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一盘算,她翘起三根手指。“老板,三两银我就带走!”
“哎呀,姑娘,你也太狠了吧”
摆开架式,她故意嫌弃地看了眼瘫在地上的男人。“你把人作践成这个样子,也只有我才敢跟你做买卖。”然后又故作高姿态地撇撇嘴,用小脚踢踢那个男人,鼻子一皱。“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我可能还要花上大笔银子给他治伤呢。”她摇摇头。“你这老板也真不会做生意,干么把人打成这样?人好好的,不是能卖更多钱吗?”
这话好像是说到了牙贩的心坎上,只见他头一摇,也很委屈的说:“实在是这个小子太倔强了,刘妈见他有几分姿色,把他卖到花楼去,可他太顽劣,竟然把人家的大客户给伤了,那位爷现在还躺在家里呢,以后可能连儿子都没得生了。”
一听这解释,盛玉袖身上不由得一阵恶寒。
这群牙贩真是猪狗不如,连这种下三滥的生意都做!她忍不住对躺在地上的男人同情起来。
男人此时略恢复些意识,身子微动,醒转过来,喘着粗气,用尽力气才把头转向她,他脏湿的发一绺绺黏附在脸上,相当狼狈,只有那黑如夜色的眼睛,紧紧地、深深地盯着她,闪烁着如黑曜石般灼眼的光芒。
盛玉袖心口蓦地一抽,猛然后退一步,被他眼中射出的凶光吓到。
“呀,这小子醒了!”牙贩似乎对这个男人很不满,举起手中的木棒就想把人再次敲昏。
“不准你动他!”盛玉袖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很大声很勇敢地拦住了牙贩。
对方一愣。“姑娘,这小子野得很,破坏力不是一般的强,只要他醒着,就能把周围的人全都弄伤,这会是身上下了药才暂时老实的。”
“那你也不可以打他!”她依旧挡在男人的面前,仰着小脸,非常生气的说:“我不跟你讨价还价了,就用五两银子买下他,不准你打他,他现在是我的了!”
“你这女人……”模样凄惨的玄靳咳嗽几声,断断续续地指控,“你、你不知道本王是谁,竟敢……竟敢用五两银子买……买下本王?”
这几天的非人折磨,再加上眼前这放肆女人的胡言乱语,他恨不得跳起来把眼前所有人都关进大牢,让牢头把他们所有人的屁股都打到开花,可是他现在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强龙根本压不过人家小小的一只地头蛇,气啊!
“你叫本王啊?”盛玉袖转头看了下玄靳,好声安慰。“你别担心,我这就带你回家。”话落又转头面对牙贩,快速从怀里掏出银锭,抛到他手上。“呐,这是五两白银,人我带走了!”
看着两人摇晃走远的背影,牙贩掂着手中的银锭,很惋惜地摇了摇头。“这姑娘,根本不知道自己请回家的是什么样的瘟神啊……”
“你还好吗?”盛玉袖一边喘气,一边不停回头看,就怕牙贩会追上,直到查觉无人追来,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拍着胸口,她不忘看看身旁男人的反应。
玄靳痛得根本无法回话,身子微晃,盛玉袖连忙撑住他。“喂,你可别在这里倒下啊!”
他瞅了她一眼,毫不客气地把全身重量都转移到她身上。
这女人软软的,靠起来挺舒服的,而且虽然个头小,力气却不是普通的大。
玄靳一边等待难耐的疼痛退去,一边打量身侧的小女人。
这女人长得一点都不好看!嘴巴大、鼻子扁、眉毛粗,脸颊、鼻头上还有小雀斑,而且穿得很老气,明明看来不出二十岁,却穿着一身褐色衣裙,一看就是平时疏于打扮的笨女人。
他当下嫌弃的撇嘴。
盛玉袖因为刚才搀着他疾走,有些热了,现在他又整个靠在她身上,更是闷得不得了,一张小脸热到红红的,便取出随身携带的手绢,擦拭额上的汗,擦完后,向来没心眼的她转着乌溜溜的眼睛瞄了他一眼,然后很自然的伸出小手。
瞧那张脸脏的!根本不能看。
玄靳直觉一挡。“喂——”
后面的话,他没能说出来,因为这女人手快得很,早拎着帕子踏起脚尖,擦他的脸了。
要在平时,这是根本不可能有的事,要是哪个奴才敢不经过他同意就随便碰他,他非把那个奴才劈了不可!可是现在……
她为他擦拭的动作是那么温柔小心,两人离得如此之近,他闻到她身上有一股很香很香的味道,像小对候偎在胖胖奶娘怀里时的香味。
就是这似曾相识的熟悉味道,让他说不出制止她的话来。
也因为如此之近,他不可避免地把她看得更加仔细。
这女人丑归丑,皮肤还满白的。嘴唇水润润,脸颊红嘟嘟,还有身后那条又长又黑的辫子,如果散开来的话,肯定是乌溜顺滑,比丝缎还好摸吧……
想着想着。手忍不住就要往那束着她黑发的缎绳探去——
停!
他到底在干么?
不过几天没女人,就饥渴到这个地步了吗?连这种要漂亮没漂亮,要丰腴只有排骨的女人,都能把他勾引到意乱情迷?!
混蛋!
“喂,滚开!”玄靳猛然把没防备的盛玉袖撞开。“你一个姑娘家,离男人这么近干什磨?”他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还是你平时就习惯跟男人这磨亲近,对谁都不挑?”
要是别的女人被男人说了如此恶毒的话,一定老早就羞愧痛哭,偏偏盛玉袖不会。
这臭小子,她救下他的小命,不懂说声谢谢就罢了,还敢给她拿乔他以为她是淮?她可是他的女、主、子、耶!
唯一的一点同情心迅速消失,她动作俐落地把手帕收进襟口,一手擦腰,一手指着跟前人。“你敢要我滚?别忘了我是你的主人,主、人!知不知道?”最后,狠狠用手指戳他的额头。
这女人力气真大,好痛!抚着脑袋,玄靳大声骂道:“你竟然戳本王的额头,你知道本王是谁吗?不想活命了?!”
“我知道你叫本王啦。有必要一直重复吗?”盛玉袖更大声地吼回去。开玩笑,她在客栈里就是靠着这把金嗓子招呼客人的,跟她比大声?她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啦!
玄靳捂住耳朵,只觉得耳膜阵阵发疼。
“服了吧?”她嘿嘿一笑。“还有,你那个名字怎么那么奇怪啊,以后你就叫盛进宝吧,给我们客栈招财进宝。”然后又沾沾自喜地点头。“这名字好记,而且进宝这个名字贱,人好养。”她可不想千辛万苦把他拎回去,他过不了见天就嗝屁。
“什、什么?”玄靳气到头昏眼花。“你这个疯女人,不但给本王乱取名字,还让本王改姓?你——”旧伤加新伤一并发作,玄靳喉口突然涌上一口血,他勉强捂住腹上伤处,脚步虚浮。
“怎么样?我这个名字取得好吧,”
“你——”玄靳无力地软倒下来。不行,他撑不住了,等他醒过来,等他醒过来,非给这小女人来个震撼教育不可……
“我跟你说,既然我已经是你的主子,你什么都得听我的,我说东你不能往西,我叫你买小黄鱼,你不能买大黄鱼,我……咦,你怎么了?!”盛玉袖正想把家规跟自个儿的男奴好好说说,没想到他竟然挑准时间昏死过去了。
“我好像忘记他有重伤在身耶!”抓抓后脑,盛玉袖说得惭愧,开始自我反省。“我真不是个好主人,下次不可以这样了。”还不忘警告自己一记。
“应该不会死吧?”又看了看倒地的男人,盛玉袖毫不费力地拖着他向小驴车行去。一路上还在嘟嘟囔囔。
“看他刚才这么有精神地跟我吵,肯定死不了……”
第2章(1)
七天前 京城六王爷府
十五月圆,月光如皎,硕大的月盘儿上不见半丝阴影,星光灿烂,举头便是一川银河,很是怡人。
可在京城内的六王府上空,却诡异的笼罩着一层厚厚阴云,偌大的府里静悄悄的,竟然连一丝光亮都没有,远远看去,像是一座死寂的空城。
此刻,王府前院的空地上画着太极图形,阴阳两极泾渭分明,在两极交接的中心点上,盘腿坐着一个老道,双掌一横一竖,手腕交接处夹着一颗硕大夜明珠,嘴巴里不知道在咕哝些什么,一副很认真的表情。
近看些才发现,这片空地极大,中间已有阴阳图,外框却是一个八角形,每个角上都镇着一只瑞兽不让真气走掉。这些瑞兽虽只有六寸来高,却雕刻得栩栩如生,像是真的一样。
老道紧闭着双眼,表情虽严肃,但额上却滑下了汗,一刻钟后,竟然偷偷睁开一只眼睛偷瞄,待与黑暗中一双闪着野兽光芒的狠戾视线对上时,又赶紧装严肃,继续呜呜呀呀。
在这作法的道场边,雅廊下站着三个人。
“六爷,这道士能成事吗?”六王爷玄庸的心腹还是不太放心那个道士董华投。听听这臭老道的名字——懂滑头?!谁没事取这么个名字?不明摆着是出来招摇撞骗的吗?偏偏主子还就是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