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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确定不回头?我拆封咯。”

  她怔住,耳根烧红。“现在不是那种时候,就叫你别……”猛地转过头,只见真夜衣冠楚楚地端坐在船舱里。她抿了抿嘴,“你不是拆封了?”害她急急回过头,还以为会看见……

  “春寒料峭,要等你先过来温暖我呀。”他朝她抛媚眼,调情。

  逗惹她笑出声来。“还说我饥渴哩。”扑上来压住他,垂下的发梢搔着他的颈项,教他忍不住一颤。

  完全没料到心爱小梨子会将玉手探进他宽松的衣襟里,大胆地抚摸他的胸膛,真夜几乎受不住,申吟出声。

  她低头封住他唇,占有他敏感的反应,惹得他眸生春色,四肢发软,教他仿佛陷在泥淖里,进也不得,退也不得,只能仰仗她甜美的施舍,为他这个辙之鱼带来活命的甘霖,直逼得他全面投降。

  黄梨江这才使坏一笑,离开他身上。

  “叶公子,船靠岸了,把衣服穿好。”先冷静下来的人,先赢一局。

  真夜费了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虽然输了,唇角却掩不住笑。谁教他天生是个爱笑的男人。

  “好样的,江公子,算我引火自焚。”

  接下来的一整年,像是一个梦,古人所说的华胥之梦。

  后宫里的皇子因成年而陆续被封往各地。

  太子真夜带着复杂的心情,送他的兄弟们一个接着一个怀着对他的恨意离开京城,他的心始终五味杂陈。

  春分时,玄鸟来;夏至日,南风至;秋禊(人工备注:念作 xì,亦作“秋稧”。古人于农历七月十四日至水滨举行的祓除不祥的祭祀活动。),雷响三声庆丰年。

  隆佑十九年,七月十四日,是每年秋礼之日,这一天,君臣百姓都会在水边以清水洗涤手脚,拔除不祥。

  真夜以太子身份,代替君王率领礼官至郊庙祭祀后,返回宫廷里加入皇室的宴席。宴会结束后,又拨时间到后宫里逐一问候尚未婚嫁的公主们,说些有趣的话逗逗这些常年养在深宫里的妹妹们笑乐。当然,三公主卢芳始终没对他笑,看着他的眼神好像觉得他很令人厌烦,好在真夜早已习惯这个妹妹冷淡的性情,依然自得其乐。

  如今后宫里除他以外,最年长的皇子便是老六。六皇弟明年也要赐封外地了;再来就是隐秀。手足们一个个离他远去,他脸上虽挂着笑,眼底却掩不住一丝落寞。

  忍不住设想,当今君王过去是否也曾经历这些事?

  成王之路,何等孤独。

  离开隐秀所居的夏晖宫后,他又往老十所居的绶梅宫走去。

  尽管明知弟兄们无心与他谈心事、说真话,但这毕竟是他们兄弟间唯一能拥有的,倘若连这也没了……就算兄弟之间客气的谈话不过是虚与委蛇,他还是想要亲近自己的同胞手足。

  绶梅宫因太子驾临,原因夜深已入睡的宫人纷纷惊起,点灯伺候。

  真夜示意他们安静,别打扰梅贵妃的歇息。

  十皇子罂粟迎了出来,领着真夜到他书房去,两人秉烛夜谈。

  半晌,察觉书房内有一股淡淡幽香,真夜笑问:“罂粟皇弟何时也用起女人脂粉来了?”

  十皇子笑意冷淡地道:“是哪个宫女留下的气味吧。来人,把窗子打开,让气味散去。”

  真夜审视着他十皇弟,知道他性情一向冷淡,愿意在深夜招待他,已算十分客气。

  “听说皇弟近日学习十分认真,黉宫(人工备注:hong gōng,黉门与泮宫,代指学校。)里的师傅们对你赞不绝口呢。”

  皇子罂粟道:“大皇兄说笑了,黉宫里还在学习的皇兄弟们没剩下多少人,比我聪颖的隐秀皇兄又病到下不了床,只有我闲来无事,读点书打发时间,不值得一提。”

  真夜被这么一冷,原该识相地告退了,但算他自虐吧,他继续坐在十皇子书房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闲话。

  窗子虽然已经打开,透着阵阵秋风,可书房里却还是缭绕着一股幽淡香味,那绝不是书墨或脂粉气味。

  真夜猛地站起,不发一语地走向书房隔帘。

  十皇子罂粟微讶,但按耐着,没上前阻止。

  真夜撩开书房竹帘,惊讶地看着一名坐在席上的清灵少女,更令他讶异的是,对上少女眼神时,他有种被看穿的感觉。明明,这少女显然眼盲……

  “华胥?!你怎么会在这里?”十皇子忽讶异道。

  那名为“华胥”的少女微愕,眼盲的她,小脸循声转向罂粟所在的方向,“我……我来找书看。”显然不擅说谎的她,立即醒悟自己编造了个可笑的借口。一个眼盲之人,如何看书?双颊顿时泛红。

  只见皇子罂粟一个箭步上前,将她从地上提抱起来,一脸抱歉地看着真夜道:“对不起,大皇兄,这是我母妃家那头的女眷,她偶尔入宫时,没事就喜欢待在我书房里,我差点忘了……”

  真夜从没见过他十皇弟这么在意一个人,甚至不惜为她说谎。因此他体贴道:“不要紧,是我自己深夜打扰,华胥小姐,抱歉,吓到你了,我想,我也该回去了。十皇弟,你留步,我知道路。”说着,他礼貌地朝少女一揖,随即转身离开。

  “大皇兄,我送你。”十皇子罂粟还是追了出来,陪着真夜一起走出书房。

  在书房口,真夜忍不住问:“那女孩的眼睛……”

  “天生眼盲,无法治的,她也已经习惯了,大皇兄不必为她费心,不过是一名没人可以依靠的远房亲戚罢了。”

  还没将真夜送出绶梅宫,宫外已经有人来接,真是刚从皇后宫里赶来的东宫少傅黄梨江。

  问候一番,又告别一番后,真夜偕同黄梨江离开后宫。

  皇子罂粟则返回书房内,看着站在窗前的少女,问:“如何?他有王气么?”

  少女华胥转过身来,准确地找到皇子罂粟的所在,柔声道:“没有。我没看见太子身上有王气。”

  他相信她,不觉松了一口气,沉声道:“你是天生日者假如你说他没有王气,那么他就不会有坐上君位的一天,是吧?”他底下人千辛万苦地为他找来这么一名能观气的日者,就是为了确切掌握住一切局面。

  “……”华胥沉默半晌,仿佛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她刚刚所“看见”的?

  察觉她短暂的迟疑,皇子罂粟敏锐地追问:“怎么不说话?”

  “方才,绶梅宫外,有人来过?”

  “只有东宫少傅黄梨江。”

  “……”

  “快说,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太子虽无王气,可是方才宫外那人出现时,我却看见了一道紫光,好美丽,犹如龙形的云彩那般,是天子才有的王气。”

  “怎么可能!他不过是一介朝臣……”委屈多年,他的布局里不容许有任何的意外。倘若他的日者说那黄梨江身上有王气,那么他就要相信,并且采取行动。这也许是意味着,有黄梨江辅佐太子,太子终究会坐上君位,也或许意味着……

  那双仿佛能预知未来的天生盲眼,悲怜地看着皇子罂粟道:“十皇子殿下,华胥能否告知你一句?”

  “不必。”他打断少女的话,以着天生清冷的语调道:“我说过,死亦无悔,你只需要尽你所能,帮助我走我要走的路。”

  首先,他得除去他路上的障碍。

  而她,看着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那一整年,过得像是一个梦。一个偷来的梦。

  玄鸟来,南风至,秋禊沐浴,冬雪降临,新岁又至。

  隆裕二十年元月初十,宫门大开,御街上灯火通明,欢庆丰年。

  真夜微服与黄梨江同游御街,却被一条灯龙冲散。

  两人失散时,各自与应该病弱在床、却显然气色不错的皇子隐秀在御街上碰上了面,他身边还带着一个不起眼的小宫女。

  与黄梨江失散后,真夜站在戏台下,与一名爱哭的小姑娘一起为台上挽歌表演感动到落下了眼泪。

  近年来,天朝流行唱挽歌,台上歌者据说即是近日在京城中最好的挽歌歌者。

  等到挽歌表演结束,真夜正想带着身边小姑娘去找隐秀时,隐秀却已经自己找来。

  御街上,不便多言。互相恭贺新禧一番,真夜识相地远离这两人身边,免得尴尬。

  他知道隐秀一向不爱人打探隐私,但其实他知道这个名叫福气的小宫女的存在,已有一段时日了。只希望除他以外,没有人特别去留意。隐秀已经够苦了,倘若能拥有一点点幸福……他希望能为他守住。

  真夜站在旧钟楼下等着黄梨江;他俩先前已约定,倘若被人潮冲散,就到这种楼下来相候。

  不知等候了多久,终于等到人群中挤出一名束发散乱的美丽少年。

  真夜朝那少年微笑,当她走近时,顺手为她顺发理装。可怜的小梨子,今夜人真的太多了,被挤到差点不能喘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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