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游击队的人很快就会追来了。
于是,曹北琪四人立刻狼吞虎咽地喝水啃干粮,虽然是最粗糙的饮食,但在他们饿了好几天之后,那已经比山珍海味更美味了。未几,努卡等人一出现,大家便立刻启程上路,秦少诚他们四人也只能一边赶路,一边进食。
然而,虽然他们已经卯起来用最快的速度逃跑,连停下来喘口气都不敢,却还是被游击队追上了。
在枪林弹雨中,八个“初体验”的年轻人不断发出比恐怖片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惊声尖叫,还像被惊扰的蟑螂一样到处乱窜;安特他们不得不一边反击,一边尽量盯紧他们,免得他们又跑不见了。
唯有曹北琪,不管她怎么跑,只要她往后看,罗楚逸一定紧跟在她后面,当她不小心拐了脚,也是他在第一时间就扶住了她,她才没有跌倒,可是……
“好痛啊!”她差点痛出眼泪来的不敢把扭了脚的那条腿放到地面上。罗楚逸蹲下去察看她的脚。“扭到了。”
“那怎么办?”眼泪又掉下来了,不是痛,而是害怕,因为子弹还在咻咻咻到处乱乱飞。
半声不吭,罗楚逸双手一抄将她托起横抱在怀里,继续跑。
“快跑,只要我们跑到公路检查哨那边就安全了!”安特大叫,并一把揪回又跑错方向的秦少游。
“还……还有多远?”罗楚均喘息着问。
“快了,再十五分钟就到了!”
十五分钟?
妈的快个屁!
听到的人都暗暗诅咒不已,但还是不敢放慢脚步,虽然两条腿重得好像拖着两千斤的哑铃,呼吸的每一口气都喘得比刚历经万里马拉松的跑者更粗重,放弃的念头不断浮现在脑海中,不过他们心里也很清楚,这是他们能够逃走的唯一机会,绝不能放弃,于是硬撑着一口气,继续没命地跑。
终于,追击的枪声渐渐减少,直至完全消失,但他们还是一直跑到看见检查哨了才敢停下来。
“好了,安全了!”安特一宣布,赵鸿宇几个人立刻直接瘫平在泥地上,完全的虚脱了;只有曹北琪仍旧死扒着罗楚逸不放,满足的依偎在他怀里不想离开。
好安全、好温暖喔!
他从不给她好脸色看,也不曾给过她一言半字的甜言蜜语,更没有什么温柔体贴,疼爱呵宠更是天方夜谭,也只有这种时候,他才会施舍给她一点点的温存,她只想把握难得的机会多享受一点,怎样也舍不得结束。
好幸福、好美满喔!
但是,罗楚均的目光一扫过她这边,面色骤变,马上冲了过来,又惊恐又慌乱地大喝。
“老三,放她下来!”
罗楚逸却两眼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一动不动,没听见似的。
“快放她下来啊!”
罗楚逸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罗楚均气急败坏地直跳脚,继而怒瞪曹北琪。
“琪琪,还不快下来!”
“可……可是,我的脚扭到了,”曹北琪委屈地呐呐道。“不能走啊!”好不容易才有这种机会,再一下下不可以吗?
“我管你脚扭到还是断掉,”怒吼升级为咆哮。“还不快下来!”
因为罗楚均的大吼,瘫坐在地上的罗楚秀好奇地移过视线来,只一眼,她也同样变了脸色,慌慌张张爬起来跟罗楚均一样跳脚。
“琪琪,快下来,快呀!”
“呃?”从他们的态度上,曹北琪终于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了。“好嘛!”
不太情愿地,她挣脱罗楚逸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单脚站到地上去,再狐疑地回头看,恰好瞧见罗楚逸瘦长的身躯歪倒到地上,腰际一片怵目惊心的血红……
一场昏天黑地的大逃亡,其实受伤的不只一个人,只是在逃命的当儿都没有人感觉到,直到逃亡结束后,才陆续发现有人受伤。
贺莲一察觉到自己的手臂上血流如注,当场两眼一翻,直挺挺地昏倒;秦少诚瞧见自己的大腿被粗树枝划出一道血痕,立刻白了脸,惊惧地喃喃说他要死了、要死了;还有琳达,脸颊上也不知怎么多了一丝浅浅的疤痕,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就哭喊着说毁容了、毁容了……
好多人受伤,但没有人像罗楚逸伤得那么重。他的左腰上中了一枪,又抱着曹北琪亡命奔逃,别说止血包扎,连想捂住伤口都没有半只手有空,就这样任由鲜血像公厕里的免费自来水一样哗啦啦流,当他被送到医院时,业已呈现失血过多的休克状态了。
幸好他的身子底够扎实,昏睡两天后就脱离危险了,而他清醒过来后的第一句话竟然是!
“上床。”
罗楚均、罗楚秀兄妹俩怔了怔,旋即失声爆笑;曹北琪哭笑不得地涨红了脸,真想请医生顺便缝住罗楚逸的嘴。
“上床。”
可是当罗楚逸第二次重复了那两个字时,罗楚均和罗楚秀就笑不出来了,额上一整排密密麻麻的黑线;曹北琪更是不知所措,因为他们都听得出来,如果曹北琪再不按照他的话做,罗楚逸就会生气了,而一旦他真的生气的话……
最好不要!
罗楚均和罗楚秀不约而同咽了口唾沫,相对一眼,“我想,呃,我们最好出去吧!”话落,不顾江湖道义,兄妹俩相偕落跑,一溜烟逃出病房去了。
曹北琪阻止不及,只好眼睁睁看着那对兄妹在一秒之内消失不见,又气又恼。
“上床。”
不会吧,他真的要……要……
他才刚清醒过来好不好,难不成他忘了自己受伤了?
那她最好提醒他一下。
“可……可是,三哥,你……你受伤了……”
“上床!”
“但……但……”
“……”
“好好好,我上床,我上床!”
眼看罗楚逸脸色抹黑,猛然掀开被单竟想下床抓人,吓得曹北琪马上像青蛙一样跳到病床上去。
上去就上去,就算他真的想怎样,她就不信他真有力气怎样!
不过上了床之后,曹北琪才知道,罗楚逸并不是真的想怎样,而只是让她睡在他的肩窝上,然后他就径自闭上眼睡着了。
这是头一次,他要她上床不是为了做爱做的事,而只是为了抱着她睡。她讶异又疑惑地仰起目光凝住他沉静安详的睡容片刻,再垂眸盯住他即使是在熟睡中,依然紧紧圈揽住她的手臂,霍然恍悟到他这么做的原因,于是她的眼眶热了、鼻头酸了,泫然欲涕。
为了安心。
他向来对待她就像对妓女一样,召唤她只为了上床,办完事后就想赶她走,就差没丢给她几张钞票,无情得令人心酸。
可是当她遇上困难的时候,他总是会及时赶到她身边,照顾她、保护她。
而这回,她遇上的困难是至今以来最危险的一次,因此,他要把她放在身边看着,直到安全送她回家为止。
就像过去的每一回,当他帮她脱离危险之后,他就会“送”她回家,直到她平平安安地进入自己的家,关上大门,隔离所有的危险,然后他才能够安心的回自己的家。
他不仅仅是在意她而已,他已经把她扎扎实实地放在心中了。
他任性乖戾,他霸道野蛮,他恶劣又变态,他无赖又粗暴,他身上没有半颗温柔体贴的细胞,或许他根本不懂得何谓感情、何谓爱恋,但是……他心中有她。领悟到这一点,她抽抽鼻子,幸福地笑了,满足地窝在他的臂弯里,也阖上了眼,睡了。
这一趟旅行,她终究还是得到了最想要的答案。
大学的寒假再长也只有一个月,当曹北琪不得不回台湾去赶赴开学时,罗楚逸还不能出院,但他坚持要亲自送曹北琪回家,医生才刚说了一个“不”字,他的脸马上就变形了。
登记有案的正宗杀人狂的恶魔脸!
医生的嘴型也立刻变形了,从“不”硬扯出“可”的嘴型来,但转个身,他就对罗楚均郑重声明说他绝不会签字让罗楚逸出院,但也不会阻止罗楚逸自行出院,可是他不负责罗楚逸出院后的后果。
罗楚均也拿可爱的弟弟没辙,便决定让他回台后再住院。
可是……
“不去。”
“那你的伤怎么办?”
“不去。”
“你想找死吗?”
“不去。”
“管你那么多,要你去就去!”
“不去!”
“……”
回台湾后,罗楚逸就再也不肯回到医院去了,不管多少人劝他、骂他、吼他,他就是不肯回医院,想硬把他架到医院去,他就先摆出要把你劈成两半的架式来,谁敢动他?
“算了,就让他待在家里吧!”最后,罗爸爸无可奈何的投降了。
罗妈妈一听吓死了,小儿子的伤可不是普通的菜刀割伤、热水烫伤或被针线刺伤,随便抹个面速力达姆或贴块OK绷就可以应付过去的。
是枪伤耶!
“可是他的伤……”
“我有个高中同学是医生,我会请他每天来帮老三换药,这样应该可以吧?”
不可以也不行,因为没有其它办法了。