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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蓦地,他眼一沉,瞧见生性好色的张家公子在众目睽睽下,对他亲爱的「侄女」公然上下其手,身为叔叔的他怎能不现身。

  「抱歉,让我陪小侄女跳一段。」他面无表情,强横地接过手,此时音乐转变,是一首慢舞。

  人家的「叔叔」都开口了,张家公子讪讪地退到一边,等待机会再讨佳人欢心。

  不过,人一多,嘴就杂,就算是男人也免不了长舌,几个尚未和常乐天跳过舞的公子哥儿聚在一块,心高气傲的骄纵性子很难不发牢骚,话开始越传越难听了。

  毕竟他们是年岁相差无几的「叔侄」,又孤男寡女同住一起,真要没点暧昧,传出去也没几人相信,何况他们是不是亲叔侄谁不知道。瞧他们两人相拥而舞的模样,男的帅气,女的娇美,唯美的画面宛如一幅画,叫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新泉集团虽在日本,但不少消息灵通的企业家仍可得知其家族秘辛,纵使大家嘴上不说,但泉武人是泉新之助的养子一事是众所皆知。

  若常乐天真是泉新之助的独子泉太苍的亲生女儿,那么这两人的关系绝非寻常,隐隐透露出一丝超乎伦常的隐晦。

  「这就是妳想要的?」为了结婚而结婚,这种想法并不健康,泉武人将她拥得很紧。

  「嗯!我看到好多帅哥,每个都长得很不错,谢谢你替我安排。」只是没人比你好看,她在心里说道。

  他手劲更为用力,片刻才说:「有没有看见中意的?」

  「嗯!左边那个很幽默,右边倒数第三个很会逗人开心,而系蓝领带的那位先生有双爱笑的眼,让人看了很舒服,还有窗边的玫瑰男,他的眼睛会放电,我差点被他电得茫酥酥……」他们都太好了,好得令她惶恐,才高职毕业的她哪配得上这些青年才俊。

  「够了,我要妳选个老公,不是让妳挑备胎情人。」他蹙眉。

  常乐天笑得虚弱,朝他一眨眼。「没有一一交往过怎知好坏,我已经分别和他们订下约会时间,不用多久我就能找到阿嬷口中的好男人了。」

  「什么?!」她的动作未免太快了,居然在一支舞中就迅速锁定她要的目标。

  泉武人脸色阴郁,浑身散发出叫人退避三舍的冰冷气息。

  第5章

  「妳要去哪里?」泉武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沉着脸冷视那花蝴蝶般的身影。

  「约会。」精心打扮的常乐天显得很开心,耳后还洒上淡淡的茉莉花香气的香水。

  「又要约会?」没一天空档不成吗?排得那么紧密。

  早上喝咖啡,中午逛商展,下午郊外踏青,晚上西华饭店吃大餐,十点过后还有赏星活动,看萤火虫飞舞,她倒是把日子安排得多采多姿。

  他很不是滋味地腹诽。

  「是呀!我们要去阳明山采海芋。」这时节满山遍野的白色花朵,形成一片令人眼花撩乱的花海。

  「同一个人?」他记得昨天跟她约会的是徐子明,徐氏海运的二公子,就是她说……那个笑起来让人感觉很舒服的男人。

  「不是,今天的是金皇建设协理,他很风趣。」只是有点油嘴滑舌,爱说大话。

  金皇建设协理?「金子建?!」

  「咦!你也认识他啊,人面真广。」常乐天一时忘了,若泉武人不知其人,怎会发帖邀请他参加「选夫宴」呢?

  「他的风评不好。」曾有女朋友为他堕胎、闹自杀。

  「可是长得很帅。」

  她一句话便堵住他的嘴,令他气闷在心,当初她口口声声说喜欢他,问他要不要娶她,看中的不也是他的容貌吗?

  「还有事吗?我和人家约的时间快到了。」她手上仍戴着母亲以前的旧表,瞄了一眼,赶着要出门。

  「等一下,把晚上的约会全推掉,妳还要上课。」她的课程严重落后,不容许再懈怠。

  「可是……」她早就约好了,做人不能黄牛。

  「没有可是,今天上经济学和财贸,我亲自教妳怎么理财。」他知道赚钱的事她会感兴趣的。

  「真的?」她眼睛倏地一亮。

  「逾时不候。」瞧她兴奋的神采,泉武人阴郁的神情微微散开。

  「一定喔!我会早去早回的。」她走到门边时想到什么,又回过头说:「待会可以麻烦你帮我去看看阿嬷吗?她咳了一夜,我不放心。」

  常乐天并没有在别墅过夜,她总是骑着脚踏车来回别墅和红线村间,瞒着外婆说她还在公所上班,晚上则在上课,修日语和英文。

  泉武人并不知晓常乐天并未依他的要求向公所请辞,只是请了一个月长假,原本课长并不乐意,想让自家的小姨子顶替她。

  后来常乐天以公所经费不足为由,希望泉武人捐台冷气给照顾她的同事,谁知他一口气捐了十台,还附赠一辆公务车,于是不只课长爽快的允假,连乡长都高兴的直说请两个月也不成问题,他照准。她一直不认为自己会在日本长住,台湾有她相依为命的外婆,还有对她很好的村长、村长太太,她舍不得离开他们。

  所以,她只是去看看素未谋面的爷爷,很快就回来了,她不要什么新泉集团,何况她若结婚了,也不可能弃家庭不顾,台湾才是她的家,有割舍不了的牵绊。

  「既然不放心,干么不自己盯着,非要赴约。」说得酸溜溜的泉武人又一脸阴沉,彷佛有人朝他脸上踩过。

  别人的外婆关他什么事,为什么他得去瞧瞧她是否无恙?嘴里咕哝,可是他仍拿起车钥匙,出门去。

  「是武人吗?」痰声粗浓的咳嗽从低矮的房间传出。

  「是的,阿嬷,我来看妳了。」什么味道,是血腥味吗?

  鼻子灵敏的泉武人闻到血的气味。

  「进来吧,丫头去上班了,我刚好有事要和你聊聊。」她边咳边说,声音显得有气无力。头一低,他屈身进入还算洁净的小房间,只是空气中飘着一股浓烈的药草味。

  「你打算什么时候娶我们家小天?」她直截了当的问,怕自己等不到那一天。

  「……不急,我们才刚交往。」他不想骗她,但是迫于无奈。

  常婆婆伸出枯瘦的手,拿过床头柜上的相框,发黄的相片里有个年轻的女孩子,手中抱着婴儿,表情显得有些木然。「昨天村长来家里看我,他跟我说,你来这儿是要找云儿的……咳咳……是日本那边的人要你来的吗?」

  「是。」泉武人不想隐瞒,这事迟早得说。

  「云儿是个命苦的女人,她跟我说她在日本遇到一个爱她的好男人,要接我过去享福……可是没多久,却见她一个人提了行李、挺着肚子回来,她又说,这个好男人迟早会来接她,只是他们暂时不能在一起……」可借太痴心的人总是没个好结局,阿云等呀等,等到了自己的死亡,而那个好男人始终没出现。

  「我没见过太苍兄,但他确实是个专情的男人……」泉武人娓娓道出他所知的事实。当年的泉太苍为了他心爱的女人,不惜和父亲翻脸,坚持悔婚,退掉指腹为婚的亲事。

  当时闹得两家都不甚愉快,他的未婚妻还因此割腕自杀,阻止他们在一起,虽然后来获救了,但也从此心性大变,对背叛她的未婚夫及好友不断的恐吓威胁,实行极为骇人的报复,不让他们和她一样痛苦绝不罢休。

  不想情人和肚里的孩子遭受迫害,再加上来自父亲的压力,泉太苍忍痛送走他最爱的女人,一个人独自面对所有的责罚。

  他假意答应原来的婚事,暂缓未婚妻扭曲的嫉恨,一面策画逃离泉家,飞离日本到台湾和情人团聚。他在迎娶途中跳车,坐上预先藏好的车子,一路驶向机场。

  被抛下的新娘一得知他又再度背叛,逃向别的女人怀抱,当下刚烈的性子又起,命令司机载她随后追赶,不让他上飞机。

  于是憾事发生了,两辆车追撞在一起……

  没人知道是蓄意撞车,还是出自意外,因为车上的人全死了,无一幸存。

  「原来如此,云儿果然找到个好男人……可惜,咳!咳……」有缘无份,她可怜的女儿。

  「妳还好吗?要不要去看医生。」她似乎又更瘦了,面容憔悴。

  「老了喔,我很快就要去看我女儿了,不用浪费钱找医生,我知道自己还剩下多少时间。」她最近常梦到死去的老伴,他在向她招手。

  「别说丧气话,有病一定要医,我马上连络家庭医生……」她的情形似乎并不乐观。

  常婆婆吃力地拉住他的手。「别……别费神了,我这把年纪早看淡了生死,该来的怎么样也阻止不了,我唯一放不下心的是和云儿一样苦命的小天。」

  「我会照顾她。」他许下承诺。

  「呵……有你这句话,我就安心了。」她又重咳了数声,以手帕掩去喉口咳出的血块。「武人,扶我起来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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