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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佟大哥把大姊抱回房里的,没人看见。”水青丝漾着甜甜的笑,知道水胭脂担心的是什么,明着告诉她,暗着则是褒了佟胤玄一阵。

  “也是佟爷派人回艳府通知的。”我闻跟着又夸一句。

  听着她们左褒一句,右夸一句,好似非把他捧上天不可,水胭脂的理智终于回笼,她克制伸手触碰他的欲望,把手紧紧的收在身侧,同时别开目光,欲坐起身。

  见状,他伸手想要扶她一把,水胭脂却毫不领情地拍开了他,眼睛没看他,打从心底当他不存在。

  佟胤玄垂首看了眼被她拒绝的手,想帮她,却又怕被拒绝,只得默默地放下双手。

  “谁让妳们碎嘴的?”水胭脂撑起孱弱的娇躯,冷意十足的话语让空气瞬间冻结。

  她完全不看他一眼,话也不是对着他说,彷佛这房间里只有三个人,而他并不存在。

  水青丝和我闻立刻看向不同方向,没敢开口。

  “招标会呢?”浓重的药味没能令她蹙眉,反倒是招标会的事情令她忧心。

  “刚结束。”水青丝简洁地回答。

  “结束了?”看来她昏迷了至少有两个时辰。

  “嗯。”水青丝边应边不着痕迹地朝门口移动。

  “谁得标了?”水胭脂琢磨着最有得标希望的得标人选。

  偷偷望了佟胤玄一眼,水青丝聪明的没有答腔,福了个身,便带着我闻快速退出去。

  若是给大姊知道她擅自做主让断绝往来多年的佟家参与招标,而且还“不幸”的被佟胤玄给得标,她有十层皮都不够大姊剥!

  她还有“家累”要顾,当然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了!

  等了许久都没得到回答,水胭脂抬首望着原先水青丝和我闻所站的地方,那里哪还有人?

  “该死!”可恶!谁让她走了?

  佟胤玄挑起眉,没料到这个自律甚严的小女人也会爆粗口。

  “如果妳很想知道,我可以告诉妳。”

  其实话一出口,水胭脂自己也吃了一惊,平时再生气也不会如此失态,难道就因为和他处在同一个房间内?

  “是我。”不等水胭脂开口问──虽然他也认为她不可能会问──佟胤玄径自回答。

  这下水胭脂更愕然得说不出话来。

  她又没请他来,为何他能参加招标会?

  不对!他为何会出现在艳城?早在十年前,佟水两家便已断绝关系,相互交恶,不再往来,是谁让他进艳城大门的?

  “是谁开门让你进来的?”盈满愤怒的水眸狠狠地对上他。

  不管是谁,她一定严厉处置!

  热红的脸蛋,盛怒的神情,她全身散发出的热烫高温,连他都感受得到。

  “妳先躺下来。”佟胤玄伸出手要把她按回床榻上。

  “不要碰我!”水胭脂失声尖叫,害怕他的触碰。

  为什么要重新出现在她面前?他早已抛弃了她,为什么还要来?为什么不像他决定抛下她时所说的话做?

  “脂儿,先躺下……”触摸她才知道她病得有多重,要承受那样的高温和病痛,她何来的力气和他对峙?

  “不要叫我的名字!”她伸手捂上耳朵,拒绝听他用那总能撩动她心湖的嗓音唤她。

  不要用那熟悉得令人心痛的称呼唤她,他早已割舍下她,把她狠狠地拒于他的心门外,为何还要来招惹她?

  “脂儿……”佟胤玄深幽的褐眸满是担忧,害怕她太过激动的情绪会令身体无法负荷。

  “出去出去出去!”水胭脂一手掩耳,一手用力地推开他,想把他推得远远地,推离她的心房。

  “妳先好好躺着,我保证立刻离开。”佟胤玄试图安抚她的情绪,不敢贸然的伸手去碰她。

  她的拒绝像是一把锐利的剑,狠狠地刺在他的心上。

  这是正常的,是他伤了她的心在先……佟胤玄在心里不断这么告诉自己,却明白感受到她的举动对他而言是多么大的伤害。

  就像那个下着骤雨的夜,他加诸于她的痛一般。

  “出、去!”水胭脂像个疯子失控大喊。

  佟胤玄咬了咬牙,知道她现在听不进自己说的任何一句话,纵使还有许多话想说,也只得先忍下。

  末了,他恢复平淡冷然的语调,留下一句话──

  “我还会再来。”

  没错,他会再来,为了见她而来。

  第2章(1)

  天际层层的云彩迸开,金黄色的光芒洒落。

  一辆马车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奔驰着,驾车的是一名眉清目秀的青年,瞧上去干干净净的,一点儿也不像是驾车的仆役。

  苗司空睿智深沉的眼眸直视远方,白皙修长的手稳操缰绳,迎面拂过的风吹乱了他的发,却吹不乱他面容上平静的神情。

  忽然,他的眼角微微一抽,缰绳收紧了些,马蹄立刻慢了下来。

  “怎么了?”坐在马车内的人察觉了,娇软的嗓音飘了出来。

  “大小姐,是羊。”苗司空边说边缓下马儿前进的速度,直到最后完全停止不动。

  “绕过去。”水胭脂细细的黛眉拧起,不解从小跟在自己身边,办事效率极高的苗司空怎会连遇到羊该怎么做都不清楚。

  “绕不过去。”苗司空的语气平平淡淡的,“是羊群。”

  “羊群?”还是可以绕过去,不是吗?

  听出主子话里的质疑,为了证实自己不是办事不力,他拿出踏脚凳,拉开车门,请主子一探究竟。

  车门方开,水胭脂立刻嗅到一股羊骚味。

  “免了。”抽出绣帕捂住口鼻,她拒绝下马车。

  苗司空没有勉强,仅是将车门打开让她看清楚眼前的景象──

  确实是羊群。

  大批的羊聚集围绕在马车四周吃草,而且有越来越多的趋势,偏偏就是没看到牧羊人。

  “怎么会让马车陷入羊群中?”

  “本来牠们并没有成群结队,而是马车靠近之后才渐渐聚在一起的。”苗司空简单的解释。

  其实他也说不出到底是怎么陷入羊群中的,反正当他回过神来时已经动弹不得了。

  “牧羊人呢?”务实的水胭脂没兴趣追究造成如此窘境的原因,只想着该怎么解决问题。

  “没瞧见。”苗司空四处搜寻片刻才回来禀报。

  “麻烦了。”水胭脂轻喃。

  不快点,她定会错过和佟当家赴约的时辰。

  佟家是北方巨商,握有边关大半以上的经济命脉,前任当家佟邦雪致力于“货通天下”的远景,却壮志未酬;而新任当家──也就是佟家长子──佟胤玄,接管佟家才一年便实现了父亲做不到的事,将佟家的祖业发展得更胜以往。

  至此“佟胤玄”这个名字,在商场上成为一段传奇佳话。

  艳府水家和佟家自前任当家掌权起便有密切的往来,说来还可以算是世交,所以她小时候曾见到佟邦雪和他引以为傲的长子,但自从三年前佟胤玄接管佟家事业后,便甚少在艳府水家出入,即便有,也都是匆促来去,她几乎忘记他生得是何长相。

  “赶不走吗?”水胭脂的话不是问句,而是要苗司空去做。

  “大小姐,我并不是牧羊人,赶羊不是我的专长。”苗司空淡然敛礼,口气恭敬,说的话却是拒绝。

  苗司空的自傲是她惯出来的。毕竟身为艳城的师傅,苗司空有本事也有资格骄傲,但是不把她这个主子放在眼里,就另当别论了。

  “究竟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柳眉轻挑,她唇畔带着似笑非笑的痕迹。

  “当然大小姐是主子。”

  “那就给我赶羊去。”

  “化妆师傅的手是性命,如果不小心伤着了,艳城的工作该由谁来做?”苗司空一番话戳中水胭脂的罩门,令她无法反驳。

  是的,如果拿工作来当挡箭牌的话,她绝对买帐。

  虽说她是艳城的下任当家,但她对上妆这事向来没法子,总要由苗司空来画,甚至时常被苗司空教训没有身为艳府大当家的自觉,所以在工作上她绝对不敢与他为敌。

  “得了。”水胭脂放弃与这年纪比自己大、气焰也不小的下人争辩,如今也只能等牧羊人来解救他们主仆俩了。

  初秋的草原上,阵阵冷风吹拂过,形成一道道青草波浪。

  九月的北方已经冷得令人拉紧衣领,拿出棉袄裹身。

  草原上除了成群的羊儿外,还有三三两两的牧羊人跟在周围赶羊,和几名骑着马的高大男人。

  男人们身着长袍,衣领袖口缝上狼毛,头戴羊毛风帽,围绕着其中一名年轻男子,亦步亦趋的跟着,主从关系明显划分出来。

  男子昂藏挺拔的身躯在男人们之间甚为显眼。

  男人们对他恭敬,女人们毫不掩饰对他的爱慕,附近帐包的牧民们无一不认得他。

  他就是边关首富佟家的少当家──佟胤玄。

  他拥有一副比他人更宽阔的肩彷佛能撑起天,结实得能容纳一切的胸膛,修长得好似能踏开大地的双腿。端正的五官过于严肃,只有那双浅褐色的眼眸泛着柔和的光芒,才没让人被他严峻冷漠的外表给吓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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