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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闻家待你不薄,可你竟然干出对不起闻家、对不起你死去夫婿的丑事来,你还有什么脸哭说被人设计?」

  「待我不薄?我对不起死去的夫婿?」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闻夫人蓦地笑了起来,那笑声由低转高,她愈笑愈是疯狂,最后竞笑出眼泪来。

  「你笑什么?」见她如此模样,闻老太君又气、又怒。

  「我笑什么?我笑你竟然说我对不起死去的夫婿!」疯狂的笑声顿止,闻夫人扭曲着脸孔,目光极度阴毒地狠瞪着,咬牙切齿吼出满心的怨恨。「失身一次与失身多次又有何差别?再说,我为何要替你死去的儿子守贞节?当年,我嫁进闻家,他有怜爱过我、珍惜过我吗?没有!他满心只有那个下贱的丫鬟!

  「他既喜爱那贱人,就不该娶我进门;既然娶我进门,就不该一颗心全在别的女人身上!他对我从来就只有冷漠相待,就算在床第上亦不曾有过怜惜,多年的夫妻生活,我大半时间独守空闺,从未曾有过欢愉,甚至我一度以为闺房之事就是那样了。」

  想起当年之事,她妒恨满心,看了看神色慌乱的王二一眼后,又冷笑道:「但王二不同,虽说我是被他用了催情迷香才失了身,可也是因为那次,我才第一次体验到肌肤之亲的欢愉,也才明白什么叫鱼水之欢、什么叫云雨之乐,这是你那死去的儿子从来不曾给过我的!」

  怎么也没料到她不仅不思悔改,还无耻到说出如此言语,闻老太君登时气得浑身发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只能不断喘着大气。

  而闻夫人似乎觉得还没把她气够,接着又恨声道——

  「你儿子不能给我的,王二给我有什么错?他把他的情爱与怜惜全给了那个贱人,难道还不许我找其他的男人要吗?我恨他,我更恨那个夺去我一切的贱人,他们全都死得好……死得好……哈哈哈……」说到后来,她又疯狂的笑了起来,只是眼角的泪水却未曾停过。

  「你……冤孽啊!」看她如此又哭、又笑的模样,闻老太君虽气,却又忍不住心酸,开口想骂,可到了嘴边却喟然叹气。

  一切都是她的错!当初儿子喜欢上自己的贴身丫鬟时,她就不该有门户之见,坚持要亲上加亲,强逼他娶表妹入门,导致他们夫妻俩打一开始就感情不和,而儿子也因此把那丫鬟安顿在城外的庄园里,时常夜不归营地留宿在她那儿,直到……

  想到了什么似的,闻老太君摇了摇头,不愿再继续回忆下去。

  于是一时间,就见有人不知所措地簌簌发抖、有人摇头叹气、有人疯狂地又哭又笑,还有人低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正当这个时候,疯狂的哭笑声蓦地顿止,闻夫人不知想到了什么,忽地瞪着一双怨毒至极的眼眸直射向闻少秋,厉声叫喊——

  「是你!是你设计我的对不对?王二说得没错,那个人肯定是你!」

  听她又提起这可笑的指控,闻老太君皱眉怒斥,「少秋为何要害你?你得了失心疯,开始胡说八道了吗……」

  「是我又如何?不是我又如何?」蓦地,一道骤然响起的淡然嗓音打断了老人家的斥责,亲眼目睹娘亲与野男人有染的闻少秋不仅毫无怒恨之色,甚至薄唇还冷冷地勾起了一抹笑。「就算真是我设计你,也掩饰不了你不守贞节的丑事,我说是吧?夫人!」

  他这声诡异又疏远的「夫人」一出,闻老太君与闻夫人登时怔住,接着闻夫人率先反应过来,双目尽赤地瞪着他,恨声尖叫起来——

  「果然是你!你这个下贱的杂种,当初我早该杀了你……」

  「就如同杀了我娘那般吗?」微笑接腔,闻少秋的眼神却很森冷。「可惜的是,当年你毒杀我娘,却让我逃过一劫,注定了你今日的失败。」

  想当年,他也是个天真无忧的孩童,住在小小的庄园里,天天开心的与爹娘过活着。

  直到他十岁那年,爹亲因病过世,闻家正室并未生下一儿半女,他这个「野种」成了闻家唯一的香火,祖母这才不顾儿媳反对,强将他接了回去。

  娘亲因为舍不下他,也跟着回到了闻府,物质生活虽然不虞匮乏,可却始终受到闻夫人那个正室的欺压,日子并不好过,直到那一天……

  那一天,他与娘午睡醒来下久,闻夫人……

  是的!他一直是喊她夫人的,因为这位正室认为他只是个丫鬟所生的野种,是以从来不许他叫她大娘,只能与其他奴仆一样称她为夫人……

  那一天,闻夫人从娘家陪嫁过来的贴身丫鬟突然端了一盘点心来,说是夫人特地要她送来给他们尝尝的。

  原本娘亲还开心不已,以为夫人终于愿意接纳他们母子俩了,当下笑开怀的招呼他去吃。

  可他因为讨厌夫人平日欺压娘亲,是以不愿接受好意,迳自在一旁独自玩乐;而娘亲不疑有他的吃下了那点心后没多久,却口吐白沫倒在地上,吓得他急忙跑去找人求救,可最终娘亲还是回天乏术。

  由于他可说是亲眼目睹娘亲毒发身亡,虽哭闹着指控闻夫人的丫鬟害死娘亲,大家虽有怀疑却也不敢多言;同时相隔不到一天,那有嫌疑的丫鬟被人发现意外溺死于府里的小湖中,于是大家更是噤若寒蝉。

  而祖母似乎也意识到了些什么,却是不愿意追究到底,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而他则因为惊吓过剧,导致身体也出了问题,接连着十几天高烧不退、意识不清,直到终于烧退清醒后,竟将以前的记忆全给忘了。

  也因为如此,祖母竟决定让他认闻夫人为母,并为了防止有人泄漏口风,还辞退了府内所有下人,换上新的奴仆,以为这样就能让他们当真正的母子。

  可惜她老人家千算万算,却依然无法让闻夫人对他有母子亲情;而他纵然失去记忆,可心中却总是莫名的对闻夫人有着无来由的疏离感。

  反倒是他夜夜作梦,梦中总有个面容模糊的妇人慈爱地叫他秋儿,让他感觉怀念不已,尤其每当梦醒时,他便莫名其妙哭得无法自已。

  如此状况持续了近三年,某一日的夜晚,他又再次作梦哭醒,然而这次醒来却不若以往那般的茫然,反倒脑中像是有无数画面掠过,一幕又一幕的跳出又隐去,而他则由一开始的惊愕到最后的沉静。

  是的!那一夜,他无故消失的记忆又莫名的回来了,也什么都记起来了,于是他冷眼看待闻府内的一切,深怕如同娘亲般遭到毒手,他开始养「汤圆」试毒,后来还养了那个死心眼的憨傻丫头。

  接下来的数年,他装作记忆不曾恢复,他小心翼翼的防备,他笑着叫那个女人「娘」,直到他觉得时机成熟后,这才展开行动——在两年前找上王二,设计了这一切,如今看来,效果挺好的,不是吗?

  想到这儿,闻少秋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却毫无温度,森寒得令人心颤。

  「少、少秋,你……你想起什么了吗?」怔怔地看着孙儿,闻老太君颤巍巍的问。

  冷峻而不带感情的眼眸往她瞅去,闻少秋嘴角嘲讽的勾起。「呵……我什么都想起来了,祖母。」

  「什、什么时候的事?」他为何不曾提起?

  「我十三岁那年。」望着老人家震惊的面容,他笑得更是开怀。「怎么?祖母,您很惊讶吗?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呢?」

  「你……为何不说?」闻老太君颤声轻问。

  「说什么?」噙着笑反问,他嗓音柔和至极,却让人禁不住发颤。「说我亲娘遭谁害死吗?祖母,您知道吗?我想您是知道的是吧?」

  他这话一出,闻老太君原本挺直的背脊登时散了骨般瘫了下来,整个人虚脱似的软倒在椅子上,只能神色怔然地望着他……

  他什么都知道了,可却依然佯装毫不知情地过了这么多年,并不让人察觉……

  难道他的心思竟是如此深沉,深沉到明知月芙毒杀了他的亲娘,他仍旧可以在表面上笑咪咪的叫她一声娘,不时对她展现孝心,可暗地里却……

  却……

  「难道这一切真是你设计的?」强振起精神,闻老太君要他说个明白。

  「祖母,您说呢?」他微笑反问,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就是他!就是这个杂种设计的,就是他……」一旁,闻夫人哭叫着控诉。

  「住口!」厉声喝止她的尖叫,闻老太君看着嘴角始终噙笑的孙儿,心中已然明白,可却还有一点不解。「就算你要报仇,两年前就可揭发一切,为何要等这么久?」

  「我在想,虽然闻夫人的年纪不小了,可还是有那么一点机会,若是让她怀上野种,光看她烦恼着是要打掉,或者是珠眙暗结,然后偷偷生下送人抚养,这不也是件有趣的事?」扬起眉梢,闻少秋笑得极为恶意。「她让我与我娘死别,我若让她与自己的孩子生离,那倒也不错,可惜的是她的肚皮不平气,让我损失了这个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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