绝一震,原来不明白的,好像在这一瞬间被赤裸裸地刨了出来。

  *

  谢萦柔迷迷糊糊地睡在床上,她太累了,累得不想动,不想说话,即使嘴里干渴得要命,也不想去倒杯水。

  忽然间,房门轻响,有人走进来了,她以为是婢女来添热水,就没有回头。

  但是那个人一直走到她床边,静了一刻后,倏然有双臂膀伸到她身下,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

  她起初以为是金城绝回来了,但是下一瞬间就知道不是。金城绝的个子没有这么高,双臂没有这么强壮有力。金城绝的衣服因为都熏染著名贵的香料,所以身上总是有股淡淡的香气,而这个人的身上却是截然不同的阳刚之味。

  她一惊,睁开眼,还没看清来人,就听到他的声音。

  「嘘——别说话,我带妳走。」

  「萧离?!」她这下完全清醒了,「你怎么又跟到这里来了?我不是说——」

  「我来带妳离开。」他简洁地说出他的决定,甚至不给她半点置喙的机会,走出房门后一纵身,就越过了高高的围墙。

  谢萦柔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她想叫他放手,不要铸成大错,又怕自己的大声喊叫反而为他惹来无端的麻烦,所以只能死死咬着下唇,一双手不由自主地扣紧他的肩膀。

  但是在那里触手可及的却是一片濡湿,她不解地将手放到鼻翼下端,一股血腥味立即扑面而来。

  「你受伤了?!」她大惊失色,「快放我下来!」

  萧离一语不发,两边的风声呼呼地从他们耳畔吹过,一眨眼间,两人已经穿过两条街道,然后他一低头就钻进一间客栈。

  客栈中一个正准备关门的伙计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地问道:「这位、这位客官要——」

  「我要一间上房。」萧离沉声说。

  「哦,哦,楼上还有一间。」伙计趁机推荐全店最贵的套房,「尊夫人是病了吗?要不要请大夫?」

  「不用。」萧离跟着他快步地上楼,塞给了他一锭银子,「不必再来打搅我们了。」

  伙计翻手一看,那锭银子足有五两,乐得连连应承着跑下了楼。

  谢萦柔好不容易站到地上,急忙去检视他的肩膀,「你到底伤在哪儿了?怎么受的伤?」

  「只是小伤。」他满不在乎地想躲开她的手。

  但是她怎么可能被他骗过?屋子里还没有来得及点灯,借着照进来的月光,她都能看到他肩膀处的衣服颜色比别的地方要深了一大块,这岂是小伤能造成的?

  她又气又急,压低声音痛骂,「你想流血流死吗?笨蛋!我不是已经和你说明白了,我不要再见到你!我、我不想看到你每次来救我,就把自己弄成重伤,为什么?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好像我是带给你灾难的灾星,你为什么就不能离我远一点?你想让我死不瞑目吗?!」

  萧离静静地听着、看着她,目光幽深,没有说出口的情深意重,全都在眼神中诉说,压抑许久的思念让他终于做出了掳她的决定。

  一直以来,他都秉持着她好就好的信念,所以出狱后,也真的没想过要再打扰她,因为不能也不该,可是听见她和金城绝的婚事,他的心却背叛了信念,密密麻麻的像被箭雨射了一片,痛得他大病一场。

  在病榻上,他疯狂的绣着那双不合脚的鞋,那是她第一次替他买的东西,意义非凡,他想,她会懂的,懂得他的默默支持,懂得他和她相同的心情,希望对方好就好的心情。

  可是婚礼上的她,笑得很虚伪,从前她从来不会这么对他笑的,所以他晓得,她不好。

  他承诺过,不会让她受到伤害,既然金城绝无法让她好,那就不该再让她继续待下,哪怕她决定了也一样,因为他也决定了。

  他决定用他的心爱她,用他的人拥抱她,用他的剑保护她,直到最后一刻。

  起码这样,她会真心的笑到最后吧。

  这样想,生或死也就不再重要了,起码在生时,他们都过得极好、极幸福,因为有对方。

  「妳知道吗?笨蛋就应该和笨蛋在一起的。」他勾唇,对她露出一个很好看的微笑。

  谢萦柔的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为了他,她已经流过太多次眼泪,每一次她都不想让他看到,她不希望他认为她是软弱的,更不希望他知道她是脆弱的。

  可是这么硬撑着,真的好累。

  像是知晓她的心力交痹,萧离忽然伸出长长的手臂,将她一下子拽进怀中,接着,在她被泪水浸润过苦涩的唇上,印下火烫的吻。

  谢萦柔全身都在颤栗,双手不知道该放哪里,泪水的苦涩,汗水的湿咸,与扑面而来的血腥味掺杂在一起,犹如奇特的香料,让她意识迷离。

  她依稀记得自己要为他褪下衣服,帮他检查受伤的肩头,但是到了最后,他的衣服和她的交缠在一起,被同时丢落在地,他的热唇第一次肆无忌惮地游离在她全身,彷佛已经渴望了许久,如今就如同脱疆的野马一般,再不许任何人阻拦,包括身下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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