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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那美好光景居然只是假相。

  气候才入冬,儿子居然呕了血?那一条条染血的帕子怵目惊心,让她这个当娘的心疼得无以复加。

  “我……”终于弄懂婆婆为何变脸,丁笑蝶喉咙紧缩,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帕子上头的血,不是相公呕出的血,是中毒的伤口流出的血……她想解释,但却不能解释。

  相公要她替他保守秘密,她什么都不能说。

  看着她杵在一旁不发一语,莫老夫人咽声叹道:“娘真的对你太失望了、太失望了。”

  莫老夫人凌厉目光落在媳妇平坦的肚腹上,心里对未来种种美好的憧憬在瞬间毁灭,伴随着对媳妇的不满齐涌而上。

  新婚头一日知晓儿子和媳妇依俗圆了房,她欣喜的以为能讨个“入门喜”的好兆头。

  没想到日盼、夜盼,没盼着金孙,盼来的居然是儿子旧病复发的恶耗?

  “婆婆……对不起……”面对婆婆爱子心切的忧心神情,丁笑蝶咽下心里的委屈,勉强挤出一句。

  以往面对相公的疾言厉色、冷眼相待,她全都不以为忤,但不知怎么的,一向待她极好的婆婆因为误以为相公旧病复发,而对她厉言相向,让她十分难受。

  “你不只对不起我,更对不起莫家的列祖列宗,你现在就到祠堂跪着,好好给祖宗忏悔。”

  “忏悔……”从小到大没被罚过的丁笑蝶,惊愕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莫老夫人不假辞色地道:“这次姑且小惩大诫,你进祠堂好好反省反省!”

  丁笑蝶很是无奈,除了深刻明白大家族的重重规范、枷锁外,更加体会到婆婆爱子心切的心情。

  她不敢反抗,也不忍反抗,只有无言承受。

  “蝶儿知道了。”

  唉!被误会就被误会吧!既决定要力挺相公到底,她就得守口如瓶,不能透露半点蛛丝马迹。

  第6章(2)

  闻言,气得脸色铁青的莫老夫人既而转向小婢问:“夏大夫什么时候到?”

  “桂叔已经赶去药馆,夏大夫应该马上就到。”小婢嗫嗫嚅嚅答道。

  “你先带少夫人进祠堂反省。”莫老夫人头痛得揉了揉双鬓,一转身便急着想瞧瞧儿子的状况。

  丁笑蝶见状惊声喊道:“婆婆!”

  以为媳妇想辩说些什么,莫老夫人顿住脚,侧眸冷冷瞥了她一眼。

  “相公吃了药还睡着,如果可以,请婆婆别吵着他。”

  虽然毒是吸了出来,但可以看出相公的身子仍虚弱。

  若让婆婆进屋发现不该发现的事,那相公的苦心可就白费了。

  瞧媳妇一脸自责、不放心的模样,莫老夫人就算心里有气,也忍不住心软。

  或许她是反应过度,这几个月来媳妇尽心尽力看顾着儿子,她也不是没瞧见,只是一听到儿子身子骨又出了状况,她这个当娘的,实在无法不着急啦!

  再说知子莫若母,她哪里不明白儿子那就算咳呕到出血,也不让人瞧、不让人碰的怪脾气呢?

  “这我自然明白,还用你来说吗?”兀自思索了一会儿,莫老夫人的语气犹冰寒,却少了几分严厉。

  “噢,那蝶儿去祠堂了。”丁笑蝶有些尴尬地认分开口,目光痴痴恋恋的落在屋里那个男人身上。

  这时,一直隐立在暗处,暗暗打量这一幕的暮定秋,一听到“夏大夫”将到,唇角扬起淡弧。

  另一方面却对丁笑蝶产生了诸多好奇。

  他知道,丁笑蝶和莫爷两人都不是心甘情愿跟对方成亲,莫爷甚至为此大发雷霆,直嚷着娶妻是天底下最莫名其妙的传承规则。

  而今日,莫爷居然对妻子坦诚自己的身份?丁笑蝶更是宁愿被婆婆误会,也坚持为她的相公保守秘密?

  难道这就是所谓日久生情?再加上患难见真情的催化下,原本生疏的两人在短短时间里,达到心意相通的境界?

  想来,世间男女之情……还挺有趣的!

  寒风飕飕,大屋外枯枝随风晃动,雕花窗格上映出张牙舞爪的影影绰绰,伴随着不知由何而来的喀答声响,加深莫家祠堂阴暗寂静的氛围。

  许是天色渐暗的关系,祠堂里昏昏暗暗,大门一关上,只亮着几柄烛的祠堂,更是让人不知此时是什么时辰。

  丁笑蝶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只是感觉腿麻了,眼皮越来越沉。

  被相公折磨了一夜未睡的她,毫无体力可言,一进祠堂便处在昏昏欲睡的朦胧状况中。

  在她不小心打了个盹,鼻尖差一点撞上安置着祖宗牌位的乌木长桌时,她猛地醒了过来。

  “不能睡着、不能睡着!你是来忏悔,不是来打盹,若让婆婆瞧见,又要生气了!”

  丁笑蝶拍了拍双颊,逼自己强振起精神。

  努力瞪大着眼盯着祖宗牌位,她心里闷得很。

  坦白说她不知道要忏悔什么,若不是相公为了出任务而中毒受伤,她也不必帮他包扎处理伤口;若不需包扎处理伤口,就不会出现那些带血的帕子,若没那些带血的帕子,婆婆就不会误会……

  所以说到底,全是相公的错,她心里觉得,该来跪祠堂的是相公不是她!

  “莫家列祖列宗在上,其实蝶儿真的很用心顾着相公,只是……谁知道他居然做那种事,弄伤了自己,唉!我也很无奈。”

  乖乖跪在排列的祖宗牌位面前,丁笑蝶心里没半点惧意,越想越觉得不甘,忍不住对这祖宗们诉说起丈夫的不是。

  说完,她忍不住大叹了一口气。

  “说是这么说,还是请祖宗们要好好保佑相公,虽然他这么做是有点可恶,但情有可原,祖宗们可得跟紧些,别让相公再出岔子……”

  莫煦宗杵在祠堂角落,听着小娘子振振有词地向祖宗们诉说他的不是,偏又忍不住关切他的矛盾,让他难以隐忍地低笑出声。

  稍早前打发走娘亲,他便由暮定秋口中得知,她被请到祠堂罚跪的事。

  乍听到这事,他不假思索下榻朝祠堂而去。

  原以为自己会瞧见她哀怨的指控,没想到他这小娘子实在可爱得紧,没哭也没生气,只是以听来疲惫的语调,向祖宗们数落他的不是。

  “谁?”突然听到静谧沉寂的空间传来低笑,丁笑蝶心一紧,猛地抬头瞥向声音来源。

  莫煦宗缓缓由暗处走出,冷峻的脸部线条在烛火下显得柔和、苍白。

  “相、相公你怎么来了?”

  是她太专心同祖宗们告状吗?她居然不知他是何时进入祠堂的。

  柔柔看着跪在祠堂中那显得单薄纤弱的可怜身形,莫煦宗心疼、心怜也心动,一整颗心为她沸沸扬扬地翻腾了起来。

  她没说!

  虽然昨晚她没正面回答他的话,但今日面对娘亲的责罚与误会,她以默然承受让他明白,她一心为他的决心。

  这样的她,让他如何不爱?让他如何不怜?

  “我来瞧瞧你。”居高临下俯看着她,他不疾不徐开口,那语气沉徐,却听得出藏着压抑的情绪。

  他抱恙出现在她面前,不经意勾出丁笑蝶心头一丝酸楚,揉在酸楚中那一丝温暖,让她不由自主红了眼眶。

  “你来瞧我做什么?快回去躺着休息!”她赶着,挂心的仍是他的身体。

  瞧她那句句为他的模样,莫煦宗一颗心感动得无以复加。

  半蹲下身,他温柔抚摸她的脸儿,苦笑道:“你知道相公我没那么脆弱,不是吗?”

  在支开娘亲后,他被夏大夫和暮取笑了许久。

  原来他所中的毒并非“绝命阎罗”,而是一般的蛇毒。

  推敲来,极有可能是神通广大的赵封只取得孙踏香的暗器,却未取得足以致命的“绝命阎罗”剧毒,他的手下仅在暗器上涂一般蛇毒鱼目混珠。

  也就是因此,才让丁笑蝶就这么误打误撞救了他。

  谜团就此解惑,他被赵封摆弄了一道,也被兄弟取笑了一番,却也连累小娘子受罚,他心里可是有说不出的愧疚。

  她颔了颔首,此时的他眸光清明澄澈,没半点中毒之人该有的气虚及痛苦。

  “我知道,但你昨晚才受了伤,不该来这里的!”被他反覆抚摸的动作给挠痒了,她只有握住他的手不让他继续骚扰她,原本迷蒙的圆眸因为他,亮了几分。

  深深凝着她眸间的变化,他心里大受撼动,不敢相信自己竟会如此轻易遇上像她这样的女子,一心一意,只为他!

  “你……为什么没告诉娘实话?”

  “是你要我帮你守住秘密的,不是吗?”

  听到她的回答,莫煦宗激动的将她整个人带进怀中,紧紧抱住。“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双臂将她紧紧圈住,他激切的嗓音微哑,恨不得将她揉进怀里永远不放开。

  软绵绵地偎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味,丁笑蝶心头满是悸动与温暖。

  “蝶儿不委屈。”

  她爱他,心甘情愿为他承受一切。

  莫煦宗定定望着她掩不住苍白的憔悴脸儿,心中陡地漫过一股热流,让他有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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