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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怕是凶多……」金映儿头一别,再也忍无可忍地呕出一口黑血。

  南宫啸天脸色青白地瞪着那道染红她双唇的艳红血痕,他心头发寒、全身颤抖。

  「老爷,夫人在流血……」春花、秋月哭叫出声,拿着斗篷上前覆住金映儿身子。

  她腿间流出的鲜血,汩汩地染湿了南宫啸天石青色长袍。

  南宫啸天望着她已经不能再苍白的脸孔,他的脚步踉跄了下,大吼出声:「叫大夫!再去叫大夫!把这城里有名的大夫全都叫来!」

  南宫啸天声嘶力竭地吼着,紧搂着金映儿坐上了马车,冷汗涔涔地自额头滴落,打在她的小脸。

  她却只是一动不动地蜷曲在他怀里,像是什么事都与她无关了一般。

  「映儿,睁开眼睛看着我。求求你,睁开眼、睁开眼看着我……」他命令着、乞求着,拚了命地唤着她。

  「我……」金映儿勉强睁开眼,依稀看见他眼里泪光,她的泪水滚出眼眶。「如果我不在了……再找个人来照顾你……我不喜欢你孤单……」

  言毕,她闭上眼,不再言语。

  「不!」

  南宫啸天的哭吼震动马车,那撕裂般的苦痛之声,让马车外的仆役们全都掩住耳朵,不忍卒听。

  老爷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好姑娘,怎么这么快就要被拆散了呢?

  老天若有眼,就让这对有情人成眷属吧!

  ★★★

  孩子没保住,且母体中了剧毒,命在旦夕。

  南宫啸天找来江湖解毒高手解去了金映儿身上的沈毒,但金映儿仍然回天乏术的原因,全是因为下毒之人日日喂食,毒又喂使得太多,毒气早已损害了她的五脏六腑。

  天下名医,一把了脉后全都只是摇头,并异口同声地说只能止住她内脏败势,却没法子给她一副新的五脏六腑。

  多则一个月,少则十五日。医者们如此说道。

  南宫啸天抛下公事,一心记挂着她的病情。他派出大量探子,想寻找隐逸的「鬼医」莫浪平,希望能有一丝救回金映儿的希望。

  当年,「鬼医」在撰写了一本医书之后,便宣称要隐居江湖。只是,天下凡有疑难杂症者,莫不想找到这个便连肚破肠流患者也能抢救回来的鬼医。

  只是,莫浪平至今仍是音讯全无……

  唯一让南宫啸天稍感欣慰之事,则是金映儿在珍贵名药调养之下,每日已能清醒一、两个时辰,还会向他撒娇说这玉枕硬得她睡不好。

  可她内脏如今能勉强跳动,靠的便是玉枕、玉床镇毒邪、定气场。南宫啸天再怎么不舍,也不许她撤下。

  除此之外,她想要什么,他全都依着她。

  这一日,皇上在京城内办了一场皇钟落成之宴。

  虽是名为宴会,目的则是要有钱商人乐捐银两救济西边灾荒。此事,南宫啸天推辞不得,只好快马来去,预计一日往返。

  金映儿趁着南宫啸天不在家时,先派洪管事去请石影,再让春花、秋月找来一些她觉得能贴心的仆役们,说了一盏茶的话。

  她说,她能得到大家的喜欢,今生已无求,唯一放不下心的便是南宫啸天。她拜托他们好好陪在南宫啸天身边,把他当成家人一样对待。她说,南宫啸天好不容易像个人了,她实在不舍得他又缩回一人独居的冰室。

  说到最后,所有人都和金映儿一块掉下眼泪来。

  金映儿哭得连掩面力气都没有,最后竟连气都喘不大过来。

  春花、秋月连忙上前请走众人,再让金映儿睡下。

  她又睡了一个时辰之后,洪管事领着夫人邀请来的石影及其夫婿,站在门口禀报道:「石影与夫婿来访。」

  「快有请。」春花上前开门。

  金映儿在春花、秋月的扶持下,慢慢坐了起来。

  她一头长发披在肩后,一件白丝锦纹单衣衬得她柔若无骨,随时都要像纸鸢飘走似的。幸而身上披了件紫貂衣,帮她惨白小脸衬了些颜色。只不过,她虽披了件紫貂,还是冷到耸肩缩腰,双唇频频颤抖。

  石影一进门看到金映儿,淡淡眉眼全蹙了起来,快步走到金映儿身边,拉着她的手说话。

  趁着春花、秋月退下时,石影悄悄附耳在金映儿身边说了几句话。

  此时,金映儿无力的手竟激动地揪住石影的手。

  石影的无名氏夫婿很快上前握住金映儿的手脉,说的也不是什么好话,不过却喂她吃了一粒丸药。

  金映儿又同石影商量了一些事情,此时那对因为生病而黯淡的圆眸,也稍微恢复了些许精神。

  转眼间,一盏茶时间过去,金映儿已经虚弱得没法再坐正了。

  石影扶着她躺下,在她枕下塞了几颗丸药后,便领着自己一脸跃跃欲试的夫婿匆匆告别。

  金映儿则在春花、秋月的协助下,稍饮了盏兰香茶,喝了些药汤,之后便意识不清地倒下,再度沉入梦乡之中。

  第9章(1)

  金映儿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感到隐约呼吸到南宫啸天的冷香气息,她于是挣扎着想爬起身。

  「天……」她眼皮微掀,双唇微启地唤道。

  「我在。」南宫啸天搂起她,让她靠在身上。

  金映儿微眯着眼,仰头对他一笑。

  她毫无重量的身子让南宫啸天鼻尖一酸,而他甚至已经习惯这种为她心疼的痛楚,就像他也不会再因为自己于睡梦中哭着醒来而感到讶异了。

  原来,他还懂得要流泪、心痛。他只是不明白这样究竟算不算好事,封闭的心再度有了知觉,却又即将要硬生生地将之扯裂……

  「睡得可好?」南宫啸天打起精神问着,好似她只是得了风寒,而不是回天乏术的恶疾。

  「我又睡到晚上了吗?」金映儿望着一旁摇曳的灯烛,一阵恐惧窜过心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她没法自欺,她并不像自己所说的那么豁达。她其实也害怕睁开眼后,已在另一个世界,再也瞧不见南宫啸天、瞧不见爹了。

  「身子倦,多睡些是好的。」南宫啸天以为她冷,拿过貂皮密密裹住她,再摇摇玉铃唤人。

  春花、秋月进门来,一个端粥、一个上前替夫人揉揉肩臂、身子,怕她躺了一整天而不适。每个时辰,她们俩都会这么做。

  「夫人睡得沉,精神看起来挺好。」春花说道。

  金映儿勉强一笑,让她们取水替自己净脸,却怕自己又不自觉地睡去,于是弱声对他说道:「和我说话。」

  「先喝点粥吧。」南宫啸天接过一碗粥后,让春花、秋月退下。

  他舀了一匙粥到她唇边。

  「吃饱睡、睡饱吃,还有个玉人儿可瞧,神仙都没我这么快活……」金映儿咧着嘴笑,一匙被吹凉的鲜粥塞到她嘴里。

  「我今儿到城里,皇上要商人们击钟捐钱以助边界粮荒,每击一下便是捐助一百两。」他说。

  「那你击了几下?」她咽下米粥,又被喂了一口。

  「一百下。」

  「那你不就捐了一万两!」金映儿的眼眸圆瞪得是病中的两倍大,一口气喘不过来,竟骤喘了起来。

  南宫啸天搂起她,轻拍她后背,低声说道:「我告诉皇上我妻子有病在身,捐出此银两,一来但愿百姓别受苦,二来则以此为她祈福积德,三愿皇上能让我速速返府陪伴妻子。只要你能好转,那便是千金不换……」

  金映儿将脸庞靠在他肩头,扬眸望着他痴痴凝望的美目,在眼泪又要夺眶而出之际,她把脸揉进他颈子里,硬是忍住眼泪。

  已经够苦了,她不想两人之间再有泪水了。

  「皇上知道公孙赏的事情了吗?」她问。

  「朱太守已将此事上报,公孙赏已被发配至边疆,终生不许回来。而蔡利因为为害乡里,掳人杀人案子多起,也已问斩。」

  他边说又将她搂紧了一些。

  「你真好闻。」她低喃一声,不想管他人。

  「你而今身上不也全都是这个味道。」知道她喜欢这种融合着金银花、桑菊与乳香的凉浓香味,便将她的衣衫也全薰了相同味道。

  「我知道,但这味道在你身上就是特别好闻。」她半垂着眸似要睡去,呼吸渐渐又变得缓了。

  「映儿……」他心一揪,出声唤她。

  她眨眨眼,扬眸向他。

  南宫啸天又吹凉一匙粥,再递到她唇边。

  金映儿其实不饿,但怕他担心,多喝了几口后,用脸颊揉着他衣衫,却不小心气喘吁吁了起来。

  「我听说你今儿个见了不少人,谁许你这么忙碌的?」南宫啸天抬起她的下颚,玉容不悦地望着她。

  金映儿知道他担忧她的身子,也明白自己这身子熬不了太久,可她又怎么舍得让他看着她走呢?她爹娘感情甚笃,娘过世之后,她爹便落寞至今哪。

  所以,她必须想个法子……

  「你别凶我,我今儿个见了人,精神却是好多……」小手安抚地拍着他胸口,轻声说道。

  「你有空见别人,不如多陪陪我,别老催着我去做事。」他板着脸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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