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就不明白了,金硕泉这样的巨贾,吃穿用度也许和普通平民一样,但只要是自己喜欢的,他绝对舍得投下巨资。”雷间泰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他喜欢丝绸、喜欢贵重的饰品,尤其喜欢收集烟袋。”
“烟袋?”烟袋有什么好收集的?有钱人还真是爱作怪。
“嗯。”雷间泰点头。“他的烟袋可不普通,那种仙鹤腿、玛瑙嘴的水烟袋,全国上下,大概只有太后和金爷在用了。”
“原来如此。”江红香恍然大悟。
“不问我吗?”他突然问道。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她已经习惯他的声音从胸膛传到她耳膜的力度。
微微的酥麻感,让她渐渐上瘾了。
“你想说的时候,自然就会说了。”江红香全心全意地信赖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让她有安全感,觉得他不会欺骗她,觉得他是真心想和她好好生活一辈子。
“你呀!”雷间泰轻叹,只有他自己知道,她在他心底激起了多么汹涌的波涛。
这个小女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侵入他的思想、他的心魂,甚至……已经融入了他的骨血!
“不冷吗?”她反手握住他的手,想用自己微弱的温度温暖他。
他摇头。“不,有你,我一点都不冷。”
“傻瓜!”闻言,她更用力地抱紧了他,贪恋两人相贴的温度。“我也是。”
“是什么?”雷间泰故意反问。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晕红了整张俏脸,但还是小小声地、尽最大努力表白自己的心意。“我也是喔……和你一样……一、一点都不冷。”
快速说完最后几个字,她羞得闭上双眸。
第8章(2)
“哈哈!”雷间泰瞬间爆出大笑,就算闭着眼,也可以很轻易地想象她此时的娇态。“要跟着我一辈子的,不可以这么容易害羞。”
“要、要你管。”江红香被他的笑声震得芳心阵阵酥麻。
他握住她的小手,送到唇边,疼惜地轻吻着,虽然过了一段养尊处优的时日,她的手掌不似原先那么粗糙了,可他还是好心疼她指间淡淡的旧疤。
她的小手在他的掌间略微挣扎了一下。
“你、你的胡子好扎人!”虽这么说,她还是没有抽出自己的手,任他放在唇边吻着。
他贪恋着她此时的温柔,而她,贪恋着他对她的贪恋。
“你怕吗?”
她知道他在问什么,坚定地摇头。“不怕!我相信你!”
他因她的话而动容,仰起脸,闭上双眸,想要借此逼退眸中突然涌起的湿意。
“这件事一旦开始,就一定得成功!我身上现在背负的不仅是和村长的赌约,还有金硕泉和他背后庞大商会的压力。”
“不,不是你一个人,是我们!”江红香坚定地说。“不管结果是什么,我们都一起背负!”
“江红香!”雷间泰试图用恶声恶气来压制心底翻搅而出的感动。“男人说话的时候,你可不可以不插嘴?”
“是,相公。”感动就感动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他低低咳嗽几声,掩饰喉底的浊意,决意把一切都告诉她。
“成大人引荐了我的想法,因为朝廷没有余力供给边关一百二十万驻扎军的食粮,所以打算开放给山西商人,我因早年献雪参有功,皇上特别恩准我代表朝廷,组织第一批官民合办的商队,从山东运粮到边陲九个重镇,用粮食兑换相应的盐引,再到山西安邑的盐池去换盐,然后分卖到各地去,这中间的差额获利是非常庞大的,因为有朝廷的支持,我们会成为各地盐商的第一考虑对象,到时候……”
“到时候不用多少日子,车辋村,不,是整个山西,会如你所愿,成为海内最富的地方。”江红香接下丈夫的话。
“对。”雷间泰断然点头。
他看向窗外的倾盆大雨,此时,一道闪电划亮了整个天空,轰隆隆的雷声不绝于耳。
“你告诉我……”江红香的声音在雷声中若隐若现。
“什么?”雷间泰皱起浓眉,不满意自己没有听清娘子的话。
“你当年献雪参时,就已经想到今天了吗?”
“是,只不过没有想到来得这么快、这么顺利而已。”他眯起鹰眸。
在担心着未来一切是否会顺利的同时,她蓦然惊觉,他竟然已经成为她生命中最重要、最不可或缺的存在了。
她不想否认,因为否认也没用,她的嘴巴再怎么否认,她的心还是在说她爱他!永远都不能失去他!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抓住他,缠绕在他身上,不想离去,也不能离去……
每日黄昏时分,她习惯让小弟陪同,牵着汪汪去村口,引颈期盼等着夫君的身影。
雷间泰带着商队离开,已经月余了。
这一个多月,他没有捎来任何音信,而边关却传辨了坏消息一一蒙古人不知何故与鞑子打了起来,蒙古与朝廷和解,朝廷正准备派出大军支持他们。
这样兵荒马乱的世道,雷间泰带领商队运粮到边陲,又没有只字词组传来,教她如何能不担心受怕?
那个男人,根本就不在乎她的担心、她的牵挂,若是他回来,发现她……发现她……
江红香心中恨恨地想着,不由自主一股酸意就涌上喉头,眼中莫名积蓄起水气,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
幸好小弟带着汪汪在旁边的树林里玩耍,看不到她现在的丢脸模样。
江红香硬撑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她快速抽出绢帕,擦掉眼角的泪。
哼,没有他,她一样坚强!她才不会为了他哭,那个男人不值得!
可是,怎么想着想着,她的眼睛又刺痛了起来?
“江红香,你真是没用!”她一边骂着自己,一边擦干眼泪。
好窝囊,好讨厌这样的自己……
正当她自怨自艾的同时,小弟拉着汪汪跑了过来,喊道:“大姐、大姐!”
江红香抬眼,眼睛都还红通通的。
绝对不能让小弟看见自己现在怨妇似的模样!
她拍拍双颊想打起精神,但看见小弟那种不要命的奔跑速度,她又忘了一切,急得直叫道:“你跑慢些,小心夜里又喘得睡不着觉!”
小弟也不听,汪汪也兴奋地拚命叫唤。
“姐、姐……姐、姐夫……”小弟一边跑,一边用手拚命指向村口的方向。
江红香呼吸一窒,眼尖的她立刻瞄见村口黑压压地来了一长串队伍,而最前面那个骑在高大黑马上的人,赫然是她心心念念了两个月的夫君!
江红香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她握紧双拳,立刻转过身去,疾步往回走。
他回来了……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她的手,无意识地搭在小腹上。
马蹄声由慢而快、由远而近,像是催命符似的,催着她加快脚步。
无奈她走得再快,也快不过四只脚的畜牲,更何况,她的身子……
“江红香,你要是让我的娃儿掉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一道急吼吼的喝声猛然掷来,她愣了一下,猛地收回脚步。
凭什么?凭什么她要听他的?
心中的抗拒鼓吹着她,她失去理智地再次抬起脚,可胸前突地横过一只铁臂,一道巨影笼罩住她,身子一轻,她就被抱上了马。
男人有力的手臂勒住马缰,马儿瞬时停住脚步。
江红香吓得紧紧抓住丈夫的手,生怕被马儿扔了出去,等她屁股落到马背上的时候,马儿已经放缓了脚步,慢慢在村间的石板路上踱步了。
“江红香!为什么要躲我?走那么快,要是伤到娃儿怎么办?”她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劈头盖脸的挨了男人一顿骂。
“谁、谁怀娃儿了?”她也委屈得很,偏就要别扭地不承认怀孕的事实。
“还撒谎?”雷间泰也生气了,浓眉紧皱,扳过她的小脸,口气更加凶残。
“你一边跑,一边捧着肚子,腰粗了、屁股大了,你当我瞎的?”
丈夫粗鲁的话,让江红香的脸蛋儿一阵红一阵白,他怎么可以这样说她?她变丑了吗?他嫌弃她了?
嫌、弃?
刹那间,这两个字掀起翻天巨浪。
“呜哇!”江红香毫无预警地号啕大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用小手拚命捶打他的胸膛。“你敢嫌弃我?你凭什么嫌弃我?离开之后一点音信都没有的臭男人有什么资格嫌弃我?呜呜呜呜……”
哎一一可别又来了!
他又怎么招惹她了?嫌弃?他怎么可能嫌弃她!她要给他生娃娃了,他把她捧在手心里疼都来不及了,哪还敢嫌弃她?
这小女人一天到晚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呀?
雷间泰一见娘子哭就没辙,笨手笨脚地赶紧搂住自个儿的小娘子,左拍右哄,唯恐她气坏了身子。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别哭了,不哭了成不成?”
“噢,你是承认你嫌弃我了是不是?呜哇……”不哄还好,一哄还真酿成洪水爆发,他快被他亲亲小娘子的澎湃洪水冲得快灭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