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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不懂。」她不通军务,这种事要陈守将拿主意。「大人还没到吗?」

  柳啸月这才想起,自己把好友抛下了。

  适时,陈守将到达,先让部卒四门警戒,弓箭、火炮也架起来了,然后才抽空瞪柳啸月一眼。这家伙有了女人就不要朋友了,真不仗义!

  柳啸月只当没看见,指着那道烟尘问:「你怎么看?」

  「不像当涂族人,他们南下劫掠,全体轻骑,从来不配马车。」陈守将说。

  他们看着那股烟尘由远而近,渐渐地,百来匹马、十几辆马车和数百惊慌失措的百姓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好几支商队集合而成的庞大人群,他们一面跑,一面哭喊,突然,一辆马车翻覆,车里的女人、小孩跌出来,哭号震天,却没有人回头帮助他们。

  袁尚喜皱眉。她最看不惯见危不救的事。

  柳啸月拉住她的手。「别冲动,我们要弄清楚情况,再行动。」

  「我知道。」她说,但心里有些闷。

  「若确定这不是一场陷阱,我陪你去救人。」他扣紧了她的十指。

  「谢谢。」她本就沈迷在他的气息中,又要关心这突如其来的商队,越发注意不到他的踰矩了。

  他唇角勾起一弯笑,这小小的亲密让他非常开心。

  陈守将不屑地瞥他一眼,低语:「趁人之危!」

  人群越来越接近城门,所有的兵士都警戒起来了。

  陈守将让士兵们拉开长弓,随时准备放箭。

  「救命啊!将军大人,救救我们……」人群中传来哭求的声音。

  陈守将让兵士继续警戒,他和柳啸月、袁尚喜步下城头。

  那些商人已经冲到城门口,却被守城的军亡挡在外头。他们的状况看起来很糟糕,几乎人人带伤。

  陈守将见商队中并没有扎眼的人,就让士兵把人放进来了。

  有几个体弱的,一进城,两眼一翻,便昏倒了。

  袁尚喜看到一个妇人怀里抱着孩子,婴儿的脸已成淡金色,显然性命垂危。

  她正想跑过去探望婴儿,才注意到手被握住了,她跑不动。

  这一路,柳啸月一直拉着她,没松开过,但她没发现。

  她已渐渐习惯他随时随地的亲密了吗?这有点可怕,他不可能永远留下来,而她却沈溺在他的陪伴中,万一哪天他又消失了,她会很惨。

  她正想甩开,他却突然拖着她往人堆里跑。「那孩子可能快不行了,要尽快施救。」

  「可是……」她看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很想要他松手,让大家都舒服,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他们已来到那对母子面前,襁褓中的婴儿奄奄一息,让她立刻忘了原本的念头。「我送孩子进城找大夫,三公子——」

  「我去吧!」他很自然地松开她的手,安慰了那母亲几句,接过孩子。「我跑得快。」他对她笑。

  她不自觉地也回他一抹笑。因为他所有的动作都太自然了,就像人要吃饭、要呼吸一样,令她产生一种错觉,他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他很满意地转过身,好像一道轻烟掠过半空,抱着孩子入了城。

  她再也想不起自己的坚持,事实上,随着伤患人数不断增加,她忙着救死扶伤,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再去考虑其他。

  确定商队的到来没有任何危机后,陈守将也调拨一支军队,沿着官道寻过去,将那些掉队的商人一一救回来。

  至于城内的人员安置和伤患救助,就委托给袁尚喜了。

  待柳啸月把婴儿送到医馆,再回来,她正忙着指挥人熬药、煮粥,他很自然地又来到她身边。

  他先给她帮忙,凡是要出力的工作,他就主动揽下。

  场面实在太乱,受伤的人数又多,她越来越忙不过来,便越倚赖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也习惯了指使他做事。

  偶尔,她需要帮忙,而他正忙着,抽不出空,她反而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到了后来,他们仿佛融成一个人,连才入城的伤患都知道,有需求,跟袁尚喜讲,和告诉柳啸月是一样的。

  他渐渐地掌握了她的行事步骤,开始干涉她,比如,逼她休息、强迫她吃饭。他说,她要一直挺着,才能帮助更多的人,否则她倒下了,这些伤患怎么办?

  她累翻了,也无心注意他说的是对是错,自然而然便照着他的话做了。

  不知不觉,残阳挂在西方的山头,一天过去了。

  柳啸月拿了一件披风为她披上。「起风了,小心别着凉。」

  「喔。」她应了一声,恍惚间感觉有些不对劲,又想不出哪里出了错。「三公子……」

  「这些人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们露宿城门。」他根本不让她的脑子有清醒的机曾,只要她稍微回神,他就想尽各种办法引诱她重新陷入迷糊。

  「我也不知道,得问陈守将。」她的注意力果然又被转开。

  「我们一起去问吧!」他很自然地伸手,拨开她额前的刘海。「这样好看。」这又比一般的拉手触碰更亲密了。

  她呆愣了,连什么时候被他牵着手,来到陈守将面前都不晓得。

  「陈大哥,知道这些人是怎么一回事了吗?」柳啸月问。

  陈守将看着他们牵在一起的手,眼现疑惑。

  柳啸月却不给他询问的机会,迳自道:「这些商人身上的伤都是刀剑造成的,难道他们遇上强盗?」

  「不是强盗,是当涂族人,他们袭击了所有商队。」不得不说,柳啸月是个很会转移别人心思的人。陈守将果然忘了刚才的困惑。

  「按理说,北方盛产药材和皮毛,南方多的是茶砖和食盐,这种通商是互取所需,哪怕是两国交战最激烈的时候,也没人会拿行商们泄愤,怎么这次却反常了?」

  这个问题,陈守将也没有答案,他只是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幕,感觉大散关也笼罩在一片阴谋的乌云中。

  「恐怕当涂族人所图非小,我们要小心了。」

  袁尚喜叹口气。这一年,真的是尚善国风雨飘摇的一年……

  「陈大人,秋末时节,夜风凄寒,已入城的行商个个带伤,露宿不得,应该把他们安置在哪里?」她问。这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我已命人在军营附近寻一片空地,搭好帐篷,你把他们迁过去吧!」陈守将又问:「袁姑娘,城墙的修整进度如何?」

  「差不多都好了。」

  「袁姑娘,待城防修缮完成,你那监督的工作就暂时放下,改去照料那些行商吧!」陈守将要全力布局守城,却是暂无心力顾及其他。

  「是,大人。」她领命去了,柳啸月自然跟着她,寸步不离。

  第8章(1)

  袁尚喜走进军营,招呼声此起彼落。

  对于这些被她拯救过的行商来说,她的地位就跟活菩萨一样,他们非常敬重她。

  她脸上带着笑,与众人回礼,探问他们的伤势。

  她很开心,大家都复原得很好,相信年前可以康复,也许还赶得及回家过年。大节日里,能一家团聚,是天大的幸福。

  当然,也不是每一个人都享受得到这种快乐。

  当她的视线落在板车上那灰白头发的老人时,眼底的愉悦淡去了。

  「沈老爹,今天有没有舒服点?」老人的双腿断掉了,那是不管将养多久,也不会再长回来的。

  老人没有回答,事实上,袁尚喜没听他开过口。

  据其他的行商说,沈老爹是他们的领头,原本有一份很丰厚的家业,但在这次意外中,他失去了大半的货物、金银,还有唯一的儿子。从此,他就不再讲话了。

  袁尚喜很怜惜老人,对他多方照顾,可惜他的情况还是一直恶化。

  「袁姑娘。」一名女子推开帷帐走出来。她是沈家独子这次北行遇到的牧羊女,长得非常漂亮,就如天山的雪莲,两人原本约定回京成亲,但沈公子却死了。如今她跟着沈老爹,有行商喜欢她,想求她下嫁,可她说要照顾老人家百年,所以大家都叫她沈娘子。

  「沈娘子,今天有没有好一点?」袁尚喜掏出一只药瓶递过去。

  这回遇袭,沈娘子被打了一拳,受了点内伤,一入夜就咳,因此袁尚喜请大夫给她配了一服化瘀药。

  「好多了。」沈娘子接过药瓶,道谢,左右张望片刻。「柳公子呢?怎么没陪你一起来?」这话一出口,很多行商也问起来了。

  他们落难大散关半个月,见惯了柳啸月与袁尚喜,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突然少了一人,行商们都不习惯。

  袁尚喜愣了一下,她跟柳啸月亲密到让所有人认为他们是一体的?

  她搜索枯肠,却没有与他特别亲近的记亿。

  实在是柳啸月接近她,做得太自然,如同变成她身边的空气,外人见他们是一对,她自己反而没感觉。

  她搔搔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有朋友到了大散关,三公子去接待。」她只能这么说。

  「什么朋友?男的女的?」

  「女的。」袁尚喜疑惑,沈娘于似乎太紧张柳啸月了。「三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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