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密的心重重的往下沉,仿佛坠入无底洞,那无边无际的惧怕渗透到她的皮肤里,几乎彻骨。
胸口是刺心的痛。尤其是看见应雅束出现在面前时,她的心更是痛到不能承受。
“密儿,你今天真美。”
应雅束走进她的寝宫,不管玉锁还在一旁,伸手就将她搂进怀里,玉锁立即低着头退出去,把寝殿的门带上。
应雅束见玉锁离开后,便收臂将她的身子拉近,头轻轻抵在她的额上。
“你今日有想我吗?”
和她单独在一起时,他已不在自称“朕”了。
是这个男人杀了她的亲人们!
曲密悲哀的看着近在眼前的俊容,心好冷,身体也好冷。
曲家一门惨死在他的手里,她应该狠狠掌捆他,撕裂他那张迷惑她的俊脸,她更应该控诉他,及时激怒他也要为亲人们讨一个公道,但是……她却一句话都骂不出来,甚至还恋眷着他的体温和他坚实的臂弯!
她病了吗?她疯了吗?
她难道不知道他双手沾满着血腥吗?
她痛恨自己为什么害怕撕开这个血淋淋的真相后,和他之间便会从此恩断情绝?
她应该要对他恨之入骨,但她却没有办法做到仇恨他,那是因为在恨他之前,她就已经先爱上他了。
她是爱上他了。
爱上一个杀了自己所有亲人的男人。
这个顿悟让她憎恨起自己,一颗心被沉重的罪恶感蹂躏践踏。痛出了血雨似地泪水。
第6章(2)
“你今日累坏了吗?为什么哭了?”
他捧着她的脸,声音中满含深浓爱意。
曲密把脸埋进他的颈窝,双臂紧紧抱住他,泪水濡湿了他的肌肤。
“你杀了我,你杀了曲密!”她崩溃哭泣。
“你说什么?”应雅束惊愕地搜寻着埋藏在他颈间痛哭的脸蛋。
“曲密死了,她跟着曲家所有的人死了!”她哀伤的抽泣。
她可以杀了他为爹娘报仇,她可以的,但是要他死的念头才起,她就心痛得无法自抑,既然无法杀了他为爹娘报仇,那就让自己跟着一起陪葬吧!
“你到底在说什么?你明明好端端的没死!”应雅束是何等敏锐的人,岂会听不出她话中古怪之处。
“以前的曲密死了,从现在开始,我是密妃,是你的妃子。”她软弱而无力的靠在他怀里。
应雅束心中动了一丝狐疑,握住她的双肩,轻轻将她推开来,困惑的盯着她细看,想读出她眼中的波澜。
“曲密是一生,现在爱你的密妃是另一生了。”她幽幽的低诉震动了应雅束。
“你再说一次!”
他炙热的凝望着她,不敢相信听见她说出了“爱”这个字。
“臣妾爱皇上——”
“不!”他打断她,“用你的名字喊我的名字!”曲密深深地凝视着他。
“密儿爱应雅束。”
初次喊出他的名字,竟有种盟誓的心情,她的一颗心从未如此软弱过。
他蓦然将她卷入怀里,俯首压向她的双唇。
爱和欲迅速引发滔天大火,一场暴风般激狂的欢爱席卷而来……
他疯狂的占有她,不断的把自己送进她的灵魂深处。
被褥被他们的翻滚及激情弄得凌乱,寝帐内弥漫着浓郁的动情气味。
激情方歇,她躺在他的臂弯中,神思恍惚迷蒙、纤长的指尖无意识的在他汗湿的手臂上滑动着。
应雅束仍贪恋着她紧致温润的花径,不肯退出。
她不是他第一个女人,确实第一个他在翻云覆雨之后还会舍不得松手的女人。
“告诉我,你今天听到了什么?”
他吻着她凝脂般白皙的肩胛,沙哑低喃。
曲密抿着唇,缓缓摇头。
虽然她感受得到应雅束对她的迷恋和真心,但她没有天真到仗着他的宠爱直接在他面前戳破真相。
这里是皇宫,应雅束是天子,古往今来的帝王大都是踩过不知多少人的鲜血才能登上帝位,软弱善良的人想来难有统治帝国的能力,二历史上震古烁今的明君则几乎都是强悍而果敢的,倘若饮血才能生存,他们也必然毫不犹豫的去饮。
而应雅束正是后者,他绝不是慈眉善目的人。
她原本是那么位居他,可现在,他若是杀了人,她说不定还能够若无其事的替他擦拭满身血污吧?
原来爱上一个人会变得这般自私盲目,而她从今以后,将背负着深深的罪恶感过完属于密妃的一声。
“我来时,你的情绪明明很不稳定,老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他轻轻抬高她的脸,神情认真的问。
曲密知道若不解开他的疑惑,他一定会追根究底的盘问她。
“皇上会将杀害我爹娘的凶手抓起来吗?”她淡淡的问道。
“我已经派人去抓拿凶手了,一旦抓到凶手,我会将他们凌迟处死。”曲密微微一震,心中掠过一丝不安,想要从他身下离开,他却不肯放她走,仍深深霸占着她。
“皇上……”感觉到他再她体内缓缓苏醒过来,她的双颊迅速绯红。“明日还要上朝……”
“我正努力给你一个孩子,你可知道?”他的语气逐渐浓重,情欲染上了他的眼眸,“你该有我的孩子。”
曲密想起了已经怀有身孕的童皇后,知道他担心着她在后宫的处境,心口便暖暖的感动了起来。
“我怕皇上太累了.”
她虽这么说,身体却情不自禁被激情引导着。
“你觉得我累了吗?”
胀痛的欲望正吞噬着他的理智,他不再有耐性了。
“皇上……”她深深抽口气。
“喊我的名字,以后别忘了。”
他紧紧扣住她的腰,狂猛的撞击着。
曲密震颤不已,敏感的轻声细吟。
“用你美妙的声音喊出我的名字,快!”他的侵袭渐趋沉重。
“雅……束……”
听见她颤抖破碎的叫喊,他纵声大笑,更加狂浪的激发她体内最深层的颤抖,再将她的意识用力冲击粉碎……
用完早膳后不久,曲密来到前院的大瓷缸旁,看着缸内颜色鲜艳的金鱼穿梭在碧绿的莲叶下,便叫小宫女拿颗馒头来,把馒头剥碎了喂养金鱼。
两名小内监共提一桶水走进来,见到曲密先问了安,然后对她说起了沿路听来的消息。
“娘娘,听说皇太后得了急病,昨晚猝死了。”曲密闻言,诧异不已。
小内监所说的皇太后便是前太子应延束的亲生母亲,也是先帝极敬重的皇后,在太子死后,被应雅束幽禁在宜香宫内。
先前才听玉锁说,这位皇太后夜夜发疯,总用最恶毒的话咒骂应雅束,不料才过没几天就得了急病猝死。
她怔忪呆立着,她实在不喜欢这个深宫后院,尽管阳光再炽烈,总还是会觉得处处透着一股逼人的寒气。
玉锁带着两名小内监,从内务府领了些干果和香饼子回来,曲密忙朝她挥挥手,把她唤过来问话。
“你听说皇太后的事了吗?”
玉锁点点头,“已经有敬事房的人到宜香宫去了。”“皇上知道了吗?”
她实在不希望应雅束对这位皇太后不闻不问,毕竟他的儿子是被他亲手杀掉的。
“敬事房的人都去了,想必请示过皇上的,不过,听说皇上此时正在审问杀害娘娘一家的凶手,娘娘这下总算可以安心了。”曲密万分诧异,曲家灭门一案不是应雅束亲自下令的吗?
原以为他说要抓凶手凌迟处死是为了哄她的,没想到他真的抓到了凶犯,还亲自审讯?
“皇上在哪里审问?”她隐隐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
“在西苑。”玉锁答。
曲密立即把手中喂金鱼的馒头丢给了玉锁,满腹狐疑的走出寝殿,心急的往西苑奔去。
“娘娘皇上没有传唤,不能胡闯西苑呀!”玉锁慌张的追上她,“我真要闯进西苑,皇上也不会拿我怎样!”她这么喊着,倒有点恃宠而骄的神态了。
玉锁怔了怔,然后笑道:“说的也是,如今娘娘宠冠后宫,皇上定然不会对娘娘怎么样的!”曲密没多说什么,此时,她只想知道那个凶手究竟是什么人?
会不会是应雅束为了取信她或是为了安慰她而招来的替死鬼?她一点都不希望应雅束为了她而冤枉无辜的人。
到了西苑,曲密飞快的奔过汉白玉铺设的通道,上回走进西苑的记忆从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那时候应雅束杀了太子,率先高喊朝拜新君的人就是爹,持枪的禁卫军如潮水般淹没了整个西苑,那不过是两个月前的事,此时再走进这里,竟恍如隔世一般……
“娘娘怎么会来了?”
穆良一见曲密,惊讶的扬手挡住她。
“穆公公,我要见皇上!”她气喘吁吁。
穆良沉默片刻,便点点头。
“娘娘随老奴过来,先在外殿候着,待老奴通报。”玉锁托着曲密的手臂,轻轻跟着穆良的脚步来到大殿外。
这是曲密第一次走到西苑大殿,她抬头,看见大殿上方悬着一块匾,上写着“无极殿”三个字,而殿侧两旁分别站着御前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