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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冷然的软嗓响起。

  两人同时一震,心里闪过相同的呐喊--

  糟糕!该不会被看穿了吧?

  “还要演到什么时候?”水胭脂渐渐冷静的嗓音,听起来比腊月的风雪还要冻人。

  “呃……”夫妻俩说不出话来,下一瞬,咳嗽的咳嗽,把药吹凉的把药吹凉,场面好不热闹。

  “嗯哼。”水胭脂轻哼了声,故作忙碌的夫妇二人立刻停止动作,僵在原地。

  “你们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媚眼扫过像是做错事的小孩般的两人。

  “嗯……大姐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水绮罗小心翼翼地问。

  她自认没有任何地方出纰漏啊!

  “当他叫我大姐的时候。”刚开始听还没发现,但是看见绮罗在听见佟胤徽提起“死”这个字却只是转过头去擦眼泪,这个举动就令她感到不对劲。

  在她的印象中,只要佟胤徽提起那个字,绮罗可是大发雷霆,怒气冲冲地臭骂他。总让佟胤徽衔着讨好的笑,又是哄又是逗的,还得献上一坛又一坛的美酒,才能让绮罗稍稍消气。

  “这样吗……”佟胤徽掐着下颚,反省自己演过头了。

  原本是想在特别感性的地方用亲切一点的称呼,来加强语气,没想到竟是个败笔。

  “所以大姐本来是想找我谈什么?”既然已经被识破,水绮罗也懒得再唱大戏下去,话题一转就想当作前面的事都没发生。

  倘若在平常,水胭脂绝对不会轻易善罢甘休,偏偏她今日并不是来和他们耗时间闲扯淡的。

  “我……”正欲脱口而出目的时,水胭脂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虽然和这两个乱七八糟地说了一大堆,但怎么却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嗯?”水绮罗和佟胤徽同时望着她。

  柔荑无意识地摸上倒好却一口也没喝,如今早已凉掉的茶,指腹顺着杯缘滑动着,水胭脂似乎还没整理出个头绪。

  情绪在起伏中还没稳定下来,一会儿要面对他们给的“冲击”,一会儿还要拆穿他们的计谋,这一日,她整个人处于一种不平静的状态。

  这大概是她过了十年循规蹈矩,日复一日不变的生活以来,第一次如此“刺激”。

  “大当家现在是怎么想的?”佟胤徽问。

  水胭脂的注意力似乎被那只瓷杯给吸引,好半响才缓缓开口:“我在想,那个人……是如此的顽固,脑袋里大概装了粪坑的石头,又臭又硬,无论别人怎么说,只要是他认定的事,便很难动摇。”她唇畔扬起了拿他没辙的笑容。

  如今的她看上去不再是那么的愤怨、憎恶,反而有丝释怀后的轻松,他们这才松了口气。

  呼,终于可以预见他们两个人好好谈话的景象了。

  “大姐这么说佟大哥,其实你不也一样?”水绮罗忍不住说了一句。

  “我跟他……一样?”水胭脂完全愣住了。

  “可不是?老实说,我觉得佟大哥和大姐,你们两个人说穿了就是想太多,担心太多,才会裹足不前。”她这个“外人”看来就是这样,“喔,对了,还有向晚也是。”

  “跟我又有关了?”佟胤徽跳出来为自己喊冤。

  “你们都是为了对方,为了大局,为了别人在思考,从来不会为了自己思考,所以才会弄到今天这步田地呀!要说固执,你们每个人都很固执。”水绮罗戳着他的额头,语气是心疼的责难。

  第8章(2)

  闻言,佟胤徽否认不了,嘴里嘟囔着,翻过身不愿继续参与这段谈话。

  “或许真是如此……”她喃喃道。

  “什么或许?本来就是!你们这样顽固不累,我们这些外人看了可是很辛苦,很累,很为你们难过,你们知道吗?”水绮罗第一次在水胭脂面前畅所欲言,所有想讲不能讲的话,她全一股脑说了出来。

  对啊!他们的个性就如此。生为长子长女,他们背负的责任太大,总是想太多,总是为了顾全大局而牺牲自己,总是在错过彼此!

  这样,他们还能说对对方的感情比任何事情都还要来得看重吗?

  如果当初她能前进一步,在得知他的心结后好好告诉他,她并不在意,不管要说多少次,都努力去尝试的话,或许不会有那些空白耽误了彼此的岁月。

  因为她确实是个墨守成规,无法向前踏破藩篱的人吧!

  虽然被水绮罗一语戳中,可不表示她能接受那种如训话般的语气。

  “什么时候开始,你可以这么对我说话了?”水胭脂板起脸,又是那个凛然正气的当家样。

  她可是憋了十年,语气当然不会太好。

  “是大姐让我讲的,我当然要把握机会。”想试那样想,水绮罗还是替自己解释了一番。

  她以后还想回艳府,如果现在开罪了大姐,下场绝对不会太好。

  或许是十年的心结,被两个小辈如此简单地解决,心里弥漫着一股不踏实的感觉,她还有许多事情想确定。

  头一件事就是……他还爱不爱她?

  “如果大当家仍觉得不能轻易原谅大概的话,今夜可以到别院去。”佟胤徽像是早料到她会这么说,神秘地道。

  “佟府的别院?”

  “不然还会是咱们艳府在边关的别院吗?”水绮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水胭脂随即横了她一眼。

  水绮罗立刻别过头噘起唇吹口哨,不承认是自己说的。

  敢做不敢当。水胭脂暗忖,同事心里绕着佟胤徽的话打转。

  别院吗……她会去看看的。

  月色,在树影间摇晃。

  凉亭里,孤坐着一抹挺拔的身躯,显得萧瑟不已。

  “听说你找我。”俊朗的嗓音由暗处传出。

  举杯对月,佟胤玄低笑了一阵,“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来无影去无踪,难以捉摸。”

  孟少陵由阴影处走出来,步伐轻巧地走向石桌的对坐,拿起早已摆上的酒杯,一口饮尽。

  “听说锦绣商行开出的借据和票子都已经不能兑换了。”佟胤玄欲替他斟酒,孟少陵却扬手拒绝了。

  “我以为咱们约定好喝酒使用大碗,而非这种盛不了一口的小杯子。”把玩着精巧酒杯,孟少陵如是道,忽略他提起的问题。

  “今日我是找你来谈事情,不是喝酒,诚然你有千杯不醉的称号,我还是希望今夜你能保持清醒。”佟胤玄神态自若,维持浅浅的笑意。

  “这样吗……”孟少陵的眼底闪过若有所思的光芒。

  佟胤玄不语,再次表示要为他斟酒,这次孟少陵没有拒绝,乖乖地交出酒杯。

  两个人不言不语,默默地喝了好一阵子酒,孟少陵抬头望着天边的明月,突然有感而发--

  “好久不曾喝过佟家的酒了。”

  边关天气严寒,酒的味道比南方要烈一些,很适合在这种微寒的夜里拿来暖身。

  “你确实很久没来找我,就连商行出事也没有写信告诉我或是要我帮忙。”佟胤玄的语气没有责难的意味,只是陈述事实。

  “谁会愿意让挚友看见自己逊色的一面呢?”尤其是在这个功成名就,出色许多的朋友面前。

  “你在意?”佟胤玄剑眉微挑。

  “也学我对你一直怀有瑜亮情结,只是你不知道。”孟少陵轻笑,语气轻快得令人分辨不出话里有几分真实度。

  “嗯……”佟胤玄发出沉思的声音,又是一杯黄汤下肚。

  “所以你找我就是为了我太久没找你喝酒这事?”孟少陵突问。

  “不。”

  “喔?”他疑问的挑高眉,等着佟胤玄说明。

  “我想知道重伤艳府水家的人真的是你吗?”佟胤玄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挑明了问。

  孟少陵逸出一阵轻笑。

  “丝毫不修饰下用词啊。”直接又不拐弯、掩饰、极端正派的不让人怀疑他会使小手段,如此的佟胤玄,他认识了一辈子。

  佟胤玄没有答腔,沉默不语,也不急着催促他,只是替两人都空了杯子不断注入温酒。

  “你知道吗?重阳快到了。”孟少陵天外飞来一笔地问。

  “再过三天。”他答。

  “是啊,再过三天。”孟少陵喃喃低语。

  “重阳你有安排什么重要的大事吗?”佟胤玄顺着他的话提起。

  大事?

  孟少陵的目光横向他,有一瞬间看起来锐利难测,不过很快又恢复成暖如春风的柔和。

  “我想你已经察觉了,何必跟我装傻。”

  闻言,佟胤玄徐徐搁下酒杯。

  “樊家在重阳会运送秋季要用的布匹到各处的分号。”

  “嗯,是这样没错。”这会儿换孟少陵顺着他的话答。

  “我记得以前锦绣商行都是在重阳之后才运送,那时候好像是让王曹漕运负责运送。”这等商场上的事,可都是他们这些商家子弟必须知晓的。

  “在我曾祖父那一代是由樊家负责运送的。”孟少陵甩开凉扇,掩唇轻笑。“说来,孟樊两家曾经使世交,只是后来樊家涉及了孟家的祖业,孟家老太爷却不退樊家老太爷,最后才反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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