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过、当初我病重时,姑姑和表哥也找过那人,不过……咦?等等,难不成……」聿希人眨了一下眼。「他就是那家伙?」
「对,就是他。」关茜点头证实。「虽然失去了我,但在爸妈带我逃走之前,他已然研究出复制我的血液的方法,只不过复制出来的血液功能不全,细胞修复速度只有二十分之一,还必须用复制血换掉患者全身的血……」
「全身?」聿希人吃惊地重复道。
「对,全身。而且复制血液的白血球寿命只有三个星期,倘若是癌症患者,每三个星期就得换一次全身的血……」
聿希人骇然抽气。「那不是很……很辛苦?」辛苦是含蓄的说法,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可怕!
关茜耸耸肩。「那就由患者自己决定啰,想活下去,就乖乖忍受三个星期一次的辛苦;吃不了苦,那就算了,反正命是患者自己的。」
「那也得患者有足够的财力活下去!」聿希人脱口道。
「没错,你说到重点了!」关茜嘲讽地勾了一下唇角。「复制我的血液并不容易,最麻烦的是需要时间与耐心,权势有价,时间无价,因此那人没有办法大包大揽地把所有向他求治的患者全接下来,他只能选择性的挑患者,而那人会挑选的患者只有一种:有财又有势的绝症患者……」
「猜想得到。」聿希人喃喃道。
「首先,患者必须把所有财产分一半给他,另外,那人若是开口要求帮忙,患者就必须全力协助,不得有任何疑问,不然患者就别想再继续活下去了……」
「所以,他的患者也就等于是他的奴隶。」聿希人叹道。
「这二十几年来,他用这种方法控制了不少大人物,譬如……」她说了几个那种随便跺跺脚,就能够跺掉一整座阿尔卑斯山的大人物的名字。「现在,你应该想像得出来,他究竟拥有多大的力量了吧?」
的确,那人所拥有的力量可能比美国总统更可怕吧!聿希人无语了,垂眸默然深思,岂料片刻后,当他再抬起目光来时,表情竟已恢复镇定,还带着点诡谲的笑意。「可是,真要比可怕,又有谁能比我更可怕?」就算对方能一脚跺垮整座阿尔卑斯山,甚至跺沉一整个美洲,那又如何?他只要动动手指敲敲键盘,不超过三个钟头,全世界就会整个崩溃了!
他?
关茜挑了挑眉梢子,旋即也跟着笑了。「说得也是,不过我担心的是那人使用的使俩,他可能书读得不多,一直学不会光明正大这四个字,他只会耍阴的、耍狠的,没人性又没节操!」
「那么……」聿希人慢吞吞的点了点头。「我最好先给他一点警告。」
「警告?」
「是的,我要让他知道,再有权有势的人,一旦财力崩溃了,也只不过是小卒仔一个!」
现在就来看看,究竟是谁最可怕吧!
*
雅典是一座现代与古典交杂在一起的城市,城内到处可见古文明时代的古迹,也有二十一世纪的现代化建筑,譬如山坡上的高级饭店就是一栋现代化高楼,拥有最佳的景观视野,往上可以瞥见卫城的遗迹,往下亦可眺望整座雅典城。此刻,饭店顶楼套房内,克劳德·切斯特静立于露台,居高临下地眺望着雅典城,神情安详,眼底却深蕴着晦涩诡谲的合影,阴沉不可测。
「我回来了。」标准的美式英文。
身后突然多了一个人,是他的保镳之一,不过他依然动也不动,双瞳始终流连在雅典城内。
「雅典真是一座充满矛盾的城市,」彷佛沉浸于某种触动心灵的情怀中回不过神来似的,他自顾自用一种感慨又感动的语气喃喃道。「今古就在一线间,前一秒,眼前犹是现代化的摩登城市,但下一秒……」
目光稍移。「视线不过转个方向而已,时光便已穿梭回两千五百年前,恢弘伟大的古迹巍然耸立,彷佛又回到了那光辉灿烂的古文明时代了……他说得好不感慨,却听得身后那人刷的一下满头黑线淋下来,不知道老板到底在发什么神经,他又该如何回应才好。
「呃……」得不到该有的呼应,克劳德终于回过身来,叹息着摇摇头,慢条斯理地步入屋内,在铺着精致刺绣的羊毛毯上落坐。「说吧!」
「聿总一口就拒绝了,他说他表弟夫妻俩在梦岛休养,不想让任何人打扰。」
「为何突然要躲起来休养?」
「他表弟的妻子怀孕了,听说有流产的迹象,为了保住胎儿,她只好辞去教职静养。」
为了保住胎儿?
是为了躲他吧!
「那么,另一个办法呢?」
「梦岛出入管制森严,无法轻易进入。」
「一点机会也没有?」
「可以试试看,但成功机率渺小。」
「多渺小?」
「……不到5%。」
「这么少?」克劳德喃喃道。
「我只要她一根头发,那么困难吗?」
「……」变态,要人家一根头发干什么?不过付钱的就是老大,老大要他干嘛他就得干嘛,就算要他去偷拔撒旦翅膀上的黑羽毛,他也得去拔,只是不保证成功就是了。
「那么,只好再换另一种办法了!」手指轻敲着扶手,克劳德自语道。
跟在克劳德身边那么久了,那人大概也猜得到他在说什么。
「如果你打算去请希腊富豪尤金先生帮你牵线引见,我最好先警告你,他最近可能没什么空闲理会你。」
克劳德双眉耸高。「他敢不理会我?他不想让他老婆继续活下去了吗?」
「上星期,尤金财团股价突然一路狂跌至谷底,有人怀疑是人为操作,却又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尤金正为这件事搞得焦头烂额,不要说他老婆,恐怕他自己都想跳楼了!」
克劳德瞇了瞇眼。「那就找……」
「费兹先生恐怕也很忙。」再一次,那人就像克劳德肚子里的蛔虫一样,一口就猜出克劳德的想法。
「哦,他又怎么了?」
「虽然费兹先生是外交官,与商界毫无牵扯,但他儿子与朋友合伙搞了一家公司,上星期……」
「他儿子的公司的股票也崩盘了?」
「不,是客户交付的货款跳票,一大笔数目,公司因而周转不过来。」
「客户为何跳票?」
「国际原料突然涨价——起码涨了两倍多,客户的公司一时应付不过来。」
「是吗?」轻敲着扶手的手指停下,克劳德若有所思地皱了一会儿眉。「告诉我,聿家的背景如何?」
「将近五十年前,聿老爷白手起家创建了聿氏公司,十多年前更名为聿氏金控公司,是希腊数一数二的大富豪,不过现在已是半退休状态,聿氏金控全权交给他的外孙女与未婚夫接掌;他的女儿正在为险些倒闭的查塔斯公司整顿业务,他的外孙是聿氏金融投资公司的总经理,负责人是聿老爷的孙子聿希人……」
「一家人都是精明强悍的人物啊!」
「除了聿希人,他从小身体不好,三天两头住院,几乎什么事都不能做,勉强念完大学已是他的极限了。」
「是吗?」克劳德怀疑地钻起了眉头。「那天晚上看起来,他似乎好得很!」
「没错,自从癌症痊愈之后,他的身体状况就有了彻底的改善,只是他生性内向,不喜交际应酬,因此依然极少出现在社交场合上。」
彻底的改善吗?
克劳德溢出淡淡的笑,愈来愈有把握了,只不过……不过还得经过证实确认,而这一步骤却十分难以完成……
嗯不,对他而言,没有任何事是完成不了的,,需要点狡猾一些的手段罢了!
第6章(1)
夏日的雅典,白天的太阳会晒伤人,夜幕低垂后才是最舒适的时候,因此梦岛上的人很少在十点以前用晚餐——就跟所有的希腊人一样。
自重的希腊人,当然,这只是一种在晚上十一点以前是不会出门。
当然,这是一种夸张的幽默比喻,并不真是如此,不然白天是谁在出门上班工作赚钱的?
不过希腊人十分注重享受和放松乐趣,工作之余总是不顾一切地尽情享乐,倒是真的,因此每到夜晚,梦村大多数居民都会聚集到石城中心的广场附近,在酒吧里徘徊,在小巷子里游荡,呈现与白日里截然不同的另一种气氛。
名副其实的愈夜愈热闹,虽然这里并不是风化区。譬如此刻,凌晨两点多,广场周围的巷弄街道上依然满满都是人,两旁虽然没有那种挂星星招牌的高级饭店,只有供应家庭式餐饮的小酒馆,也没有夜总会或高级娱乐场所,顶多每个星期会开放一次露天电影院,不过希腊人就是有办法自得其乐,还乐得很爽。
「希腊人好快活!」关茜羡慕地低喃,还有点嫉妒。
「他们很乐观。」聿希人笑道,安抚地亲亲她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