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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镖师回答。“负责伺候阿馡姑娘的下人说,今天还没见阿馡姑娘出门,应该还在休息。”

  “那就好。”柳乘风松了口气。

  “总镖头,你还要这样躲多久?”

  “再过三、五天吧!等阿馡逼我练武的心思淡一点,我自然会出现。”

  “总镖头,你不想练武,为什么不跟阿馡姑娘直说?”

  因为他不想让魔芳馡失望,因为她太坚持了,他拒绝不了,因为……理由太多了,他反而说不出口。

  他懊恼地一甩袖。“有些事是说不明白的,我们——算了,我跟阿馡的情况太复杂,讲了你也不懂。先去库房把今天要出运的货物清点一遍,中午陈老板还约了饭局,下午……”他的嘴角有些抽搐。城里有位姑娘要嫁到董家村,因为途中要经过恶龙滩,那里最近匪患频传,新娘子家担心闺女出状况,希望大镖局派人保护新娘出嫁。

  保镖保新娘,这种生意柳乘风还是第一次接,真觉得开镖局这行当不是人干的。

  镖师是不觉得保护新娘有什么问题,但他讨厌新娘的娘亲开一堆禁忌,比如这是喜事,一路都不许见血,免得秽气。

  镖师想问,遇到匪徒也不许砍吗?难道要大镖局的人束手就擒?简直莫名其妙。

  刘乘风拍拍他的肩。“你就当行善吧!”若非抱着做好事的心态,这桩生意他才不接。“女人的心思真的很难理解,唉!”

  他们像一对难兄难弟一样,同时叹着气,走了。

  墙角边,却有一个人正在抽噎。这时候,魔芳馡真讨厌自己功夫太好,把他的字字句句都听进耳里了。

  柳乘风不能明白她的苦心,甚至觉得她麻烦。他为什么不懂呢?她眼眶热热的。

  眨眨眼,眼前变得模糊了有什么东西坠落下了。

  她担心,如果他一辈子都不能了解她的好意,她该怎么办?是不是不要逼他比较好?但他的武功那么差,却要保镖走天下,随时可能出意外。

  她又矛盾又伤心,蹲在那里一整天,直到月上柳梢头,他回来了,她也没挪动脚步。

  为他好和讨好他,两种心情在她心里拔河。她想了一天一夜,也想不出个结果。

  第二天,刘乘风又出门了,她情不自禁跟着他,几次想叫他,都开不了口。

  他变得好遥远,就像书里那些英雄,是她只可以看,却不能亲近的人物。

  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一辈子不出地牢……她的心已经不会热,也不会冷了,变得麻痹。

  她偷偷跟着他,走进一间酒楼,来到二楼包厢,里头已经坐了两个带剑的江湖人物和一名微胖的富商。

  柳乘风对他们拱手微笑,神情如春风和睦,整个人灿烂得像一株盛开的桃花。

  她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好久没看到他的笑。明明他曾经对她笑得那般耀眼,却在她要求练武后,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其实不要逼他比较好吧?因为他一听说要练武,就不笑了。

  她喜欢他笑,她想他开心,如果为了保护他的安全,而失去他的笑容……但是他若不平安,也笑不出来吧?

  她又陷入痛苦挣扎。

  “这不是阿馡吗?”一只手搭上她的肩。“你怎么在这里?”是尤贪欢。她丢了一个大麻烦给柳乘风后,自己无事一身轻,跑去玩了,现在估计问题已经解决,又跑回来找柳乘风。

  魔芳馡对尤贪欢认识并不深,但她在这块土地上,连个亲人也没有,相较于那些陌生人,尤贪欢还是比较熟悉的。因此一见到她,她的眼泪就委屈地忍不住落下。

  “哇!”尤贪欢被吓得手忙脚乱。“我没欺负你啊!你哭啥……呃,该不会是柳乘风对你做了某些有碍道德的事吧?”

  魔芳馡摇头,柳乘风就是什么都不做,她才哭。他已经不理她了。

  她的泪流得越发地急,怎么也止不住。

  可不论尤贪欢问她什么,她都不说。她不愿把自己与柳乘风的事到处讲,只想找个肩膀依赖一下。

  尤贪欢不敢逼她,这家伙的功夫她是见识过的,可以用“恐怖”来形容,万一逼急了揍她一顿,多划不来。

  不过魔芳馡把她的衣服哭湿了,这笔帐却要找柳乘风讨,就让他出卖柳照雪,让她画幅像吧!她心里打着好主意,便很有耐心地等魔芳馡哭够。

  魔芳馡大概哭了一刻钟,终于渐渐手拾情绪。

  “对不起。”她红着鼻子,从尤贪欢的肩膀上抬起头。

  尤贪欢开始咽口水。第一次见魔芳馡,她就觉得这姑娘特别,清清润润、澄澈透明得好像一汪碧水,是她没见过的类型。

  当时她就有画魔芳馡的念头,但被柳乘风挡住了。

  现在嘛……嘿,趁柳乘风不在,美人儿又如此伤心,岂不给了她大好良机?

  “只是湿了一件衣服,又不是什么大事,你不必这样客气。”她说这种话,反而更引人愧疚。

  魔芳馡低着头,眼眶里又有水雾凝聚。“我……我会赔你衣服的。”

  “真的?”尤贪欢很高兴的样子,伸手去拉她的手。“我正好看中漱玉坊一件外袍,我们立刻去买吧!”

  因为她敲竹杠敲的那么明显又理所当然,魔芳馡愧疚之余,也觉得好笑,便没提防,任她牵着走。

  尤贪欢走了几步,突然回头对她一笑。

  魔芳馡脑袋一晕,便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欺骗这么天真的人,真有罪恶感。”尤贪欢笑嘻嘻地说,完全看不出她有在反省。她把魔芳馡的手搭在肩上,扶着人往外走。

  不过她就喜欢骗人。她兴奋地想着,要把魔芳馡藏哪里,才不会被柳乘风发现。她们至少得躲一个月,等她画好人像,再把人还给柳乘风。

  这个地方得好好选择——

  柳乘风走出酒楼的时候,脸色非常难看。

  他已经跟所有客户说过,他再也不上青楼。他有了喜欢的人,想成家立业,就不要再踏足风月场所,以免心上人难过。

  结果现在谈生意,都改去酒楼,但偎红倚翠的情况却没有改变。唯一变的是,大家风流的地方从青楼改到酒楼了。

  他跑进暗巷,一个镖师跟着他。这是柳乘风经过一场牢狱之灾后,鉴于自己身手太差,便选了几个手脚俐落的镖师充当保镖。

  他靠着一面墙,蹲下身,开始打喷嚏。

  这回的客户兴趣怪异,不好清倌人、特爱半掩门。那些徐娘半老的风月女子,因为手头紧,用不起太好的胭脂水粉,只好买一些便宜货往脸上糊——对,是糊,不是抹。那脂粉的味道很像有人把一朵花送进鱼市里,熏了一整夜,气味既刺鼻又恐怖。

  柳乘风拿着手绢擦鼻子,感觉脑袋胀的快炸开。

  后头,镖师同情地看着他,原来风流潇洒是要付出代价的。

  一条手绢被柳乘风弄湿了,他又掏出另一条,才刚凑上鼻子,三个喷嚏立刻冲出来。

  “什么东西?”他干净把手绢扔了,这玩意儿的味道只能用“销魂蚀骨”来形容。

  “哈啾、哈啾——”柳乘风站不住了,坐倒在地。

  “总镖头,你还好吧?”镖师上前扶住他,又立刻皱眉,松手后退。“总镖头,你身上带了什么东西,这么……”臭吗?好象不是,但那味道就是极品地销魂。

  柳乘风后知后觉地想起,刚才那六个姑娘,每人都送了条手绢给他。他把那些手绢都掏出来扔掉,终于感觉好一点了。

  难怪自己喷嚏那么久都止不住,因为致病的源头一直在身上!

  柳乘风又喘了一会儿,才在镖师的搀扶下站起来。

  “大镖局那边没有什么消息?阿馡还好吧?”几天不见,他想她想得心痛,又不敢去见她,无数的矛盾聚成大石,压得他心口沉甸甸。

  “我刚才看见阿馡姑娘了。”

  “她出门了,怎么没人告诉我——”柳乘风说到一半,想起自己方才跟人应酬,当然不会有人特别来向他禀告魔芳馡出门的事。“她是来找我的吗?有没有说什么事?”

  “属下没跟她搭话,不过她跟尤姑娘一起。”

  “尤贪欢?!”柳乘风的脸黑了。“她几时回来的?”

  这问题镖师可答不出来,尤贪欢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谁能确切掌握她的行踪?

  “她们上哪去了?”柳乘风揉着突突跳的太阳穴,脑袋实在太疼了,很多事情都想不全,但他心里却有种不好的预感。

  “属下不知。不过看她们携手相扶的样子,似乎处的不错,总镖头不必太担心。”

  “阿馡不可能跟尤贪欢携手相扶的。”因为他警告过魔芳馡,尤贪欢性情恶劣,别靠太近,以策安全。魔芳馡不会违背他的话,所以……她上当了。“你可看见她们往哪个方向去?”

  “属下没注意。”镖师不懂,柳乘风为什么这样紧张。“总镖头,阿馡姑娘神功盖世,谁能伤害她?”

  “武功不代表一切。”这才是真理,偏偏,没几个人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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