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厉的哭叫声自公园最黑暗的角落里传出,望着身边那两张狰狞猥亵的男性脸庞,年仅十六岁的她终于害怕的放声大哭。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为什么她会糊涂的让自己陷入这种危险?
谁来……
谁来救救她,拜托……
“妈的,人渣!”
仿佛是老天回应了她的乞求,泪眼迷蒙中,她模糊的看见,有一抹巨大的人影恍如天神般自天空落下。
只见人影一落地,便毫不犹豫的将长脚一伸,瞬间就将她右手边的流浪汉给踹飞到三公尺外的跷跷板上,昏死。
“小子,不、不关你的事,你最好——”另一名流浪汉立刻面露惊惧,嘴巴上却还在装模作样,可惜话还没说完,一记右勾拳便无预警的袭面而来,瞬间就把他给打得满地找牙。
“我最好怎样?老子我今天心情正好不爽,遇到我,算你们倒楣!”语毕,又补了一脚当福利,让人瞬间昏厥。
眼看两个流浪汉三两下就被摆平,死里逃生的史书黛却还是愣愣的无法回神。
她眨了眨眼,几颗晶莹的泪珠自眼眶内滚落,少了眼泪的阻隔,她终于能够看清眼前的人。
这个人——
这个人不是村子里最恶名昭彰的小混混吗?
“喂,人都晕了,你还哭什么哭?”跨着三七步,霍纶一脸凶恶地问。
“我……”史书黛被吼得差点心跳停止。
霍纶凶恶的态度,对于饱受惊吓的她,无疑是另一种惊吓,只见她呜咽一声,眼泪流得更凶了。
“你该死的哭屁啊!有时间哭,不会快点回家吗?你该不会以为这公园只有两个流浪汉吧?”混帐,他最讨厌女人哭了!
“我……我……”粉唇吞吐了半天,始终吐不出一个完整的词,倒是抖得像是风中落叶的双脚,很诚实的自动瘫软在地。
见状,霍纶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你该不是腿软了吧?”
“我……”还是哭。
“该死的!真是倒楣!”他立刻仰头咒骂一声,接着下一秒,却迅雷不及掩耳的将她扛了起来。
“你想做什么!放开我!放开我!”几乎是被攫住的那一瞬间,她的四肢本能的又开始猛烈挣扎。
才从狼爪下死里逃生,对于男性,她已经有强烈的排斥和不安全感。
“闭嘴!你要是再鬼吼鬼叫,信不信我马上把你扔回去,跟色狼作伴?”他厉声恐吓,而很显然的,这份恐吓效果显着。
只见她瑟缩的抖了下,再也不敢发出声音。
“你住哪里?”他问,口气恶狠得像是要吃人。
“你……呜……问这个做什么?”她惴惴不安的反问。
“哪里!”他没有回答,只是吼得更大声、更不耐。
禁不起这一吓,她脖子一缩,本能的立刻将自家地址念了一遍,可说完,她就马上后悔了。
听说他很坏,不但会打人,还会勒索,他是不是打算把她绑架,然后再写信给爸爸勒索赎金?
呜……她为什么会这么倒楣?才从狼爪中死里逃生,现在又落入坏蛋的手里,早知如此,今天她真不该出门的。
一路上,史书黛的眼泪始终没停过。
她在心中不断揣测自己的下场,她甚至悲观的认为,自己绝对会被撕票。
就这样,她绝望的甚至连反抗都省了,任由他将自己丢上摩托车,然后认命的等待自己的命运到来,谁知三分钟后,她却被扔到了家门口,而那个被她认定绝对会对她不利的男人,却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她,油门一催,眨眼间,就消失在巷子的另一端。
同村十六年,那是他们第一次说话。
他救了她,她却误会他,她甚至连声道谢也没说。
为此,她始终耿耿于怀。
第7章(1)
暑假到了。
燠热的夏日午后,小猫在墙头打盹,麻雀在树头合眼,整个康乐十二村静得像是沉没在大海里一样。
百分之九十九的村民不是上班就是躲在家里避暑,整条大马路上就只见到一抹小小的身影在行走,那是史书黛,刚从社区的图书馆K书回来。
拎着沉重的背包,她不畏酷暑,沿着红砖墙徐步向前,正打算拐弯时,耳边却忽然传来一串巨响。
那种声音听起来像是某种大型家具翻覆,以及玻璃碎裂的声音。
她停下脚步,侧头往发出巨响的屋子望去,接着蹙起眉头。
霍家,村里最出名的破碎家庭,母亲水性杨花,两年前跟人跑后音讯全无;父亲酒鬼一枚,不工作赚钱,反而到处借钱买酒,人见人躲,至于他们唯一的儿子——
砰!
斑驳的纱窗门忽然被人自后方踹开,一个瘦削的男生自屋里冲了出来,他一身凌乱,额头上还淌着血,一出门就是一句经典的脏话。
“X你妈的,你以为我希罕这个家啊!”
“不希罕,那你滚啊!”因为反弹正要阖上的纱窗门,再度被人踹开,一名中年男子拎着酒瓶,站在门后破口大骂。
“好,这话可是你说的,到时可不要回过头求我!”男生面色阴鸷,跨坐上一旁的摩托车,迅速发动。
“谁会求你这个逆子,滚!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门板阖上的前一秒,一个酒瓶自门后方飞了出来,男生俐落闪过,褐色的酒瓶哐啷一声,在史书黛的面前爆裂开来。
争吵中的父子俩,这才发现这名观众的存在,当下一个甩门,一个破口大骂
“妈的,看什么看!”轰隆隆的引擎声中,霍纶坐在机车上,一脸狰狞的瞪着史书黛,脸上的表情像是想把她给撕了。
“你流血了。”她诚实回答,脸上并无任何惊惧。
虽然满口脏话,态度恶劣,但是经过上个礼拜的流浪汉事件,她知道,其实他只是声音比较大声。
“那又怎样!干你屁事!”霍纶恶劣的对她竖起了中指。
他这个人书读得普普通通,打架闹事却是样样行,名声坏到连管区警察都认识他,附近的人没一个不对他感冒,一见他就躲,这个死小孩一定是脑筋坏了,才敢跟他说话。
“是不关我的事,可是如果你不把伤口处理好,很有可能会感染破伤风。”他的额头似乎是被什么锐利的东西给割破,鲜血不断的渗出,把他的鬓角都染湿了。
“妈的,你诅咒我?”眯起眼,霍纶立刻瞪向她。
“不是,我只是建议你,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搽药。”指着自己,史书黛毛遂自荐,镜片后的一双丹凤眼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受人点滴,涌泉以报,一直以来,她都很想回报些什么,可她发现,他这个人真的很“目中无人”。
好几次她都走到他面前了,然而他却像是没看见她似的,总是头一甩,就走了,害她每次都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相信,若不是今天她适巧撞见他们父子俩吵架,又差点被那只酒瓶砸到,恐怕这一辈子他都不会注意到她。
“哈!凭你?”一双充满野性的黑眸立刻浮现不屑。
“我可以的,只要你——”
“我不管你是哪家的死小孩,你还是快滚回家喝奶吧!”霍纶根本懒得理她。
奚落一笑后,他一把催动油门,破旧的机车瞬间飞啸而去,远远的将她抛在脑后。
*
钱债好还,人情债难还,心中有所亏欠,总教人难受。
即使几次出师未捷,但是史书黛还是不放弃,接下来的几天,她几乎是天天到霍家门前报到。
“又是你!”几乎是酒瓶碎裂的那一瞬间,高瘦的霍纶就杀到她面前。“妈的!你究竟是哪家的死小孩?没事有事就跑来我家门前看戏,当我们家是电影院啊!”
“我是史大年的小女儿,我叫史书黛,你可以叫我书黛。”史书黛有问有答,非常高兴酒瓶终于“又”飞到自己面前。
多亏这个酒瓶,霍纶才能注意到她。
“我还书包咧,你爸有问题啊,取这什么鬼名字,死书呆?难听死了,亏你还可以这么脸不红气不喘的跟人家自我介绍,丢脸死了!”双手插在口袋,霍纶对于个头不到自己肩膀的史书黛,噼哩啪啦的连吼好几句。
今天他心情超级不好,这个死小孩又这么不识相的出现在他面前,不拿她出气出气,实在很对不起自己。
“我觉得自己的名字很好,因为这是我爸爸帮我取的。”史书黛面不改色,对他粗鲁的说话态度,几乎快要习以为常。
“靠!你这个死小孩是不是有病啊?听不出我是在骂你吗?”不过很显然的,她沉稳大方的态度却使得霍纶更不爽了。
想他素行不良、恶名昭彰,村里哪个小孩见到他不拔腿就跑的?每次看到那些小孩吓得屁滚尿流,他就会觉得很爽,一肚子鸟气也会减少。
可眼前这个死小孩偏偏就是不怕他,不管他怎么吼、怎么叫,她的表情说不变就是不变,害他愈来愈觉得自己像是对牛弹琴的白痴。
“我当然听得出来,只是我不想跟你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