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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不生气吗?我对你做出这样的事,偷了你的孩子……」藏着、掖着、夜半会不时浮上心头啃嚼她的疙瘩一直都在。

  自己终究是做了见不得光的事。

  「孩子都要落地了,还在想这个?」他有些动容。

  不说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原来没有。

  这丫头,都没有感受到他的爱意吗?

  「我知道你不爱我,你对我好只是为了孩子。」她说得落莫。

  「浣儿,看着我。」

  孙上陇硬是把她埋进他胳肢窝的脸抬起来,那脸上已有斑斑泪痕。

  「妳这爱哭鬼,是谁给妳这些想法的?妳觉得我是那种别人可以强迫我做任何事的人吗?如果对妳没有感情……唉,原本我是想忍到妳把孩子生下来,我对妳可不是无动于衷的。」

  申浣浣瞠大了眼,还来不及脸红,唇就已经被覆盖。

  啜吻她时,她无法抑制的发出了嘤咛,淡淡的香气在舌尖缠绕,他的唇逐渐烫了起来,细密的吻如火般炽烈。

  她青丝如瀑,肌肤如蜜,教他爱不释手,修长的指在她发间穿梭,看见了她春水般的温柔,酥颈半露,嫣然的笑里露出两个醉人的梨窝,竟让他看得心头狂跳。

  她蜜色的小脸上情欲和羞赧交错,迷乱的眼里只有他……

  孙上陇睁眼,入目所及不是宫里的雕花紫鸾床顶,也不是那十二扇象牙阴刻工笔的连绵荼靡屏风,是小宅院里毫无装饰的天花板,但身边却是空的。

  她什么时候起的床,他居然一无知觉?

  是他军人的直觉变钝了吗?

  这时门被推开,一只锦鞋跨进门坎,然后是捧着水盆的藕臂。

  「你醒了?我把你吵醒的吗?」

  一袭碧紫荷花锦裙,即使便便大腹,她在孙上陇眼中还是美极了。

  「丫鬟呢?这种活让下面的人来就好。」他跃下床,三两步便来到她面前,伸出顺长的手臂接过水盆。

  申浣浣看见他打着赤膊的上半身,只穿棉长裤,蓦地双颊飞上热,如酒染了。

  「我……我让她去拿早饭。」

  孙上陇把水盆放在架子上,回过头,看见她长发松松绾起,露出一截皓白的颈子,彷佛庭院里一株白桃花,不沾半分人间浊气,不禁走向她。两人又回到床上。

  「再不洗脸,水会冷掉,你还得赶回去不是?」每次他总是来匆匆去匆匆,两人没什么可以说体己话的时间,这会儿他牵着她的手不放,眼神暖和,她忽然有点不敢正视他了。

  「赶我走,嗯?」

  「是你自己说的,正午以前要回去的,你的朝服我都让人整理好了。」

  「我忽然不想走了。」见她的身子不方便正坐,他遂抓了枕头垫着她的腰侧,让她舒服一点。

  「你啊,越来越没正经,宫里那种地方可以让你想回就回、想走就走的吗?」

  「别人我不敢说,如果是妳的夫君,我谁敢拦阻?!」

  「宫里……很复杂吧?」她不免担心的看向他。

  「少了妳,我不习惯。」

  这话是他能说的甜言蜜语的极致了。申浣浣偎入他的胸膛,双臂环住他。

  「有多少人想留在京城,我却想回衮州,妳会觉得我没志气吗?」 即便只是一个这么简单的动作,他也觉得无限温暖,又,情生意动了。

  「我也觉得衮州最好,这时节栗子、香桃、毛毛果都能吃了,我一想到就会流口水呢。」她一脸馋相。

  「妳喔,真的没长大,想到的除了吃就没其它。」他忍不住揉乱她的发。

  「我也想梅姨跟静叔,我的吊脚楼还有院子里的雪拥蓝关。」

  「我让人去找,看看能不能找到那花的种子。」

  知道她喜欢那花,花期一到花影横披,雪白灿烂,就像一片洁白的穹苍。

  她眼发亮。「那梅姨跟静叔呢?」

  这叫软土深掘吧,要了一样又一样。

  「妳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宠妳,只要妳开口,他们就算跋山涉水也会来,妳刚逃家的那几天,梅姨可是天天哭红眼,自责没有把妳照顾好。」

  从来没想过她会逃家,真的害他一个措手不及。

  她畏缩了下,小孩子气的钻住他。「他们没生浣儿的气吧?」

  「都过去了,我早派人回去通知他们,说妳平安无事,他们也放了心― 不过梅姨可把我骂惨了,说我不关心妳,不明白妳要的是什么才闹出这些事来。」

  听到这里,她才放下如释重负的表情。

  门,响起啄剥声,是丫鬟送来了早膳。

  陶锅里装的是清粥,还有几样小菜。

  孙上陇让丫鬟退下,但对那些吃食却无动于衷。

  「怎么,不合你的胃口?」

  「相较那些东西,我有比较想要吃的。」她高耸的胸,纤柔的腰肢,修长的双腿……

  申浣浣一时没意会过来,然而,在看见他逐渐转深的眼眸,还有不可言喻的欲望时,也懂了,不禁羞红了脸蛋。

  「我昨晚有弄痛妳吗?」

  她摇头,脸更红了。

  「小宝宝没有抗议,表示他也赞成我们恩爱。」他在她耳边吹气,喜欢她益发莹润的脸蛋,喜欢她被挑逗后的反应。青纱帐又被放了下来,迭迭层层的遮去了春光。

  帐里隐隐约约的看不真切,只见翻滚的男女。

  孙上陇带笑的声音说:「妳啊,不呼吸的话会没气。」

  申浣浣呆了下,这才发现自己从头到尾都屏住呼吸。

  她赶紧吸了一大口气,然后又吐了一大口。

  「妳喔,怎么会那么可爱?」他一脸好笑。

  「你……你爱我吗?」丢脸死了,可是,她还是忍不住要问。

  「妳知道我这样的男人不时兴说爱的,我跟粪坑里的石头一样的硬,但是,妳知道的对吧?」半晌,才听见他温和的声音。

  还是没能听到……申浣浣说不上失望。但,就说一次有什么关系……

  孙上陇不是没看见她眼睛飘过的失落,可下一剎那让她勾下了颈,他低头吻上她的红唇。她认真的感受他,这个吻她的人是孙上陇,从裙下滑进腰间的是孙上陇的手,他的确是她的,那么说不说爱,也许不是那么重要。她将他热烫的喘息纳进心肺,让那股炽烫冲入了她的身体……

  她一直以为他们的关系是铁树开不了花,不料,峰回路转有了可喜的结果……

  孙上陇在这小院落里逗留了三天,三天后皇宫里来了快马,把他催了回去,一直到申浣浣分娩,他都没能回来看上一眼。

  第6章(2)

  霜月,却有着令人意想不到晴朗,太阳搅碎了一地的流金,晒得到处暖烘烘的,就连一向怕冷的老狗都七仰八岔的晒起了肚皮。

  几个月前,申浣浣平安的生下一个男婴,孙上陇取名为崇虎,小名虎儿。

  孩子生了,他却没能如愿解甲归田。

  永祚元年九月,他被新皇奉为摄政王,摆明要他辅佐国事。

  他对申浣浣说了― 「我是武将只管领兵打仗,他要我去应付朝堂上那些老狐狸,也非真的要我管事,忌惮的是怕我投向别人罢了。」

  「听起来那座皇宫比战场还要艰厄。」原来最可怕的敌人不是那种肯跟你正面厮杀的,而是暗地、笑里藏刀的。

  她明白了他想回衮州的心。

  他抱住她,满眼都是歉意。

  「在我离开之前,得必须让国事步上轨道,起码得让善舞留下的基础能更加稳固。」

  申浣浣知道,他要卸下担子的日子又得往后延了。

  可她还是露出两颗梨窝。

  「有事忙最好,我还怕你真的退隐会闲得只能打蚊子呢。」

  她忽然无端端怀念起她随军的那时候。

  那时的他也一样忙,可是她起码能看见他的背影,可以在用膳时端着大海碗偷偷去他的帐篷讨他一块红烧肉吃,他偶尔会来给她掖毯子,还有一回,军队对上流寇,擂鼓的军士就死在她脚下,那根击中他的羽箭还兀自晃动着,她别无他想,抓起鼓棒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擂响那面代表军队士气的巨鼓。当然,流寇后来悉数被歼灭,可她也挨了孙上陇一顿屁股,警告她生死一瞬,不许她再那么莽撞。

  屁股后来痛了很多天,可见他打人力道下得有多重,可是她从小到大就挨那么一次,事后他半夜拿来清凉的药膏,有那么几日总是盯着她的臀部看,想知道有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

  他有时严如父,有时温柔得像爱人。

  很多事会淡去,也有很多事会搁浅在记忆深处,永不褪色。

  虎儿的满月宴过了。

  然后,七坐八爬九月开始长乳牙的虎儿在牙牙学语了,他会说的单字不是爹,是娘。

  然而,孙上陇还在宫里,为了要履行仓浪国当初助其一臂之力的诺言而忙得不可开交。不过,中秋后他托人捎了口讯,说冬至能回来。这是大事,盼呀盼,那天终于到来了,申浣浣一早就忙进忙出,看见女主人这样,下面的人哪敢怠忽,也战战兢兢的卯起了劲准备着。

  不过直到掌灯,还是不见孙上陇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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