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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爷,我带你走。”她泪眼迷蒙地道。

  他张不开眼,却清楚听见逼近的脚步声,微恼地将她推开。“快走!”他痛到站不起身就已经够窝囊了,还要他保护不了她,亲眼见她被糟蹋,这下是要逼他去死吗?

  “客栈就快到了,不会有事的。”毛曙临拔声喊着。“亦然、亦然!”

  “你还鬼叫个什么劲?”寻花客已追到,一把拽起了毛曙临的发,恶狠狠地将她往后拖着。

  她闭嘴不喊痛,然这一幕还是让猛力张开眼的宫之宝瞧得一清二楚,恼声咆哮着,“混蛋东西!你要有本事就来对付本大爷,欺负个姑娘家,你算什么英雄好汉?你这杂碎!”

  “别急,有得你受的!”寻花客使了个眼色,一班家丁立即朝站下起身的宫之宝又踢又踹的。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毛曙临见状,泪如雨下。“亦然、亦然!”

  她挣扎,却被揪得死紧,长发被扯落了一小把她也不管,直想要扑上前,再次保护他。

  宫之宝一双虎眼瞪得极大,眨也不眨地直瞅着她。

  头很痛,但他下能厥过去,他若是厥了,她会有什么下场,他……他会心痛到死,他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可恶,他为什么觉得如此心痛?这是什么样的情感,怎会敦他如此身不由己?

  “曙临!”

  “亦然,帮我救他!”瞧见这名男子,她恍若瞧见救星,泪水更加氾滥成灾。

  “好好,别哭、别哭,你一哭,我心都疼了。”庞亦然清俊的睑旁勾着痞痞又散漫的笑。

  “你是谁啊?”寻花客一把再将毛曙临拽回怀里。

  庞亦然见状,露出和气生财的笑。“是这样子的,小的我呢,是秦淮河岸的大当家,有空呢,就充当跑堂的,小的姓庞名亦然!”解释完毕,神色转怒,一拳将他不知打飞到何处,瞧了毛曙临几眼,确定她没事,又被她赶去救人。

  “好,不哭喔~”他抛了个飞吻,身形掠过如雷,几个将宫之宝打成猪头的家丁瞬地消失不见。

  宫之宝虎眼还睁得大大的,但是——

  “曙临,他好像晕了。”庞亦然用力地在他眼前挥着手,他却半点反应都没有。

  “宫爷!”

  第4章(1)

  “还疼吗?我替你揉揉。”

  有人在说话,但任凭他使尽全力,还是张不开眼,然那几乎要椎进心头的痛楚,却极缓慢地在消逝中,真有人在替他揉着额际。

  “三月,还疼吗?”

  三月?宫之宝迷惑了。

  对了,那细软嗓音可真像极了毛曙临,那么,他现在是在作梦罗?既是在作梦,又为何会梦到她和三月的对话。

  三月也有头疼的毛病吗?正疑惑着,突地听见——

  “娘,那是苦肉计,那个家伙在觊觎你。”

  他娘的!他被打到浑身是伤,居然说他用苦肉计,真的可以再没良心一点!

  宫之宝恨恨地张开眼,却发现屋内摆设并不像是客栈,八成是后院的春满楼,若无意外,应该是她的房。

  原因无他,因为里头摆了不少绣布,床边还有绣架,而摆饰在墙上的一幅绣布,将山水风光绣入其中,远看似画,教他心头大震。

  这地方……真是眼熟哪。

  “三月,不准你这么说,宫爷不是这样的人。”

  思绪被毛曙临软软的抗辨声打断,他不恼,反倒是勾唇笑了。

  这句话中听。

  亏她有点良心,知道他已经拚了命在保护她……对了,她没事吧?

  “娘,你这么笨,被人抓去卖,你还会替别人算钱啦!”毛三月火大了。

  这么说也是对啦,只是这小子对他娘说话,会不会太不客气了一点?他蹙眉。

  “三月!”毛曙临难得硬声斥道。

  “啊啊啊~”宫之宝适时地发出很虚伪的痛叫声,打断这对母子很没意义的争吵。

  “宫爷!”毛曙临闻声,手拿着盛装膳食的木盘,赶紧推门而入,把木盘往桌面一搁,立即坐到床畔。“宫爷,头疼吗?”说着,赶紧轻揉着他的太阳穴。

  “全身都疼。”他嘴里唉唉叫着,但神情却因她的轻揉而舒缓痛楚,这触感是凭地如沐春风,好像在很久以前,也曾经有人这样替他按摩过,一点一滴地退去他头内深镂的痛。

  “宫爷为了保护我,受了伤,当然全身都疼,但我替宫爷上过药了,待瘀痕退尽,再行推拿较妥。”她柔声呢喃着。

  宫之宝瞅着她,她的发落在他的脸上,而她的眉眼带忧却噙笑,他眼前恍惚了下,像是在哪瞧过这一幕,没来由地心安……怎会如此?难不成他把娘的身影与她重叠了?不对,他娘死得早,况且他头疼的事,是这十年来才如此的。

  没来由的心安,恍若一阵春雨,可以熄灭他日渐暴躁的脾气,让他觉得舒服,觉得宁静,觉得好想要将她紧紧拥入怀里。

  他想,他大概知道,自己为什么对她会产生一种身不由已的担忧了。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他柔声喃着,是他少见的温柔。

  单手轻拾起她的发,那在指尖柔滑的触感,似她细软耳语,教他心旌动摇,若无意外,他肯定是栽在这个笨到有剩的女人身上。

  喜欢一个人是如此容易的事吗?

  他活了近三十年,从没喜欢上半个人,怎么却让她给牵制住了?

  她究竟有什么地方值得他喜欢?傻气又憨直,问东却答西,他还曾差点死在她的冷眼旁观下,他到底喜欢她什么?

  可是在她身旁,他就是安心,就是放心,就是欢心……怎么会这样?

  喜欢一个人,会这么没道理吗?

  余光瞥见他发沉的眸色,她的脸不由得更贴近他一些。“宫爷的头很疼吗?”

  “倒还好。”他扬眉展笑。“跟昨晚相比,简直是地狱和极乐的差别。”

  “宫爷这病得赶紧医,否则会变成痼疾。”

  “早已是痼疾了。”他哼了声,满不在乎的。“无所谓,反正现在有你,只要一发疼,替我揉揉就好。”

  “那怎么成?昨晚我瞧宫爷疼得浑身发颤。”她叹气,忧心忡忡。

  宫之宝听出她话语中的担心,不由得勾起唇角。“你担心我吗?”原来被人搁在心上担心是这般好的滋味。

  “自然是担心。”

  “为何?”他心情大好,笑问着。

  毛曙临顿了下,垂眼缓道:“因为……宫爷是我的客人啊。”

  宫之宝闻言立即翻脸。什么意思?如果说,他不是,她就不担心他了吗?他在她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如果我不是你的客人,你就不会担心我?”他臭着脸问,很不是滋味,没道理他动心起念,她却还心如止水吧。

  “呃……”她慢半拍地偏着螓首,像是在认真思考他的问题。

  宫之宝啐了声,微恼侧过身,瞥见毛三月躲在门外,一脸怨恨地瞪着他。

  这一瞪,如箭射穿脑门,像是瞬间将他脑袋的混沌给净化,让他发现了一件事。

  原来……这小子比他还要早发现他自己的心意。

  难怪老是含怨瞪着他,打第一眼见面,态度就差到让他很想打小孩,原来全都是怕他抢走了他娘呀。

  这小子心机真重——他喜欢兼欣赏。

  待在这种少根筋的娘身边,心机不重怎么过活?

  “宫爷,怎么了?”发现他直瞪着门,她顺眼探去,却什么也没瞧见。

  “没事,只是不舒服。”他目睹毛三月很孬地蹲下身,努力地缩起长手长脚,执意不肯走又不想让他娘亲发现,他突然觉得很想笑。

  “宫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她喃着,夹着浓浓的鼻音。“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人给打成这样……”

  宫之宝闻声,略抬眼,对上她婆娑的泪眼,没来由的,心软了。“别说了,我已经觉得很丢脸了。”哎哎,这眼泪这般担忧都是为了他吗?

  “怎会?”她指尖的力道如风似水般地细揉慢捻着他的额际。

  “大爷保护不了你,还要你去讨救兵,这样还不够丢脸喔?”他已经很想死了好不好。

  想到昨晚,真是一肚子窝囊,非得派人去追查昨晚那个混蛋是谁,非得要让那混蛋知道,想死,找他就对了!

  “宫爷别这么说,宫爷犯了头疼,还保护着我,哪来的丢脸说法?”她喃着,一颗泪珠若闪耀宝石般地眨落在他张开的眼,那咸涩感荡入他的心里,摇摇晃晃地震得他心湖涟漪不断。

  教他如此念之不忘,还能有什么原因?

  没来由的,就是好思念,就算她已为人母,所有人震惊和震怒都早在昨晚忘得一干二净,直到现在,剩下的只有心怜和不舍。

  好想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但在这之前——

  “谁是亦然?”这问题他憋很久了!

  说话那么吊儿郎当,那么散漫欠揍的家伙到底是谁?

  这是宫之爷昏厥前不断想着的事,以至于在他醒来的第一时间,除去诡的梦境不提,他依旧延续这个想法。

  那家伙到底是谁?怎么说起话来那么轻佻欠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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