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什么?」难道……知道她喜欢广仁宇?
「我心情好差……妳过来我们再说……我真的很想哭……」他挂掉电话。
蒋恩美心情沉重。她太不谨慎了,不对,刘家耀个性单纯,不可能凭一通电话就猜到她喜欢广仁宇,除非……
蒋恩美转身,瞪着广仁宇家。
第4章(2)
广仁宇洗澡洗到一半,门铃急响。他抓了浴巾系在腰上,浑身湿洒洒地去开门。
看见蒋恩美,他心中窃喜着,又忍不住椰褕她:「奇怪,妳老是挑我洗澡的时候按铃。」
「你……你这个王八蛋!」
「怎么?因为我没留妳过夜吗?这么生气?」
蒋恩美铁青着脸,身子微微颤抖。「你是不是跟家耀说了什么?你把我们的事跟他说了?你有说那时候我喜欢你的事吗?你说了吗?」
「哇……」广仁宇笑了,觉得她反应过度。「瞧妳吓成这样,被他知道了,有这么严重吗?」
「你混帐!」恩美抓了手提袋狠打他胸膛,一下又一下,打得他退回屋内。
「你没信用,你答应过我不说的,卑鄙,你怎么可以在他最低潮的时候说这种事伤他?你不知道我们要结婚了吗?你要我拿什么脸面对他?万一他想不开怎么办?下流!无耻!」
广仁宇抓住手提袋,咬着牙说:「他不是三岁小孩,不是玻璃娃娃,这样就要死,那死一死好了。」
「你这种冷血的人才应该去死!」
广仁宇震住,胸腔剧烈起伏。蒋恩美也骇住,发现对他讲了很残酷的话。
他凛着脸,将她的手提袋掷出屋外,推她出去,甩上门。
他很痛,气得想杀人,被她狠狠刺伤,她不需要拿刀杀他,他已经痛得想死去。
广仁宇滑坐在地,无法抑住胸口的痛,他慢慢躺下,不管身体湿褥,也感受不到气温很低,他不觉得冷,因为心更冷。你这种冷血的人才应该去死!真狠,她真狠。她永远不知道他为她做了多少事。骂他冷血?他苦笑,他最大的错误就是对她太热情,让他一错再错!
「蒋恩美……妳够狠。」
*
蒋恩美拦了出租车,赶到刘家耀的住处。
她紧张着,想到待会儿要面对刘家耀的质疑就很难受。
拿出钥匙,开门进去,她看见刘家耀穿着睡衣,坐在地上哭泣,地板都是嗑完的零食包装,满地零食碎屑。
他的压力症候群又发作了?这次,是她造成的。
蒋恩美很难受,觉得自己该死,愧对她的恩人。她真蠢,早该想到广仁宇那家伙不可能守信用。
「别哭了,对不起……我没告诉你,但我保证不管广仁宇说什么,我爱你。真的真的很对不起……」蒋恩美跪在地上,将刘家耀揽在怀里安慰。
刘家耀听了很激动。「对不起?妳还说对不起?这种情况还说妳爱我?」他胀红面孔。「我是笨蛋,我混蛋。」
「不对,笨的是我。」当初瞎了眼,才会喜欢广仁宇那个恶魔!
「不是,妳没错,都我的错。」
「不,是我,对不起,我……」
「妳不准对不起,妳又没做错什么,明明是我害妳,妳还喊我亲爱的?还故意在电话里很亲热装没事,妳太傻了,妳一定很伤心吧。妳要骂我才对,妳就是这样,老是怕我难受,一直假装很坚强,恩美,妳对我实在太好了,可是我对妳……我是个烂人……」
等一下。
蒋恩美退身,瞪着刘家耀。等等,这逻辑不对,怎么像在鸡同鸭讲,他们在说的是同一件事吗?她按住刘家耀的双肩。
「告诉我,你为什么哭?你在跟我对不起什么?」
「我听敏娇说了,广仁宇早上在公关部羞辱妳,大家都为妳抱不平,他竟然还叫警卫请妳出去,太过分了。他怎么变得这么无情?」
是为了这件事?蒋恩美震惊着,她还以为……刘家耀哭哭啼啼,自责不已。「妳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下午还陪我去看医生,什么都不说,我竟然也都没发现——对不起。」刘家耀抱住她。「我听说这件事,很难过,马上打电话给妳,结果妳不气我,还喊我『亲爱的』,还装没事,这让我更羞愧了……」
蒋恩美听不见刘家耀还说了什么,她脑袋轰轰作响,不断回想刚刚对广仁宇粗暴的行为。
天啊,她到底对他做了什么?她误会广仁宇,甚至还骂他应该去死。
刘家耀呼呼大睡,打呼声震耳欲聋。蒋恩美溜到浴室,打开手机,想传简讯跟广仁宇道歉,逐字逐字打了删掉。她咬着唇,呆坐马桶上,内疚啃蚀着自己。
她冲了澡,回床上继续睡,可是刘家耀的呼声让她无法入眠。翻身,凝视刘家耀无辜的睡脸,突然觉得他这么无辜很可恶,又警觉到自己不应该,怎么可以讨厌他们家的大恩人?她快窒息了,好烦……留在刘家耀身畔,她有种越来越干枯的感觉,看见想爱的男人,却不敢放手
这,不平衡……
突然也恨父亲,恨起命运,得不到爱的自己,她的内心越来越失衡。她很难过,失眠了。刘家耀却睡得香甜,前阵子,因为公司危机,他怕到无法入睡,要靠安眠药。可是瞧瞧他,现在有了广仁宇,睡得很好。刚刚他还自责,哭得像世界末日,痛哭后,却睡得这样甜。
蒋恩美苦笑,羡慕起单纯的刘家耀。她也想哭,想学他任性崩溃,孩子似地捶胸顿足,把真实情绪表露,那样痛痛快快地发泄……但她不敢,怕伤人,所以不敢爱。她怕刘家耀难过,所以不敢诉苦。怕已经够辛苦的父亲担心,所以装坚强。
但其实她一直在这副虚伪的镇定外表下,压抑着自己,伤害自己……还伤了深爱的广仁宇。她知道刘家耀为何能睡得那么好,广仁宇确实有教人安心的力量。刘家耀爱哭天真又情绪化,广仁宇不同,他内敛,不表露情绪。
蒋恩美忽然发现,他们很像。广仁宇被她误会,应该很气,却宁愿让她打着,也不为自己辩驳。广仁宇没有父亲,过去一定很苦,可是念大学时,没有父亲的学长,却是风光耀眼的人物,让人想不到他也有他的辛酸。而对这个真正爱着的男人,她多残酷啊!承认喜欢他,但不爱他。
当年,是广仁宇不放弃爱她,在她身旁绕,她怕自己失控,怕背上忘恩负义的臭名,自私地要求刘家耀拒绝让广仁宇进公司。是她毁了他们的友情,伤了广仁宇。
当他又被刘家耀找回,他虽然故意贬低她、羞辱她,可是他不卑鄙,他没伤害他的情敌。他没将她爱他的秘密说出口,或拿去跟刘家耀炫耀。
可是今晚,她竟然只因为刘家耀一通电话,就怀疑他,对他咆哮,还粗暴地用手提袋打他。会那么气,或许真正的原因是因为她心虚。
广仁宇承受着,凛着脸不反抗。可是、心里怎么想?是不是很痛?
蒋恩美快内疚死了,想不顾一切地跑去找他,抱他吻他跟他同眠。
*
广仁宇骂她伪善,没错,为了披上有情有义的完美道德外衣,她确实活得很虚伪。就这样忐忑到天明,清早,蒋恩美留了字条,顶着寒风,赶去广仁宇家。门铃按很久,都不开门。他还在气吗?拿出他给的钥匙开门,走进屋里,落地窗没关,屋子好冷。
「广仁宇……」
没回应。
她走进卧房,房间很暗,看见广仁宇穿着黑色高领毛衣,盘坐在床上,眼色阴郁,眼球很红,原来已经醒来了。
「怎么不开门?」蒋恩美尴尬,笑了笑。
他冷哼,躺下,揽被继续睡。
「要起床了吗?要吃早餐吗?」蒋恩美走过去问。
他翻身,背对她,不回应。
「想继续睡?」
「妳去外面。」他闷道,嗓音沙哑难听。「我今天不想看见妳。」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蒋恩美探他额头。
「别碰我!」他拍开她的手。「妳不觉得恶心吗?昨天那个样子,今天干么装温柔?假惺惺。」
蒋恩美不理他,又去摸他额头。他再次拍开她的手。
她第三次伸手,按住他额头,不管他的抗拒。「你在发烧——…起来,我带你去医院。」
广仁宇觉得很好笑。这是谁害的?是谁害他洗澡洗到一半去开门?然后在冷风里骂他打他?
「广仁宇?」
「叫广先生。」
「好,广先生,请你起来,让我送你去医院。」
「妳猜有几度?」
「什么?」
「这么烫,妳猜有几度?」
「……可能超过39度,所以要立刻去医院。」
「不对,我量过体温,四点的时候,已经39.5度,所以现在差不多有四十度…」他闭上眼睛,因为眼前景象都在旋转。「超过四十度以上,会有生命危险,抽筋,发抖,呼吸衰竭,并发肺炎……」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看看我会不会死掉……」广仁宇翻身,面对她,对着她担心的脸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