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笑一声,根本不相信他的虚情假意。
「你要相信我!」他辩道:「当初曹太师为了安插他的心腹到榆次城,所以安了一个罪名将你爹关押起来,本来他还想杀了你爹了事,是我苦苦相求,才保住你爹的性命。」她真以为凭那几个山西商人的力量,就能保住她爹的命吗?
「原来……」她不敢置信,「当初陷我爹于不义的罪魁祸首,就是你岳父!」
她内心对曹太师和莫少连的唾弃,蓦地爆发,干脆把话挑明了讲。
「你们想要我池家的茶园,是不是?莫少连,我告诉你,我这辈子生是池家人,死是池家鬼,池爷若真的去了,我决不会独活!」
他惊讶地瞪着她,她的表情是那么高贵圣洁不可侵犯,她眸中坚定的光芒,让他心生畏怯。
「如果我把茶园给你,你能否把夫君还给我?」她冷冷逼视他。
「应……应该可、可以吧……」他被她的气势震慑住,回话也说得结结巴巴。
「那我就给你!」
「给、给我?」莫少连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突然高举一只手,茶丛中突然冒出好多人,每个人手里都举着火把,明晃晃的火焰,飘出缕缕黑烟,随风飘散。
「你们要做什么?」莫少连脸色苍白,惊惧地开始往后退。
「既然你要,我就给你,茶园跟池青瀚的命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她的语气充满不屑,转身向所有人下令,「洒酒,烧园子!」
「是!」茶园的每一亩,都站着一名拿着火把的茶农,他们将脚边拆了封口的酒罐抱起,将酒液倒在茶树上,然后毫不迟疑地举起火把,点燃茶树。
「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不要啊!快停!停下来!」莫少连急得直跳脚,拚命狂喊,茶树如果都没了,要这茶园还有何用?
但他才又打算开口,就被随风飘过来的大量黑烟熏得低头猛咳,说不出话来。
这下他才明白,他被耍了!
他不敢置信地看向凌飞嫣,她的身后,是被熊熊火焰烧红的大片天空,她睥睨着他,倾国倾城的明艳小脸,看起来竟如此凛然不可侵犯!
「茶树是我和夫君辛辛苦苦栽种的,茶园给了你,茶树就不奉送了。」她不会轻易将心血平白赠送,她无法得到,这些恶人也休想染指分毫!
「你狠!你果然狠!」他气急败坏地大吼,「我如此掏心掏肺地对你,你却为池青瀚做到这种地步!你、你……」他气得说不出话来,只得甩袖离去。
「夫人。」此时阿虎悄声走到她身边。
「雷爷那边有回音了?」她看到来人,立刻焦急询问。
「嗯,雷二公子将山西商会商人们的联名信,以及莫少连在巡抚任内,沿途卖官鬻爵、行贿受贿的证据,全部呈交给曹太师的对手齐郡王本人,雷二公子与齐郡王连夜人宫,皇帝老子听到消息后,气得立刻下令严查。」
「很好!虽然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彻底摆脱曹太师和他的狗党,但这一次,我们赢了!」
当初这个铤而走险的计划是对的,她用茶园做诱饵,引莫少连到湖北,这一个多月,正好可以为雷爷争取调查证据的时间。
「夫人,咱们赶紧回去救池爷出大牢吧!」
「嗯!一定要赶在莫少连之前回去!」
尾声
池青瀚已经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每隔两三天,那群衙役就会冲进牢房,对他行刑,身体所能负荷的痛,早已超过他的承受能力,于是,他催眠自己,放空意识,整个人平静得感觉不到疼痛。
思绪虽然放空,但他心底总有一个名字不停回荡——嫣儿、嫣儿,嫣儿……
「嫣儿!」他大喊一声,突然从黑甜的梦境还魂,只觉得皮肤热辣辣地痛着,他费力睁开被打肿的眼睛,从缝隙中看到一双黑色官靴。
眼皮上滑下一颗又冰又咸的水珠,他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原来将他硬拉回现实的罪魁祸首,就是一桶冰盐水。
莫少连踢了池青瀚好几脚,眼神充满鄙夷,他明明已经被打得不成人形,整张脸肿胀成原来的两倍大,可就算如此狼狈,他从眼缝中射出的光芒,还是如此狠戾。
「嫣儿呢?你把她怎么了?」池青瀚吼叫一声,拼尽力气起身,一头冲撞向他。
莫少连吓得连连后退,几个衙役赶紧拉住铁链。
「莫大人小心!他像条疯狗一样,我们已经被他用铁链绞伤了好几个弟兄,千万别靠太近。」
他闻言,又退得更远了。
「池青瀚,你若想活命,就得跪下来求我。」
莫少连冷笑。
「休想!」他握紧拳头,恨不得亲手将这个没用的男人千刀万剐,嫣儿自跟他走之后,就没再来看过他,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光是想象,心头就有如万箭穿心般的痛,只要让他知道她现在很好,就算老天当下收了他的命,他都没有怨言。
「你不跪我,难道连嫣妹的命,你也不管了吗?」
池青瀚一听,立刻直起身体,莫少连警戒地瞪着他,衙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止住他拉扯铁链的动作。
「你要对嫣儿做什么?你若敢动她一根汗毛,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莫少连阴险地摇摇头,「我不会对她做什么,我那么爱她,怎么舍得让她死?」他停顿一下,续道:「但曹太师那一关过不了,你不死,就得她死,自己选吧!」
他说完便转过身去,双手负在背后,没有人看到他脸上扭曲的表情。看到池青瀚痛苦,他很开心,有一种报复的快意。
他用眼神示意,阿曼立刻把装着毒酒的酒盅送到池青瀚眼前。
「喝下毒酒,你就能保住嫣妹的命!」莫少连站到池青瀚面前,欣赏着他脸上愤恨的表情,狂笑出声,「你还是她?」
池青瀚毫不犹豫拿起酒杯。
「那群混蛋把县衙大门给锁住了!」
榆次城近乎过半的人都围在衙门前,阿虎和兄弟们更是焦急万分。
「用木桩把大门撞开。」凌飞嫣指着对街的木材铺,早有兄弟们跑过去,扛来一根又粗又长的圆木。
「快!撞门!」
在撞了几十下后,大门终于被撞开。
「去把狗官抓起来,救出池爷!」
「冲啊!」挥着手中的大刀、铁耙、铁锹,所有人冲进县衙里,看到衙役就逮住拚命打,看到官兵也不手软。
「夫人你在外面等着,我马上把池爷带出来。」阿虎用手刀劈昏一个窜到身前的衙役后道。
「不!我要亲自去救他!」她毫不畏惧,直接向牢房的方向跑去。
「夫人,你跟在我身后。」阿虎赶紧跟上,保护她的安危。
「这边!」两人冲进牢房,她焦急地指着方向,只想马上找到人。
「夫人,在那里!我看到池爷了!池爷在喝什么?」阿虎惊叫,「兄弟们,池爷在这里!」
「狗官!休想跑!」大家一听到阿虎的喊叫,全往牢房里冲。
凌飞嫣则是拼了命地向池青瀚跑去,边跑边喊:「池青瀚,你不准喝!」随即,她扑到他身前,打掉了他的酒杯,小手探进他嘴里抠挖着,急得声音都变了调,「你喝了多少?快吐出来!快呀!」
「咳咳咳!」他一阵猛咳,吐出不少秽物。
她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却没想到他竟一头倒进她怀中。
「池青瀚,你怎么了?快醒来!」她吓得疯了似的摇晃他,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你不要死啊!我不要你死!」紧张的泪水涌出,她的心口宛如被刨了个大洞,鲜血直流,「我爱你,我爱你!我不要你死,给我醒来啊!」
她还没有亲口跟他说过她爱他,他怎能就这样死去?
「夫人!」
阿虎轻轻推了推她,但她一直抱着他,哭得心都要碎了。
「夫人,池爷只是昏倒了!」
她还是哭个不停,根本听不到别人在说什么,众人无言,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狗官!老子先揍你一顿再说。」阿虎把莫少连踩在脚下,接着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提到眼前,一只铁拳毫不客气地直接招呼过去。
「你……你竟敢打朝廷命官?」莫少连捂着眼睛,痛得在地上像条虫一样蠕动。
阿虎不屑地冷笑一声,「你的大靠山早倒了,你岳父想背着小气皇上乱来,就等着抄家吧!」
「什么?」莫少连吓得瞠圆了眼,从头彻底凉到脚。
「给我打!」阿虎一脸嗜血地笑,招呼兄弟们狂扁这个欺负池爷的狗官。
「不要啊!饶命啊!各位大爷饶命啊!」无法反抗的莫少连,像杀猪一般不停惨叫着。
「爹爹,吃药药!」囡囡煞有介事地跪坐在床头,手举着瓷勺,要求爹爹吃药。
池青瀚翻了翻白眼,口中自动泛起苦味。
「乖女儿,大夫病人的游戏可不可以不要玩了?」他这几天吃药吃到怕,无奈宝贝女儿却爱上「照顾病人」的游戏,他只能舍命陪女儿,她玩得不亦乐乎,但他的胃袋却快要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