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如何呢?”他声音已经明显的僵硬了。
他猛吞口水。“娘娘不久……渐渐的就会失明!”
“混帐东西,你敢信口开河!”哲勒沐狠狠的就朝他掴下一巴掌。程太医被打跪在地上,连起身都不敢,身子直颤抖。“当初她有问题你没能及时发现,这会还敢对朕说浑话,你说朕会不会杀了你? ”他气急败坏的怒责道。
“请汗帝饶命!”程太医身子抖得不象话。
“哲勒沐,别这样,这不是程太医的错!”冉璧玺见程太医被打,赶紧出声为他开脱。
“他失职,医术不精,朕根本不信你会失明,你若失明,朕第一个挖出他的眼睛谢罪。”哲勒沐怒极。
冉璧玺见那程太医已然要吓晕,她力持镇定,忍住心慌的再问:“程太医……你好好说,我真会失明吗?”她其实也害怕得不想相信。
程太医抖缩着抬起头来,“是……而且……兴许再过几个月,血块再大些,届时您……您就完全看不见了。”
她惊愕无语,怎么……会这样?
顿时,她的身子被哲勒沐抱住了。“朕不会让你看不见的,朕会要人治愈你,你不会有事的!”他急切的安慰。
“呃……嗯……”她僵直的点头,可内心已紊乱成一团。
“璧玺,你别慌,你信朕吧,朕不会让你的眼前变黑的!”
“嗯……我信你……”但她双眼发直,心乱如麻。
“璧玺!”他呼唤着她,可她耳中再也听不见任何话。
“将那撞伤皇后的人给朕杀了!”哲勒沐大为震怒。
“是!”赤力火速退下执行命令。
那老汉驾车撞伤皇后,之前以为皇后无碍,便将人释放,想不到皇后眼睛竟会出问题,这老汉是非死不可了!
赤力一走,哲勒沐转身回到延春阁,现在那儿随时都有一票大夫在,他命全国医术高明的大夫都得进宫为皇后诊治,这已是这个月来的第三批人了。
几乎每个诊过她的人都束手无策,摇着头的离开,他怒火攻心,心急如焚,却也无法可想,只能不断找人入宫,期盼能出现一线生机。当他来到延春阁外,又听见有人叹气离去。他铁青着脸跨进门坎,第一眼瞧见的就是冉璧玺失望的泪痕,他心痛如绞,也愤怒无比。
“滚,全滚出去!”他朝着那些无用的人大吼。
众人全抱头鼠窜的滚出去。
冉璧玺幽幽地望着愤怒的他,吸着鼻子。“哲勒沐,别再找人来了,没用的。”她柔声说。
“谁说没用?!朕一定会找到方法治愈你的眼睛!”
她朝他忧戚一笑。“别为难这些大夫了,现在的我只想做一件事,就是趁我还能看得见,好好的看你,我不想忘记你的模样。”
他闻言一震,“璧玺……”
“你过来,靠我近些好吗?”她轻柔的呼唤他。
他哽咽了,知道她现在只能瞧见五步以内距离的人事,远的她不是看不清,而是看不见了。
他快步走近她,握住她的手。“璧玺,朕在这儿,朕在这儿!”
“嗯。”她泪水满眶,捧着他的脸庞,睁大模糊的眼,想仔细将他看清楚。可惜,不知是光线太暗,还是她眼睛真不行了,怎么看,都觉得他的轮廓看不真切。哲勒沐痴望着她水亮的明眸,如此明媚的眼睛即将失去光彩,他难以忍受,实在难以忍受,愤怒得握紧双拳,愤恨难平!
这女人为何如此苦命,为什么就是不能好好的承受他的娇宠?老天何以这般苛待她!
“哲勒沐……你别为我心急,若上苍真要我失去双眼,这也是我的命,我不怪任何人……”她叹口气,将小脸贴向他的胸襟,就这般倚着。“哲勒沐……明天陪我看日出好吗?”她哽声问。
“好……咱们一起看。”他用饱含压抑的声音道。
“还有,日落时你也陪我,夕阳也很美的。”
“嗯……朕答应你,陪你看尽每一天的日升日落……”他红了眼眶。
酸涩的泪水在她的笑靥中滑下,“哲勒沐,不要难过,我有你陪着,并不觉得害怕。”
他猛地用力抱住她,一滴泪正悄然滑过他刚毅的脸庞。
“是的,没什么好怕的,你有朕,有朕!”
“哲勒沐。”
“怎么了?”只要她睁眼一唤,他一定在身边。冉璧玺轻转头,见他正对着自己笑,不安的心绪平稳了许多。
“这时间你不是该去前殿与大臣议事了吗?”
“朕不去了,就交由额伦与库开去应付就可以了。”他仍窝在她身边不肯走。
“这怎么行?你是汗帝,怎能将责任抛开全丢给人臣去做,我可不想你因为我被人骂是置国事于不顾的昏君。”她推他离开。
“可是!”
“快去吧,早些回来陪我就是了,别为了我误了正事。”她不得不板起脸来要求。
他无奈的摇头,“好吧,朕会尽快回到你身边的。”他虽放心不下,但拗不过她,还是命人为他更衣整装,上朝去了。冉璧玺望着他步出房门,视线依稀还能勾勒出他挺拔的身躯,瞧见他依恋不舍的频频回首,所以她一直保持着微笑,就算眼里已看不见他,她的笑容还是不减,
要让他一回头就能看见她嘴角浮现的笑花。
“娘娘,汗帝已经走远看不见了。”喜东珠用着干巴巴的声音告诉她。
“是吗……”她的笑容转瞬消失无踪了。
“娘娘,您可怎么办才好,怎么办才好啊?”喜东珠再也忍不住的哭出来了。
她坐在床边,呆呆傻傻的也不知道要如何响应,就任喜东珠独自哭个彻底。
她只知道自己不能慌,一慌哲勒沐会比她更慌,只要她能镇定住,她与他就能撑下去。
“娘娘,燕里安娘娘来探望您了,您见是不见?”不知过了多久,喜东珠来报。
她瞧向窗外的天色,有点灰暗……她吓了一跳,天要黑了吗?“喜东珠,什么时候了?”
“都快午时了。”
“才午时?”那天色应该还很亮啊!她不安的绞了一下手。唉,虽然还不到傍晚,但算算她竟也莫名的枯坐几个时辰了。“快去请人进来,顺便要人备膳,我想留姊姊用膳。”她交代道。
“是。”这燕里安娘娘来得正好,这会汗帝不在,有燕里安娘娘相陪是再好不过的,总比主子一个人发怔乱想的好。
可这燕里安一进屋就先哭红了眼睛。“皇后妹妹怎么会这样?这真要看不见了,老天就真的不长眼了。”燕里安牵着她的手哭着说。
冉璧玺反而拍着她的手安慰道:“姊姊是真心担心我,可我没事的,看不见依然可以过日子,没关系的。”
“你没关系,可是汗帝他!唉,我瞧这阵子他为你心力交瘁,整个人憔悴得,你若真到了完全看不见东西的地步,我怕他、他!”燕里安一连叹了数说不下去了,频频掉泪。
那男人的状况不会比她好,她是知道的,可没想到他会整个人憔悴到让人看不下去,她不禁忧愁得再也撑不起笑容来。
一旁的喜东珠瞧了着急,以为燕里安娘娘来多少能帮着主子打点气,哪知却反而惹得主子的心情更糟。幸亏燕里安娘娘草草吃完饭就回去了,不然主子再继续面对她,只有更哭丧着脸罢了。
燕里安娘娘回去后,她抱来太子赤鹰,娘娘陪着太子玩了一会,好不容易捱到汗帝回来,她才将太子抱离。
汗帝回来后,她见主子虽是强颜欢笑,不过起码是笑着的,她真怕极了主子那不言不语、双眼呆滞无光的模样。
哲勒沐陪着冉璧玺看完夕阳,用了晚膳,换她陪他批阅奏折。
冉璧玺半卧坐在一旁的软榻上,腿上盖着一条金丝软被,阖着眼假寐,以为他正专心在看折子,可她不知,他的目光根本没瞧桌上的折子半眼,他一双黑瞳只是直勾勾的盯着她望,眼神中满是浓烈的不舍,以及更多拧人的心痛……
“额伦呢?怎么不见他在朝上?”下朝后,哲勒沐一面快速往延春阁的方向走,一面问向跟在身侧的库开。
“王爷说是打听到一位专治眼疾的名医,他前去请人了。”库开回道。
“额伦他……”哲勒沐稍慢了脚步,蹙起眉。他对璧玺的心还是没变,这小子竟是与自己一样的痴情。他要不是自己疼爱有加的胞弟,自己恐怕已经对他……
哲勒沐纵然心中有着不快,但此刻也只有喟叹了。女人只有一个,而她选择了他,他也容不下额伦介入。这小子自是清楚明白,但情关难过,唯有任额伦自己想办法解脱了。
“汗帝,延春阁到了。”库开见他似乎陷入沉思,出声提醒。
他这才回神,瞥见延春阁已在眼前,冉璧玺竟站在二十步外的门前,眉宇挫败,但仍非常努力的眺望着。
他胸口一紧,恐惧袭来,生怕现在的她已经再也瞧不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