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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简陋的房子,除了一张弹簧床之外什么都没有。

  他无所谓,因为他根本不打算在这里长住。

  他的床就靠着梁心愿房间的那面墙,他翻身上床,双臂垫在脑后,同一层楼,不同的两道门,各自关上,就成了两个各不相干的世界了。

  尽管他们彼此曾是夫妻,曾是最亲密的爱人,相濡以沬,但是现在的他们却因为一道薄薄的墙而有了隔阂。

  他翻身咒骂,澎湃的热情无处可倾倒,风静起无端的恨那道墙。

  「心愿,现在的妳在做什么?有没有一点点想我?我很想妳……」他告诉自己这是独眠的最后一晚,明天,明天走着瞧吧,他一定要尽快打破两人间的藩篱。一个人的床好孤单,他受够了!

  梁心愿从进门就把包包放在玄关的柜子上,啪啪啪,连续把屋子里的灯全部打开,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应该说,是和风静起结婚的时候养成的。

  人真是惯性的动物,一旦习惯了什么,就会一直延续下去。

  人也是一样吧?

  不管往后在人生的旅途上又遇见多少人,最心爱的,排在第一个顺位的,永远只有最初的那一个。

  她忘了要换上室内鞋,脱下高跟鞋后掉魂似的到处晃来晃去,最后停在同样一面墙壁前,她怔怔的摸着简单粉刷水泥漆的墙壁,他就在墙的另一个面,只要几步路就能抵达他的怀抱……

  她的心还有他,一直都是。

  两年来,有多少男人向她示好,表示要追求,可是她就是没办法对别人敞开心房,再去爱人。如今风静起回来了,还说要留校察看,他是怎么想到的?他还是跟以前一样随便说个冷笑话就能逗她笑,随便讲个什么,她总是牢牢记在心底反复品尝。

  她是不是很傻?

  没有人知道她的心事,她也无从向谁诉说。

  说她还爱着前夫,心里思思念念就他一个人,会被嘲笑吧,这是什么年代了?

  她想得痴傻,忽然嘴角噙笑,那是抹苦笑。

  「梁心愿,妳到底是哪里不对了?竟然对着一面墙发傻,今天什么事都没发生,妳只是下班后和一个男人去吃饭,就这样而已,不要把自己弄得失魂落魄,这样太丢脸了。」

  拍拍脸颊,再也不看那面墙一眼,她摇摇头,决定要进浴室好好把全身泡在冷水里,她需要清醒。

  泡了澡,整个人都舒坦了,窝在藤椅上有一搭没搭的擦着半湿的头发,胡乱按着遥控器,角落的立灯染上了寂寞的橙色。

  这就是她一个人的生活。

  每天都没有什么变化,每天都这样过去。

  第5章(1)

  夜色逐渐浓郁宁静,夜深人寂。一道敏捷的身影从左右互通的女儿墙攀越过来,轻巧的落在放着洗衣机的阳台,踩着柚木地板打开落地窗长驱直入了。

  没有空调的房子有些闷,他一进来就看见唱着独角戏的电视,他认得这台电视,不只有电视,这公寓里有几样小巧的家具甚至摆饰都是他眼熟的。

  她不住他留给她的大房子,却留下了他们一起去添购的东西……

  她躺在藤椅上睡着了,这套藤椅原来是放在起居室的椅组,她一直很喜欢。

  她白皙的腿蜷着,裸露着胳臂,身上穿着简单的旧T 恤,棉短裤,睡着的脸带着温润的柔软,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见她睡得并不安稳,翻身的关系,怀里抱着的俄罗斯娃娃掉了下来。

  那娃娃不大,显然是其中一个小号的娃娃。风静起飞快的捞住了那个娃娃,怕吵醒了她。

  这个娃娃全身手工彩绘,是他们蜜月在威尼斯买回来的,一套总共有七层,从娃娃的中间转开,一直转可以转到最小的那个娃娃,这个,应该是其中的一个。

  他还记得当初看中这俄罗斯娃娃时他告诉她,俄罗斯娃娃又叫许愿娃娃。

  「我要听故事,我要听。」那时的她像朵花,向着阳,扬着灿烂的笑容,极度的美丽,连路过的洋人都惊艳的看她。

  他们抱着娃娃在广场喷泉找位置坐下来,为了怕她的花裙子被水溅湿,他用手帕垫着已经有上百年历史的喷泉石,慢慢的给她说故事。

  「数百年前,一个战乱不安的时代,在俄罗斯的一个小镇里,男人都被征召去打仗,无数的少女顿时失去了最爱。此时,有一个喜爱木雕的女孩,用白桦木刻成了许多由大至小的娃娃,它代表着生生不息,并彩绘它的生命。这时,前线却不断传回恶耗,于是少女便向娃娃许下心愿,希望她的情人能平安的回来,否则以后再也不把娃娃摆出来,最后她真的如愿以偿,她的情人奇迹似的归来。而娃娃也再次被陈列出它的美,许愿娃娃就此流为美谈。」

  后来,这组娃娃跟着他们回到台湾,他想起来了,每次,只要他出门她就会把娃娃一层层依次的拿出来,直到他返抵家门,她才又收起来。

  风静起往小餐厅的角落看过去,没错,那几个层层迭迭的木制娃娃就摆在那里,戴着惑欲的头巾和绣花围裙看着他。

  他转到梁心愿跟前蹲下,轻声的,低吟般道:「傻女孩,妳一直在等我回来是吗?我回家了,妳可还愿意接纳我?」

  那一夜,梁心愿作了个梦,梦里有道长长的叹息困扰了她,第二天醒来,她只能自己下结论,那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但是,她是怎么上床的?

  昨晚她,明明应该是睡在沙发上的。

  最奇怪的是,那套被她拆散的许愿娃娃恢复原状了,一早她起床从冰箱拿牛奶的时候发现的。是谁来过她的屋子?说是遭窃,重要的财物什么都没丢,她喝完一杯牛奶,直到穿好衣服准备出门,仍是一头雾水。

  决定了,她要去换个坚固点的门锁。

  钦,她当然不知道锁这种东西,既防不了小人也防不了武功高强的某人……

  「早安!」

  刚要下楼梯,不意外的问安声音响起。

  「早,你也这么早出门?」感觉上,他是刻意在这里等她的,紫蓝的帆船鞋,简单的T 恤,外搭橘色格纹衬衫,扣子完全解开,白卡其的长裤,很休闲的打扮,但是穿在他身上就是有股异于常人的清贵气质,就算女生也会想对他吹口哨的。

  反观自己一双黄色楔型凉鞋,多口袋的连身裤装,实在有点随便。

  得了吧,又不是情人要约会,干么计较起自己的穿著来。

  其实人好看穿什么都顺眼,白袍的他,西装的他,现在休闲风的他,都是一枚大帅哥。摸着良心说,她真的认识他吗?好像不尽然吧!

  他从来不瞒她什么,就算身为黑社会帮派的堂主,婚前,他也坦白的承认,但是却从来不曾把任何一个弟兄或是外人认知里的黑道习气带回家里。

  现在想起,莫非他在用另外一种方式保护她吗?

  不让她知道那些阴暗,可能是暴力的,也可能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他不管是从开刀房回来还是因为那帮兄弟出门,最后一定是一身干净清爽回家,唯一邋遢、不修边幅的时候,只有去义务行医时。

  「心愿,怎么在发呆?」五根修长的手指从她眼前晃过,一张永远晒不黑的俊脸放大着。

  「没事。」自从他出现,她的脑子里跑马灯似的都是他,她的平静一去不回头了吗?

  「那么一起去吃早餐?」

  「我都带到公司去吃。」

  「顺便买我的份。」

  啊,这人是怎样,脸皮要比万里长城吗?还是她的拒绝太隐讳?最后她还是买了,败在他太过真挚的眼神。

  他拿了早餐朝她挥挥手,笑容阳光如阿波罗,然后当着早餐店老板娘的面亲了她的嘴。

  「晚点见喔。」

  她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见老板娘用羡慕又嫉妒的口吻说道:「年轻小夫妻就是感情好,像我家那口子,唉……」最后以长长的叹息作结。

  她不知道要如何响应,拿了三明治赶快走人。

  由于挂着店长的身分,除了跑外务,接洽事宜,所以也不见得每天都能准时进公司,这一天,等她回到公司附近,周围的道路交通却整个打结,同一家搬家公司的车把这条巷子塞住了,她的车子进不来,只好把车停在外面价钱贼贵的钟点停车场再步行进公司。

  这是做什么,没听过有哪家公司要开幕。纠结的肌肉,每个人都很卖力的搬运器材,清一色全黑的制服,虽然不是每个男人身材都叫人流口水,不过对生活单纯的梁心愿来说已经够闪亮了。啊,莫非是猛男店?

  一踏进办公室,她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这怎么回事?公司遭小偷了?」严重失声。

  没有人能回答她的问题,因为三个员工也是一头雾水。

  「我以为我们跟隔壁合并了。」小P 已经到隔壁绕了一圈回来,小偷不会把整个墙壁四四方方的切割掉,何况公司什么都没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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