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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他必须承认群众是善忘的,不管事情闹得如何惊天动地,一段时间过去自然沉淀,从此不复记忆。

  所以他们所做的是精益求精,挖出更多更新不为人所知的秘辛,在一夕之间揭露于大众面前,使为恶者无从遁形,扬善者天下知,民众都有一份可看的好报纸。

  「张女士」扬扬指上的大钻戒。「小小报社能赚多少钱?要你从商就不听,甥舅一样固执不听劝。」

  「我们只是忠于理想,追求真理不灭,致力于民众知的满足,让无穷的知识和希望散播出去。」对新闻的狂热是支持张太郎办报的力量。

  「够了、够了,别向我说教,我这个人从来不上教堂,你的励志箴言我是听不进耳的,挑我中意的话来讲吧!」

  他语塞地低下头。「我哪知道妳爱听什么话。」他又不是神。

  「太郎,你在偷骂我是不是?」一张嘴嘟嘟嚷嚷地嘀咕个没完。

  「没有,我是想问妳渴不渴,外面转角有饮料贩卖机。」他的龙井……白泡了。

  全让她牛饮了,一点也不知品尝的艺术。

  「你有那么好心?是嫌我啰唆了吧!」她能理解啦!这些孩子一个个听不得重话。

  「我是担心妳喉咙过度干涩导致沙哑,妳持外国护照是没健保给付的。」明明是台湾人却不用台湾护照,她真的病得不轻。

  「张女士」熊眼一瞪。「我钱多不行吗?你管到我头上来了。」

  「我……」河东狮子吼,他是河西缩头龟。

  静静地坐在沙发椅看书的俊秀男孩推推眼镜,沉静地阖上书微微一叹,他们又在上演那一出人生悲喜剧,暴之女王欺凌卑微小仆。

  看在百叶窗外好奇钻动的人头眼里,他不出言澄清两人的关系是不行,但又怕越描越黑。

  「妈,舅舅都被妳吼得抬不起头来见人了,妳就度量大点饶他一回。」他替大人们感到羞耻。

  围在编辑室外的工作人员一听,轰然地一散不听壁角,原来一身尊贵的女士是主任的大姊呀!难怪他骂不回嘴地一味委屈,害他们以为秃头主任都一把年纪了,还能胜任小白脸的角色。

  「死小孩,亏我辛辛苦苦挺着十个月肚子才生下你,你不孝顺也就罢了,还帮着外人来忤逆我。」她是典型的母亲,爱计较。

  自个兄弟叫外人?「妈,我想妳记错了一件事,我可是不足十个月出生的早产儿。」

  据说当年的医疗设施并不普及,他因肺积水和黄疸在加护病房住了两个多月,在生与死之间徘徊,一度呼吸衰竭进入弥留状态。

  他的命是捡回来的,因此身体状况较常人虚弱些,大病小病不断,医院是他最常进出的地方,似乎心智上比同年龄的少年早熟,凡事较看得开,不汲汲于名利。

  懂得惜福才活得快乐,享受上苍赐予的宝贵生命。

  「姓朱的,你存心和我唱反调呀!」生儿不如狗,一出生就该掐死他。

  朱天证微笑地摊开书本。「妈,妳好像在向仇人寻仇,我们没结仇吧?」

  「哼!你和你姊姊都是生来讨债的,我这辈子最背的事,便是生下你们两头猪。」真猪还能宰了烹,而他们是生来见证她的不幸。

  「猪妈妈万岁,我们敬仰妳。」有勇气生下猪子猪女来气她。

  「朱天证,你这个不孝子。」「张女士」回头拍拍桌面,手上的钻面割出一条缝。「张太郎,你不要给我偷笑。」

  怎么他也有事?「大姊,小心妳的高血压。」

  「浑小子,你咒我。」她一巴掌往他的秃脑袋挥去。

  「张女士请勿动粗,明理人懂得克制言行。」天吶!她还真打,也不瞧瞧他都快五十岁的人了。

  哼哼哼!她连哼三声。「谁告诉你我是明理人,打你是你的福气。」

  「是是是,福妈福姊,我明天就去香港买马券,中他个几亿港币帮妳买英国女王的皇冠。」真怕了她。

  「少来嘻皮笑脸,我女儿呢?你今天不给我交代,下个月『光明报』将和『明日报』一般报销。」

  她一说完,一卷刚拆封的胶带扔入她怀中。

  「小猪仔,你一点都不关心自己的姊姊。」坏萝卜,既不甜心又不甜口。

  他无辜的耸耸肩。「姊姊向来有逢凶避劫的好运气,她继承了妳的福气。」

  吉人自有天相。

  「是呀!大姊,丫头等于是我帮忙养大的,做舅舅的岂会害亲外甥女。」顶多推她入火坑。

  「谁晓得,毕竟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间报社又处在风雨飘摇中。」她指的是经济风暴。

  他干脆学岳飞刺字,在脸部刺上──我是万恶不赦的大坏人。

  「张女士,我的长姊如母,我向妳保证很快就有玺玺的消息,绝不搞丢她。」希望不犯法吧!

  「真的?」能信他吗?

  张太郎举起右手。「我以死去的父母起誓。」

  但他并未说明内容,誓言起得毫无诚意,只能唬唬单向思考的「张女士」。

  云起时,他的誓言如风消逝,在真理的坚持下。

  阳光冷淡。

  ※ ※ ※

  大眼瞪小眼,小眼瞪大眼。

  所为何事?一双灵净的水眸对上一对深沉的黑瞳,互不相让地坚决要对方服顺,山羊般强硬互争一条十公分宽的横桥,谁也不肯在气势上认输。

  说大嘛,不大;说小呢,其实也挺严重的,一个要独占,一个要自由,两人「沟通」得并不顺利。

  谁说女人好摆弄,眼前的顽固女孩是颗史前巨石,经过千万年风化仍是顽石,文风不动地坚持原则,不见丝毫动摇。

  快要气到喷火的秦狮只差没摇碎佳人的肩骨,拿捏轻重的手劲维持在抓握住而非抓痛她,不然依她好胜的个性包准扒得他一脸花猫爪,外带拳打脚踢。

  「妳到底晓不晓得家里藏着一头狼,我这么做是保护妳。」他真想塞些理智到她阻塞的大脑中。

  「为逃狼爪送入狮口,你好大的恩惠。」她可不是七只小羊。

  他狼狈地一抹脸。「妳想葬身狼腹也不愿靠近我,就为妳女人的含蓄。」

  去他X的,她居然说得出口,早八百年就绝迹的名词好意思拿起来用,他都替她觉得汗颜,掰不出好借口。

  「请别语含讥诮地侮辱中国五千年来的美德,它比你的兽性高贵多了。」她倨傲地扬起下颚。

  「哼!狮子乃森林之王掌管万兽,牠的血统才是纯正高贵,妳的含蓄根本是空谈。」他愤怒地低咆。

  两手握成拳的藏玺玺在他面前挥舞。「少神气,人是万物之灵,低等的兽只配成为我们的食物。」

  「惜惜,我不反对奉献出我的肉体,如果这是妳含蓄的求爱。」他好笑地剔剔她衣领上的毛球。

  「你、在、作、梦。」换她忍不住要咆哮,口沫相濡会传染暴躁的脾气。

  由此可得到例证。

  秦狮柔情地拥着她亲吻倔强的唇。「我的确身在梦中,因为有妳。」

  她不自在地扭扭身子。「别说太肉麻的对白,我会过敏。」

  「别让我担心得整夜睡不成眠,妳对我真的很重要。」他不避讳地说出暖人心房的情语。

  「我看你是欲求不满才辗转无眠,要我去塞牙缝。」她软下了口气玩起他胸前的钮扣。

  见她语调低柔,他轻笑地咬她耳根。「我是很饥饿,恨不得吞下整个妳。」

  「别太贪心,一次一口就够我受了,去把狮牙磨掉。」她身上有不少狮牙印。

  人是不是有潜藏的被虐倾向,他绝对不是父母放心托付儿女的人,甚至是提醒女儿们远离的人物,能不和他呼吸同一口空气则尽量避免,白泥混着黑砂不成灰,还是一样的染污。

  可是她却是不争气的那种,自愿把一身白羽涂成黑,沉沦在他狂霸的温柔下,情不由己地一点一滴沁出心房,飘呀飘地握在他手中,从此倦懒得不肯移位。

  女人呵,总是向心屈服。

  「早被妳魔魅的手给拔了,妳瞧缺了两颗利牙。」他勾引她的舌来印证平坦的两排白牙。

  脸微红的藏玺玺环视他的腰。「我以为你讨厌女人和记者。」

  「讨厌女人不讨厌妳,但记者……」他痛恶地一颦眉。「他们像打不死的蟑螂似蜂拥而至,令人想除之为快。」

  爱探人隐私的记者比毒蚊还毒,一张嘴胡说八道,这天道地道是非,丝毫不把别人的痛苦看在眼里,反而兴奋地当成有趣的事不停地报导、追踪,逼得人不得不反击。

  尤其是一枝锋利的笔更叫人寒心,未追究真相便自行猜测,一篇篇不堪入目的报导与情色小说何异,添加的情节无疑是二度伤害。

  他受够了这些自说自话的人渣,在他有生之年,他希望不要再碰上一位自称无冕王的记者。

  「假设……呃,我是说假设哦!你很亲近的人是记者,你会怎么做?」她问得很慎重。

  他不假思索地回道:「掐死他。」

  「哇!好狠。」她抚抚自己的脖子吞了口唾液。「如果是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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