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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定、一定与这对父子有着不可分离的亲密关系,她现在坚信这一点了,否则她不会为了他们如此失魂落魄。

  曹尚真握着她的手,凝视着她茫然落泪的眼。即使变了容貌,她的眼睛依然美丽如昔。他记得这样的眼神,在他几次受伤之时,夜溪也是用这样怜惜哀叹的眼神望着他。

  他情难自禁一用力,将她紧紧搂入怀中、冰凉的双唇火热地捕捉到她的,挑开她轻颤的唇齿,将熟悉的味道和热情自两人体内重新唤醒。

  她的反应起初是惊怔茫然,然后又有些抗拒地想挣扎,无奈挣不开他铁箍一样的双臂,更挣不开这熟悉如自身血液的气息,终于身子软软地蛰伏在他的怀中,任他引领着自己去感受一种她不曾想过的温存。

  “哪个月老不长眼,偏将我俩系红线?纵然绑脚的鸭子抹上油,也难变成鸳鸯戏水交颈眠。偏偏我也瞎了眼,只当你是赛天仙,纵使你笑我骂我,打我恶我,我也要将你死死缠……”

  他喃喃唱着一首古怪的歌谣,这俚俗的曲子却让她的胸口溢满了温暖的感动。

  “现在,知道我是谁吗?”曹尚真的舌尖划过她的耳垂。

  她轻颤着,惭愧而怅然,“不……”

  “没关系。”他再用力地拥紧她,“只要你在我怀里,哪怕你忘了我,我也有把握让你重新爱上我。只要我一直爱着你,我们的爱就不会断,希望永远都在。”

  他的坚定和执着让她感动不已,因而对龙四的态度更加困惑。“如果我是你的夜溪,为什么龙四王爷说不是?”

  “那要问他安什么鬼。不,现在不要问他。”曹尚真淡淡地笑,“我现在不为难你,你也不要去问他什么,只要静静地看着就好。夜溪,我从来不在你面前讳谈我的缺点,我一直都说我是真小人,不愿意当个伪君子。你知道真小人的好处是什么吗?”

  她茫然地摇头。眼前的男人将“夜溪”两个人字叫得那么自然,让她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这个称呼。

  “做一个真小人,做事就无须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如果我想得到一件东西、一个人,我会不择手段去掠夺,谁要是挡了我的路,我都不会放过他!”

  奇怪,他明明是笑吟吟地说着这句话,话中却带着冰凉的寒意……丘夜溪傻傻地望着他唇边那抹笑容——光芒四射,神采奕奕,像一只慵懒又高贵的豹子,正伺机抓捕猎物。

  这样的笑容让人不安,偏偏她看在眼中,却从心底洋溢着暖意,好像这笑容也伴随了她很久,让她熟悉得情不自禁伸出手去,轻轻触摸着他光洁的脸颊。

  她的触碰让曹尚真微愣,接着惊喜的握住她的手,轻叹道:“感觉到我也瘦了很多吗?这些日子将我们折磨得很惨。前日娘娘见我,说终于知道什么叫“形销骨立”,差点抱着我大哭一场。夜溪,这是你欠我的,你早晚要还。”

  “还?”她不解地皱眉,“怎么还?”

  “用你的人,用你的一生……”他将她紧紧地抱在身前,熟悉的曲线贴合在胸口,虽然更加纤瘦,但如一修所说,她的气味没有改变。

  她是他的夜溪,他深爱了一生的人。

  第9章(1)

  此刻,龙四也不在驿馆中,因为宫中忽然有太监来传话,说太子要见他。

  这么晚了,很少有官员还会被召入宫中,这原来不合规矩,但是太监却说太子很坚持,要他务必尽快入宫,且不要惊动旁人。

  龙四想,也许是出了什么大事,就急匆匆地跟着太监入了宫。

  太子宫里很清静,这座殿宇在宫中占地面积仅次于皇帝寝宫。

  宽阔的庭院里,摆着几个稻草扎成的草人,身上还插着几支箭,显然太子白天才在这里演练过射箭。

  入宫后,龙四只见太子正在灯下摆弄着一个九连环,兴致勃勃地拆解着。

  “皇叔来了,快请坐。”他忙得头也不抬,只是招呼了一句。

  龙四站在那里,拱手道:“殿下深夜传召,不知道有什么大事?”

  “听说皇叔小时候在宫中最喜欢玩这些奇巧的东西,但我怎么弄也弄不明白,只好请皇叔你来教教我。”

  太子的话让他一愣,接着不悦地沉下脸来,“太子殿下,您的年纪也不小了,做事该知道轻重,让微臣深夜入宫,微臣是冒了触犯宫规的大罪而来,如果只是为了这点末微小技,殿下未免将宫规国法看得太轻贱了吧?微臣告退。”

  “皇叔请息怒。”太子丢下九连环,笑着站了起来,“真是开不得玩笑,没想到皇叔是这么严肃的人,好吧,我找你来的确是有要事,皇叔若是走了,可就听不到了。皇叔,请和我到院中来。”

  院内,还是只有那几个草人,龙四不解地看着太子,不明白这个十四岁的少年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听说皇叔最近忙着国事很辛苦,我一直想为皇叔分忧,奈何我年纪还小,资历浅,帮不上您,但是皇叔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批准了曹尚真的辞呈呢?那个人于我茯苓国有功,此刻正是用人之际,怎能自断臂膀?”

  龙四以为太子是欲为曹尚真说话,不耐烦地回道:“太子,您久居宫中,大概很少听到外面的风声,曹尚真绝非殿下所想的那样忠心清廉,有他在茯苓国一日,茯苓国就不会有强大之时。”

  太子颇有兴味地问:“哦,那皇叔眼中的他是个坏人了?既然他是坏人,那为什么不把他抓起来,关到天牢里?”

  这倒问到了龙四的痛处,“先帝走时有说,不许微臣动他。更何况,皇后待他如亲生儿子,微臣不得不考虑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太子微一沉吟,道:“如果我给你一道手谕,允许你抓他呢?”

  闻言,龙四一惊,他曾听说曹尚真在多年前冲入火海救出太子的感人故事,也听说太子向来视曹尚真如兄长一般,难道传说有误?或者,这个太子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天真?

  “父皇生前及母后很宠曹尚真,甚至胜过爱我,父皇总说让我将他看作兄长,多听他的教诲,牢记他救我的事情,哼,我为什么要听一个奸臣的教诲?他救我,一定是有他的目的,媚上邀宠罢了,我才不要感恩。我就想看他什么时候能够被人扳倒,我再狠狠地把他踩在脚底下,让他再也不能在我面前摆出一副凡事尽在他掌控中的样子。”

  太子咬牙切齿的阴毒语气,竟让龙四不禁打了个寒战。

  “那么,太子殿下的意思是……”

  “皇叔,您先想办法收集曹尚真受贿的证据,我再设法从国法中寻找破绽,尽快登基主政,只要我以皇帝身份下了旨意捉拿他,那他就算有先帝的免死金牌也必死无疑。”

  说完,太子拾起丢在台阶上的弓箭,一箭射出,正中一个草人的胸口,龙四顺着看过去,竟发现那草人的身上贴着一个字:曹。

  龙四回到驿馆的路上,一直思索着太子的话,有了太子的支持,以后办事自然会顺利得多,不过太子才十四岁,还是个心性不定的孩子,他说的话,能百分之百相信吗?这该不是曹尚真故意设的圈套吧?

  走进驿馆大门,他遥遥向着丘夜溪住的厢房看了一眼,屋内没有一丝灯光。

  但是当他走到自己所住的跨院内时,却不禁一愣——只见丘夜溪坐在他房门前的台阶上,像是在静静地等候他的归来。

  “浓儿,你怎么还不睡?”直觉告诉他,一定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丘夜溪抬头,直勾勾地看着他,“王爷,请告诉我,我到底是谁?”

  他一震,强笑道:“柳浓儿,我不是告诉过你,这是你的名字吗?”

  “我是哪里人?在王爷遇到我之前,我是要去南阳吗?我的家人现在在哪里?他们还活着吗?”

  龙四躲开她的灼灼的目光,轻声说:“我不是告诉过你,我正在想办法寻找你的家人吗?但是……”

  “但是一直找不到是吗?”她淡淡一笑,“那么,我也没有资格一直受王爷庇护照顾,我想我该离开了。”

  “不行,”他断然拒绝。

  “为什么?”她反问他,“王爷,我该有我自己的生活,不是吗?”

  “浓儿,你该知道我对你的心意。”龙四艰难地说出口,他这辈子从未向女人如此倾吐心声,而且是在这么没有把握的时机下。

  丘夜溪的睫毛闪动了一下,“王爷,我很感激您,真的。因为如果没有您,我也许早就死在那条山路上,可我幸运地活了下来,还跟随王爷来到京城,但是,王爷对我所做的一切又让我如此不安,因为,我并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得到王爷赠予的一切。”

  “接受这一切并不难。”他强硬地说,“只要你肯敞开心,接受我。”

  “我的心从没有封闭过,因为它早已为别人敞开了。”丘夜溪的面容平凡,但眼中的光芒却如此美丽,“王爷,如果您曾改变过什么,那么请想办法把它变回去吧,因为世上的万物都应该由天注定,而不该由人力扭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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