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发杏眼的长腿美女任依依头包著花布巾,香奈儿套装上系著一条有些岁月的围裙,踩著上万美金限量生产的希腊式白色凉鞋,一副「卑恭」的姿态扶著吸尘器。
精细描绘的浓妆没有一丝脱落,名家设计的优雅发型亦不见凌乱,在她打扫了近五个小时之後。
说来也许有人会吐血,她专程从巴黎服装展脱队,风尘仆仆地搭飞机而来的原因是……当清洁妇。
没错,这位年收入有千万美金的大美女正是为此而来,丝毫不在乎自己是好莱坞新窜起的华裔武打明星身份,除去光环地卷起袖子洗油垢。
一包又一包蓝色的大型垃圾袋里,不外是零食空袋、汽水罐子、湿答答长了「小花」的霉抹布,以及些许待「考证」的古物。
此古物可非空穴来风,全是考古的好友远从世界各地寄来,随便一件丢往苏富比拍卖会场,她可以吃喝下尽半辈子。
但是,她懒得动。
「蝶姊,你人若尚有一口气请回答,别让我像个对壁自言自语的傻瓜。」
躺得骨头发酸,秦逆蝶小指一勾,百般沮丧的任依依立即丢掉吸尘器,优雅地踩著闪耀著巨星光彩的步履走过来替她……
抓龙。
秦逆蝶不美,但是天生太阳命,吸引所有阴暗地区的植物。
认识她的人都说她不属於这个年代,甚至是这个空间,因为她总是懒懒地睨人,散发一股来自地狱的魔性,也同时顶著天堂的光芒。
她很聪明,据说IO超过一百八。
可是她高中却读了七年,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数字。
她没念大学,因为嫌考试很累,所以直接就业,去当一个大企业的小秘书助理,月薪十二万。
Why?
答案很简单,朋友两字。
「饿。」
饿?!「我去下面。」
任依依也是孤儿,她们出自同一问育幼院,是个厨房白痴。
「打电话。」懒人也有生存的权利。
任依依不懂为自己的拙处害羞是她的事,然而她可不想毒死自己,随手拿起腰间皮袋内的大哥大拨了通电话,要求某人来救难。
不到五分钟,住在楼下的管观阳拎著刚煮好的八宝鸡和三鲜面,自行开门进来。
他同样是孤儿,和她们来自同一间育幼院。
那不是一间普通的育幼院,专门训练「人物」。
院长不是普通人,老师不是普通人,工友不是普通人,连煮饭的阿婆都不是普通人,所以院童们当然也成不了普通人。
任依依成了家喻户晓的武打明星,管观阳拥有两间跨国企业,一是商、一是保全业,生意蒸蒸日上,两人都是高收入的人物。
而她秦逆蝶更是不平凡中的异数,只要张口就有饭吃。
因为她懒,所以成为杀手。
理由是懒人不会浪费时间,高智商的懒人取人性命在瞬间,以免累著了自己。
在杀手界,她是各界极欲网罗却落於网外的高手,人们给她取了个颇中性的封号——逆刹。
大概是没人能活著看出她的性别吧!
「秦逆蝶,你也稍微懒得有点分寸,我老婆可不是专门服侍你的丫鬟。」
「嗯。」她嘴一张,接受喂食。
管观阳面冷的一嗤,「真辛苦你了,拨空应我一声。」
「嗯。」
「老婆,我看明儿个买座牧场养养猪,把她往猪圈一扔了事。」她倒吃得心安理得。
「我怕冷,记得铺乾草。」她一副很累的模样。
「猪都比你勤快。」无可奈何,管观阳轻笑地撕下鸡腿肉往她嘴里一塞。
不客气的秦逆蝶银牙一咬,享受这对实际上是夫妻,可身份证配偶栏却是空白的情侣服侍。
说她懒嘛!该做的事交代到她手中,平常人用七日完成的工作,她可以在两个小时内OK。
她没有好奇心因此也不会分心,如果有个人奄奄一息地躺在她前面,她皱眉的唯一原因是得走两步路绕过他,绝不会鸡婆地探一眼。
「今天是周休二日的第一天,我们回院里去看看老院长死了没。」任依依不重口德的道。
「不要,远。」
「免费的司机不辞辛劳接送,做人要懂得适可而止,请你当头有格调的猪。」很想吐血的管观阳抽出一支烟欲燃。
秦逆蝶一弹指,整包烟旋上头顶。
「我讨厌扫尸体。」
五指摊平,长方形小盒落於他手中,「二手烟污不了你的黑心肝。」
「依依,他骂我。」
忠如女婢的任依依横目一瞟,「你吃饱撑著呀!没事干么找蝶姊麻烦。」
「还是依依乖。」
是咯!乖。他是不敢有二话,逆逆人虽懒,杀人手法可是十绝的狠、快。「老婆被贼子拐跑咯!」
「放心,别算计我在内,你老婆太重了。」动脑是件很累的事。
「什么意思,猪竟敢嫌棉花重。」任依依手一擦,像个平凡女子。
今年二十三岁的任依依比秦逆蝶晚进育幼院三天,所以分配床位时在同一寝室,两个六、七岁大的女孩自然走得近。
秦逆蝶是个不需要努力就能成功的天才,凡事有如神助,天底下没有她做不到的事,只有她不想做的事,一出手便是神迹,易如反掌。
因此在小孩子的心目中,她就是神的代名词。
纯白的绘布染上色彩很难调匀,既定的形象是如此根深蒂固,致使习惯「帮忙」的任依依成了小跟班,仰望她平淡无波面容下的不凡。
「依依呀!我渴了。」
正准备破口大骂的巧人儿稍微一楞,很自然的舀了一碗鸡汤递上前,惹得管观阳忍俊不住摇摇头,暗叹人生而不公,聪者慧者尽集一人之身。
「逆逆,你又欺负我老婆了。」
那一声逆逆喊得秦逆蝶眉一蹙,「管管羊群是你的本份,少在我的名字上作文章。」
「管、观、阳!小逆逆——」他咬著牙念起自己的名姓,并重复著著她最痛恨的昵称。
「我虽然很懒散,但是杀个身高六尺的蟑螂易如反掌,脑袋捧紧些。」很久没杀人了。
不是她爱杀人,而是杀人太简单,一根小小的缝衣针就能在零点零一秒透入人脑中令人致命,真是没啥成就感可言。
打从十三岁起以三寸长铁丝切断企图玷污她的不良叔叔的喉,杀人这种工作竟就做得如此得心应手,在不到一年的时间便成为真正的杀手。
在院长的牵线下,她开始接些「工作」,以四六分成法,不重物质的她得四成酬劳,三成酬劳归育幼院所有,另外三成捐肋其他弱势族群。
不求名,她得了个杀手界难求的盛名。
不求利,她在银行的存款数字大概十位数吧!
秦逆蝶不富有,和她周遭的富人朋友比起来,她是穷人家,真的很穷。
打混了几年,拱出了「逆刹」此名号,一完成「超龄」的学业她就收山了,乖乖当起上班族,领起月入十二万的「低」薪。
「有人在调查我?」懒懒地眼球一吊,秦逆蝶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你的行事一向隐密,应该不至於暴露身份才是。」管观阳说出近日所闻地纳闷著。
她开玩笑的道:「说不定有人在暗恋我。」
噗!
吃著「残羹剩渣」的两位有实无名夫妻当场喷了一地的菜,四眸全瞠大如十五的月,圆睁睁地似乎吓得不轻。
「我这人唯一的缺点就是懒了一点,其他完美得连神都嫉妒,我原谅你们的平庸。」好险她的反射神经一向敏捷,闪得够快。
「天呀!该不会是我们的纵容养成她的自大吧?」创造一个自我膨体怪物,管观阳揉揉太阳穴。
「我们哪里平庸了,怎么可能有人会暗恋你。」要也是暗恋她才是,任依依真当笑话听。
秦逆蝶用蝴蝶刀剔剔指缝里一粒小砂,「你们好像不太满意我?」
瞧,连随身小刀都亮出来,想不见风转舵都不成。
「呃,岂敢,我们当你是神只供奉,早晚三炷香。」擦擦冷汗的管观阳连忙护住心爱的女人。
他们的感情是属於青梅竹马型,谈了十几年恋爱早认定了彼此,欠缺的只是适当时机宣告两人的关系。
只因任依依和管观阳都是公众人物。
「我好可怜喔!自幼无父无母可护庇,好不容易挣活到二十四岁,小小贱命还遭人咒诅……」
「你得了行不行,哪个孤儿有你好命,堂堂企业总裁为你下厨料理、知名明星甘心沦为钟点女佣打扫你的猪圈,不知足的女人。」见秦逆蝶又在装可怜,管观阳翻翻白眼吐糟道。
「依依,他又骂我。」唉!吵架挺辛苦的。
这回任依依可不依了。
「观阳骂得好,你哪里可怜了,我才有资格抱怨。」她捏捏自个疼涩的肩膀。
「连你也不同情我,众叛亲离,生而何欢。」剥了壳的栗子倒挺甜的。
不欢的人还猛吃她掌中的甜栗?任依依真拿她没辙。「别再懒了,叫豹子查一查吧!」
「查什么?」秦逆蝶一脸迷惘。
「噢,你当心点,别不当一回事,有人在翻你的底哪!」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的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