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还说了什么吗?”秦画意抱着孩子,感觉到一般不寻常的气氛,颤声问。
“少爷只说……孩子给你,将来……将来他与如花夫人还会有自个的孩子。”
晓娟困难的说出他交代的话。
秦画意忽觉一阵昏眩,那男人还是没有停止的想伤害她。“我明白了……”
心酸难忍,泪还是滚下了。
“少夫人……”
“别再这么叫我了,在你们联合着一起欺骗我时,就不当我是你们的主子了不是吗?”
晓娟汗颜的低下头。帮着蟠爷骗她,纵使是出于无奈,也确实对不住少夫人,但先别说她的身分得对主子唯命是从,就说那老头的话,全府里的人都知晓,为了保人,也只好对她狠心了。
晓娟重叹一声,“总之,我将少爷的话带到了,孩子也交给您了,这之后,请您珍重。”言下之意就是斯家与她再无瓜葛,从此形同陌路。
秦画意望着服侍自个多年的丫鬟,心头有着无限感慨,万万没想到,一朝离了斯家那扇大门,与所有人的情义竟也随之烟消云散,什么也不存。
晓娟不忍再见她伤感的模样,起身要走。
“等等。”秦画意搭上她的肩,阻止她离开。“晓娟,我想问你一些事……”
“您有什么要吩咐我的吗?”晓娟愕然问。
“我只是有些事不明白,想问你在我身分被你们混淆前,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她仔细的瞧着晓娟的反应。
晓娟倏地暗惊,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我不懂您的意思。”只能极力装傻。
秦画意轻瞇了眼,“你一直跟在我身边,可记得我颈上这伤痕是怎么来的?”
她指着自个的颈子问。
晓娟屏住了气息,力持镇定。“您忘了吗?那是某天小少爷缠着您玩绣线,不小心勒伤的。”她编了个谎,暗自希望这样就能交代过去。
“是吗?我是真的不记得了……”秦画意陷入沉思,却怎么也想不起有这回事。
“兴许是这阵子发生太多事,像这样的小事,您也就忘了,没往脑中记了。”
晓娟忍住心虚的说。
“可是就算我这是小伤,但我爹身上也出现不少伤疤,这又是怎么回事?”
秦画意蹙着眉再问。
“秦老爷也受了伤?您还是问问秦府里的人吧,我不清楚。”晓娟四两拨千金的装愣。
秦画意抿着唇。她当然问过了,但没有人说得清楚,而晓娟现在的话,她也不打算采信,会开口问她,只是要观察她的反应,希望她能露出些蛛丝马迹,让她找到答案,但是很可惜,晓娟很机灵,让她瞧不出异样。
“晓娟,你也是他的手下吧?”
“是。”这点晓娟没再瞒她,直接点头承认。
当蟠爷愿意将孩子交给少夫人,就表示对她不需再故意遮掩身分了,少夫人应该已经知道这座城目前被锦衣卫控制在手中了。让她知道他们的身分无妨,只要别泄露了与秦老爷的恩怨就好,那是机密,不得轻易说出,且知道对她也没好处,必会成为锦衣卫灭口的对象。
晓娟回答得这么干脆,反教秦画意一怔。“那他是否真如外传的……”
“少夫人,我晓得您要问什么,锦衣卫在外给人的印象是冷酷无情的,而大部分的成员也确实是如此没错,但少爷不同,他是我见过的主子里最血性的一个,他对待府里的每一个人,从不以锦衣卫的教条约束,而是将咱们真正当成自家人在相处,若除去他是锦衣卫副都指挥使的身分,他对待妻子、家人,甚至下人,绝对是个好丈夫、好父亲、好主子!少夫人,您嫁的人,其实……是好人。”晓娟忍不住多说了一些。
秦画意低首望着怀中安睡无忧的小家伙,敛去了心思。“你不觉得你的这些话矛盾讽刺吗?一个抛弃妻儿的人,你如何说他是好人?”
“这……”晓娟有苦难言,却无法再为主子多解释什么,满腔无奈。“您就当我方才没说过那些话。”
匆匆转身,这回她不敢多作停留,生怕自个会说出更多不该说的话。
望着晓娟像是逃离似的背影,秦画意若有所思的开始思量一些事……
第9章
秦画意已决定要离开这个伤心地,打算带着昏迷不醒的爹以及小宝投奔远在山东的婶娘。她卖掉爹经营多年的宝石铺子,以及宝库里大部分的宝物,这些事处理起来异常顺利,卖产的消息才放出去,立刻有人高价买下。
之后,她找了马夫,雇了辆马车,带着简单的行李便起程前往山东。
马车出城前,马夫刻意停了下来,说是要喂马儿喝些水再上路,但一个时辰前马儿才喝过水的,实在没必要再刻意停下喂一次,可她什么也没说,冷眼看着他将马车停下,让马儿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水。
“夫人,要出城了,您不下来再瞧一眼杭州城吗?您这一离去要再见这景致就不容易了。”马夫在马车外说着,极力邀她下车瞧瞧。
她抿笑道:“好啊!”抱着小宝才探出头,那马夫已殷勤的过来扶她。小宝难得远行,一下马车即兴奋得在周围跑跳,那马夫亦步亦趋的跟着,生怕他有所损伤。
这个马夫的服务可比一般还要周到,不只顾马,更护人。
笑了笑,秦画意没多说什么,眼光朝四周望了望,马夫停下的地方是一处小竹林,放眼望去四周并无异状也无人,但是,她就是感觉在某一处,有一道炽热的目光正集中在她身上。
她索性阖上眼,让这道光源尽情散发,要瞧就瞧个够吧!
半晌后,她听到一阵马蹄声,蓦地睁眼瞧去!
“画意!”
李画师竟然骑马追来了,他是文人,马术不佳,骑马的样子也有点惊险,可他选择骑马来,可见他追得有多心急,见到她后,他拉不住马缰,还差点落了马,幸亏那匹马还算温驯,这才让他顺利下马。
“你是来送行的吗?”她见他满头大汗,呆愣的问。
“不是……我是来阻止你的,你非得离开不可吗?”他站在她面前,抹着汗,激切的问。
“嗯,我已决定了。”她淡然的点头。
“你何必走?如今大伙都已不再避你,那斯闻人也将孩子给了你,这杭州是你住惯的,离开了这里,上哪都是异乡,你不会感到舒适的。”
她轻笑回道:“我知道。”
“既然知道了你还走?”
她苦笑,目光望向远方,心头有个感觉,那个人还在,她咬了咬唇,竟想做些事激怒人,转身主动握住李画师的手,此举果然让她见到那一直尽责照顾小宝的马夫脸色微变,似乎为某人着急不已。
“谢谢你来阻止我离开,但是我真的非走不可,杭州虽是我的家,却也是最教我感伤的伤心地,我不愿意留下触景伤情,情愿回到爹的故乡重新生活。”
“这个……”李画师吃惊的瞪着被她紧握的手,脸庞涨红,一时没听见她说了些什么。
她手握得更紧了,眼睛也幽然的直视着他。“等我安顿下来,会写信给你,欢迎你来山东找我。”这话分明是暗示,她愿意与他异地相处。李画师大喜,猛然点头,“好,我会去找你,一定会去找你的。”喜出望外的他还激动得一把抱住她。
秦画意听着他打鼓似的心跳,感到很抱歉,但是……原谅她吧,将来她会好好为今日的事向他道歉的。
“啊!太阳不久就会下山了,夫人,咱们得赶路了。”那马夫冒着冷汗,抱着小宝急急忙忙来催促她该上路了。
她暗自冷笑,这马夫怕是也感受到某人杀人般的目光了吧?“嗯。”她轻推开了抱住她的李画师,由怀里掏出一方丝帕。“这你留着。”
接过丝帕的李画师简直乐不可支,这是定情之物吗?他立即喜孜孜的将之小心收进衣袖内。
“我走了,你保重吧!”她抱过小宝,上了马车。
“好的,你也要!”
他声音还没落尽,马夫就已将马车帘子拉上,回头还凶神恶煞的瞪了他一眼。
李画师被瞪得莫名其妙,正要开口跟秦画意再说几句话,可那马夫已火速将马车驶离了。
“抱歉喔,本客栈客满了,没有房间!”这家客栈生意相当好,柜台的掌柜连头也没抬,直接将客人请出门。
“那糟了,这附近只有你这家客栈,你这客满了,夜里可要睡哪呀?”她登时烦恼起来。
真不妙啊,难不成要带着爹与小宝露宿野外?自个是无所谓,可是爹的身子虚弱,小宝又小,万一在野外受了风寒就不好了。
她不死心的再追问:“难道连一间最破的房间都挤不出来吗?”
“没有,小店连马房都有人预约了。”掌柜径自低着头算帐,不耐烦的回应。
“可是!”
“你这女人是怎地?烦不烦啊,都说没有了——”掌柜终于抬起头了,但突然间,他声音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