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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随着简亲王那份出乎大家预料的遗嘱,让他们好吃懒做的生活受到严重波及。

  “阿玛向来敦亲爱子,每月发给大家的月例银两哪有少过,谁家娶妻谁家办丧,阿玛可都不遗余力照顾周到,可怎么遗嘱竟然独厚一人,大家不觉得奇怪吗?”

  偌大厅堂上,数名老者位列两旁,初荷寒着一张脸坐在右侧首位,不发一语冷睇着站在正前方大声说话的人。

  “还有,福阳今年才十岁,阿玛以前从没提过传位的事儿,怎么会遗嘱出来就说指名要给福阳?福阳能替自己作主吗?到时要是被有心人利用,那整座王府不就岌岌可危了?”福端越说越激动,口沫横飞,初荷忍不住蹙眉别开脸。

  “所以,我今天约各位长辈们来,就是要大家来断定,到底这遗嘱有没有什么问题。可别轻易就把咱简亲王府的产业拱手让给不相干的人啊!”他恶狠狠瞪初荷一眼!就是这种轻蔑的神情,这女人老是不把他放在眼里,这一年多来,每每让他恨得牙痒痒。

  “三叔公,在座就属您辈分最长,您说话,我看没人敢说没份量吧?”福端拱手请出左侧首位的老者。

  满脸皱纹的老人从方才就一直半闭着眼睛,此刻忽然睁开,只见两眼黄浊不清,要不是有病在身,就是另有其它难以启齿的隐疾所致。

  “这遗嘱,姑且不问内容合不合理,我倒要先问问,当初王爷两脚一伸,是谁最先拿出来的?”老人声音略尖,听来有些刺耳。

  “这就要请教咱们家最了不起的初荷福晋,我看你就当着长辈们的面交代清楚吧。”福端冷哼,硬将众人焦点集中在始终不曾开口的初荷身上。

  初荷缓缓抬眼看他,然后站起身,将在场众人全部环视一遍,那冷冷的注视让不少人暗暗躲开,不敢与她眼神有直接接触。

  “老王爷卧病在床期间,只有我一人服侍他跟前,两个月来没有任何人前来探病,所以他临终前当然只有我在场;而这份遗嘱当时就放在他枕头底下。”语气不疾不徐,话中讽刺整间王府无人闻问老王爷的病况。初荷说完后,定定的看着福端,眼神不是挑衅,而是很明显不屑他的所作所为。

  福端脸色越来越难看,一双贼兮兮的眼睛几乎要瞪凸出来。“讲话不要给我夹枪带棍的,你是阿玛娶来伺候他的人,他病了,不是你照顾,是谁要照顾?”

  初荷不答腔,压根不理会他情绪性的言论。

  “既然遗嘱是你第一个拿到,那就代表没人能证实遗嘱到底是不是王爷亲笔所写,对吧?”尖嗓门的老人看福端竟然说不过初荷,连忙帮腔。

  “老王爷的遗嘱是他过世前两个月,在陈管家和我在场的情况下所写,完成之后还找来本地耆老,也就是顺埕学堂的徐永顺老师父作证,这些,早在老王爷过世当天,我就跟所有人说过了。”初荷看向福端,想从他老神在在的神情中找出蛛丝马迹,因为她觉得福端实在太有把握了,这让她不解。

  果然,初荷话才刚说完,就看见福端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既然如此,那就快快去请徐师父来此,给大家好好说明一下。”坐在尖嗓子老人旁边的几个老者连忙催促。

  初荷看着眼前这些人的表情,内心警铃忽然大作!太不对劲了,怎么所有人都有着看笑话的悠哉态势?这,肯定是哪里出了差错!

  “徐师父是吗?他老人家昨儿个说要远游,没有个三年五载不会回来,现在学堂的所有事务暂时都让他弟弟来代为处理了。”福端翘着脚,一边抖腿一边冷凉的说着,然后好整以暇的打量初荷。

  哪有学堂师父放下数十个学子不理会,说远游就远游的!初荷总算知道福端的诡计,他不单单笼络宗亲长老而已,就连证人都给撵走了,分明是要她死无对证。

  她定定神,知道此时不可慌张,以免真的被这群豺狼虎豹给生吞活剥。“福端贝子,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王府里的管家也刚好告假?或是刚好家中有事,返回老家养老了?若果真如此,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难以取信于众人。”

  初荷提高音量,借以掩饰内心的紧绷情绪,说完后,她冷哼一声,坐回原位。

  福端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早知道阿玛娶回来的这个小福晋不像普通官宦之家的小姐那么胆怯怕事,然而也没料到她竟然敢在所有宗亲面前句句讽刺,拿着任何线索就犀利反击。

  好个初荷!好个贼丫头!不过这回她可猜错了,要是他福端连个小小的管家也搞不定,那还用争夺什么世袭爵位吗?

  “来人,给我叫陈管家过来!要快!趁他还没告假或是回家养老之前,叫他给我滚到大堂之上!”福端开始暴躁,原本就挤成一团的五官,此刻因为愤怒而显得狰狞。

  初荷微微变了脸色,当她看到陈管家在两个壮丁半拖半拉之下来到厅堂,而且始终垂着头不敢看向她,就知道陈管家已经被福端威胁利诱买通了。

  “陈管家,这个气焰高涨的福晋说,老王爷过世前两个月立下遗嘱时你也在场?是这样吗?你就照实说,不用说多,但也不可少说,说啊!”

  福端到后来几乎是大吼了,在场几个老者只是装聋作哑的看着,就像在看场戏一样。

  “我……我那日其实……”陈管家浑身抖如秋风落叶,结结巴巴说不完全一句话。

  “等等!”初荷厉声制止,不用听也知道陈管家跟福端已连成一气,准备要撒起慌来。

  “怎么?不敢听吗?我偏要叫他说!”福端大吼,脸上青筋凸起,看来十分吓人。

  “福端,你阿玛生前就明白告知,他对你这个长子早就心灰意冷;你年纪轻轻就娶了三妻四妾,为了强娶民女而到处闹事,根本毫不珍惜王府名声,在在让老王爷痛心疾首。你说福阳不到十岁,怕他被利用是吗?继承简亲王爵位只要安分守己的驻守皇陵,何来利用之说?何来岌岌可危?

  你阿玛深怕王府财产被你、还有其他闲杂人等败光,因此要我负起一半的看守责任,等哪天你坐吃山空,说不定还要投靠我来接济你们!”初荷想起老王爷过世前的担忧,禁不住越说越激动;但她手心冰冷,心跳狂乱,知道自己是在下一局险棋。

  一瞬间,有个清清朗朗的人影浮上她脑海,想起他恳切的说着她有急事可到郑奇山府上找他;然而,她自己身陷这团乌烟瘴气的泥泞也就认了,无论如何不能够让那清磊飒爽的人也给污染了啊,尤其更不想让他忍受福端的粗鄙无礼,那会让他身上高雅清新的气质蒙尘。

  “你这个不知好歹的臭婆娘!不过是我阿玛买来暖床的小贱货,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货色,竟敢对我说这种话!等会儿真相大白,我定要长辈们拿家法治你,让你恨不得没顶撞过本大爷!”福端粗话连篇,完全看不出有皇室子弟的修养。

  初荷皱起眉头,气恼福端满嘴秽言。她等福端喘气的当口,才开口:“说够了?换我说了吗?你硬要陈管家作证也没用,老王爷当初找的人是徐师父,今天除非是徐师父亲自站在大街面前把话说明,否则难以取信于众人。我想,各位在座的长辈们也会同意这个合情合理的要求,倘若大家还有疑虑,就找郑奇山县令来吧,或是福端贝子要去县衙击鼓鸣冤,要告我什么,也只好由得你了。”

  众人面面相对,没料到这个年纪不过十九的福晋会如此精明。

  当初福端找上他们时,大家原以为把徐师父绑走,然后串通陈管家,就可以逼得初荷屈服,料不到情况会搞得如此难看。这群人本来就是倚靠王府过活的乌合之众,听初荷说要找县令来主持公道,全都默不作声,人人都不想把事情搞大,都怕到时要担上任何责任。

  “这个……咱们自己的家务事,不用找县令吧?”有人忍不住小声说话,要是知道福端连个小小福晋都斗不过,他们也不想膛这浑水。

  福端眼看着场面十分不利于自己,蓄积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宁可两败俱伤,也不要屈居于初荷之下。“你说要徐师父作证才足以取信是吗?好啊!那我提议,还没找到徐师父之前,遗嘱就不能算数,谁也不准动我阿玛的财产,如何?”

  初荷脸色微变。要是遗嘱不能算数,那就代表她不能依照老王爷的心愿返回京城,这等同是将她软禁在王府。她从来不在意那些钱财珠宝,但是,她不想再跟福端、还有这群人住在同一屋檐下啊!

  看初荷不吭声,福端知道这招踩到她的痛处了,顿时大手一挥。“来人!送咱们的福晋回房!徐师父一天没回来作证,咱们的福晋也不好说要回京吧?更何况身为我阿玛的未亡人,抛头露面成何体统,我看以后你最好也别四处招摇,徒惹人说闲话,就安分的待在自己房里就行了!来人!送福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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